庙中的石像是个穿着红纱褂的长胡子老头,他手持着蟠桃拐杖,那拐杖上有几个红色的小绣球,另外一手呈摊开状,食指绕着一条随风飘荡的红色绳子,在一干破败的环境中,那老头身上看起来不沾一丝灰尘,连带着身上穿着的衣服看起来都是崭新崭新的。
这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人,额,是月老。
杨文清虽然不求姻缘,但他心里有挂念的人,想了想,又停了下来,虔诚的在石像面前满是灰尘的蒲团子跪了下来,连续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目时,杨文清很是虔诚的祈求道,“听闻月老掌管天下痴男怨女的情事,若月老能了足信女心愿,信女愿侍奉月老,长生永世,只望求月老佑妻依云的姻缘。”
萧依云的事情一直是杨文清心里的伤,在他看来,那个女人除了喜欢错了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耽搁了她一辈子,现在突然还魂体离开了凡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世间有没有月老他不知道,不过他现在作为魂体,求一求也不无不可。
杨文清又再次虔诚的向着月老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从蒲团上爬了起来,向着火光处的后堂飘了过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月老微笑的嘴角发出一声很轻微的叹息,那叹息似有感而发,却又轻如鸿毛。
石像后是一个连接着后院的大厢房,此时屋里光亮如白昼,一块草席子将屋里的长炕分成了两半。
门边站着一位皮肤黑红的中年男人,他背着一个药箱,看到这个男人杨文清不由蹙起眉来。
明明之前这厮还在叫嚷着拆穿他的身份,怎么才一会不见,感觉他年轻了那么多?
不过,显然杨文清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
入门的炕边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妇人神色带着焦急,当看到那个妇人的时候,杨文清再次控制不住身子飘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妇人似乎感觉到他一样,朝他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晶亮如星光的眼眸带着迷惑,吓得杨文清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不过他是魂体,纵然是喘息对方估计也是感觉不到的。
更让杨文清觉得惊疑的是,此时隔着草席子的里头炕边还站着一个年纪三四十的婆子,那婆子露出的半张面容,虽然许多年不见,但继承了原主记忆的杨文清还是认识她的。
这个婆子是季斐慈的奶嬷嬷,早在杨文清七岁的时候因病去逝。
而此时她满头大汗,手中带着鲜血,嘴里一直在喊着,“用力啊......用力啊......已经看到头了。”
生孩子?
杨文清有些困惑,季斐慈的奶嬷嬷在这里帮人接生孩子?
电光火石之下,杨文清刹然反应过来,院子外的黑马形似极了黑豆,而季斐慈的奶嬷嬷在这里,那位叫嚣着拆穿他身份的老者也在这里,这样一来是不是说明,里头生孩子的实则是季斐慈?
想到这里杨文清有些兴奋,他一直都不知道杨家为什么会把他当男儿养,再有晕倒前的还历历在目,如今他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只要他往前一步,一切真相都会解开?
隔着草席子,嘶哑的女音在低低叫唤着,隐约还带着男人痛楚的闷哼声,杨文清止不住内心泛出来的喜意,步子一点一点的往里挪动。
突然,大腹便便的妇人在这时候低呼了一声,她抱着肚子,神色有些扭曲,转头冲着门外道,“戚大夫,我......我或许也要生了。”
杨文清恍然,原来那位老者是戚姓。
不知为何,他忍不住停下了挪动的步子,目光转向妇人,只见她的座下,居然有血水顺着脚根流了下来,温婉秀丽的容颜上挂满了汗珠子,连嘴唇都是白色的。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在排斥着杨文清一样,无形中有什么将他从着着光火的厢房里推斥出去。
等到他回过神来,日头已经升涨到了半空。
而此时杨文清站在一座人流涌动的城楼下,他抬头看着书写着‘太康’二字的牌匾,不真实的感觉让他浑身遍体生寒。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辆带着熟悉的马车叮铃铃的从面前行驶而过,套车的是一匹高大俊朗的黑马,那黑马路过的时候,冲着杨文清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杨文清愣了愣,这才飘着身子跟了上去。
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婴儿咿咿呀呀的笑闹声,那声音似乎能绕动心弦,每每一听,杨文清都有一种很是奇妙的感觉。
他好奇得不行,若是所料不差,这车中之人不是季斐慈,估计就是那位大腹便便的妇人了。
他看了一眼驾车的车夫,一张很陌生的脸,估计是没见过的。
心里的好奇就好像是被猫抓痒痒,杨文清并没多少犹豫就去掀车帘打算进去,只是每次都差半米的时候,他直接就被排斥了去,无形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挡着。m.χIùmЬ.CǒM
如此一来二去,他也不再执着了,干脆跟在了马车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马车驾驶到一座青山下,杨文清又忍不住抬头,玉青山高耸入云,瑰丽青葱的样子就像是飞天的仙女一样,端得是仙气渺渺,灵山绝地。
车夫将车帘子掀开,入目的杨甚之极为年轻,浑身是年轻公子身上流淌出来的风流气息,这个时候的他不同于中年时期续着短须,多了一份稳重成熟。
看到如此青葱年岁的爹,杨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
杨甚之从马车上下来,转身又伸手扶抱着孩子的季斐慈,嗯,季斐慈这时候也很年轻呢,虽然身着的是传统妇人服饰,但身上的江湖侠女气息依然不减,或许是因为生孩子的原因,她还带着点圆润丰腴,浑身上下多了一种身为母亲的韵味。
交待了车夫在山下等着,杨甚之亲自将孩子抱了,季斐慈挽了他的手臂,这一家三口这才迈步爬山。
杨文清跟在自己能近的距离跟着,或许是见得太过频繁,他对杨甚之和季斐慈已经不怎么感兴趣,而他们手上抱着的奶娃娃,杨文清虽然很想知道这娃到底是谁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同性相斥的缘故,他和奶娃娃只离得半米的距离,依然看不清那张面孔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不过这个遗憾在杨文清的心里逗留不久,他花了半个时辰跟着杨甚之夫妇爬上了山,然后跟着他们到半山腰。
那里是漫山遍野的各色菊花,在菊团的中间有一个小坟包,坟包上一块乌木刻匾,上书刻着:木氏恒宜之墓,孝女杨玉青所刻,文德二十三年冬月初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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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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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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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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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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