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张先生,今天叫你过来是配合我们的工作,因为祝盼香遇害的事情接受调查,所以出于避嫌考虑,你的好意我们心灵,但是东西不能接受,一会儿调查结束的时候你一起带走吧,不用特意拿出来了。”贺宁拦住他准备继续往外拿东西的动作,示意他把已经取出来的杯杯碗碗都重新收回去。
张健一愣,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方才笑呵呵的模样,神色却闪了闪,变得有些局促和不安了,但他毕竟是一个在生意场上也历练过的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明显的不自在来,仍旧是笑模笑样的,手上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却并没有依照着贺宁的话,把已经拿出来的早餐再重新收回去,而是仍旧把它们留在台面上。
“哎呀,你们啊,何必把事情搞得那么严肃呢,公是公,私是私,你们工作上的事情,该怎么问怎么问,我肯定是全力配合,”他一脸诚恳的说,“不过其实骨子里我也是一个曾经怀揣着军警梦的人,换句话说,有那个男人敢说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立志想要成为一名军人或者警察过呢?我没有那个能耐,所以没有能够实现自己儿时的梦想,但是这不影响我对你们表示我的一种敬佩的心情,所以咱们大家就当是交个朋友好了吧!这一点早饭,也没几个钱,路边小摊的玩意儿,十块八块了不得了,如果你们这都不肯接受,这也就太见外了。”
汤力走过去,替他把桌子上那几样早点都装回到袋子里面去,然后对张健说:“交朋友的事,等祝盼香的案子有结果之后再说也不迟。”
张健讪笑了一下,汤力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只不过不想捅破现在表面上的这一层纸,所以故意在装糊涂罢了。
贺宁在一旁心里暗暗的想,现在张健之所以这么积极主动的向他们示好,又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有什么军警梦,想要交个朋友,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指导自己和祝盼香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想要撇清比较困难,试图在正式开始接受调查之前,先套一套近乎,攀一攀关系,哪怕是口头上的亲热,他们只要稍微接受一下张健的“美意”,在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当中,就很难拉下脸来了。
如果这件事情到了最后,祝盼香的死与张健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以他的个性,别说是买早点、交朋友了,就算以后走在大街上迎面遇到,他会不会对他们点点头,笑着打个招呼,这个问题的答案贺宁都觉得非常怀疑。
见自己套交情的这一招碰了一鼻子灰,张健的额头上隐隐的冒出来了一层薄汗,他讪笑着,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怕自己说的太多了反而显得心虚,可是一句话又不说,他还觉得心里面没有底,正搜肠刮肚的想要再找点什么话题的时候,汤力伸手朝不远处自己的位置示意了一下。
“那边坐吧。”他对张健说。
张健一听这话,似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原本他担心自己来到公安局会有更加严重的局面需要去面对,比如说直接被带去审讯室之类的,现在看对方警察是想要在办公室里面就和自己谈话,他便松了一口气,原本周身的紧绷也略微的放松下来了一点,赶忙点点头,走过去坐了下来。
汤力、贺宁还有唐弘业分别在他的对面和旁边也坐了下来,贺宁还给张健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面前,笑着对他说:“喝点水吧,免得一会儿说话多了嘴巴干。”
张健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说:“但愿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说一下你和祝盼香的关系吧。”贺宁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ωωω.χΙυΜЬ.Cǒm
“你们能找到我,其实肯定都已经知道了吧?她是我前女友,我们两个大学时代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吧,没能走到一起。那个时候我们俩都是学生,年纪都没有多大,性格也不怎么成熟,不懂得处理两个人的关系还有一些矛盾什么的,所以到了最后搞成那样子,我觉得也还是挺遗憾的。”张健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语气听起来略显沉重,沉重之中似乎又带着几分真诚。
如果不是之前做过一番摸底调查,对张健与祝盼香之间的交往情况有所了解,恐怕现在贺宁都快要相信了,认为两个人当初的分手是一种无奈之举呢。
“从昨天晚上我们到你家里去,到今天你来到这儿,我们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祝盼香出了什么事呢吧?”贺宁好像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一样,随即便又笑道:“你这个人还挺沉得住气的,居然都来配合调查了,都没有好奇的问过一句。”
张健一听这话,连忙摆手:“不不不,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不是不好奇,是年纪大了,不像过去那么没有常识了。这要是放在十年前,你们叫我来,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刨根问底的也得跟你们打听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找我之类的。现在不一样了,这十年的米和盐可不是白吃,你们是公安局的,又是刑警队的刑警,能大半夜的还守在我家里等着我来配合调查,肯定也是事情比较严重的,所以我不需要问太多,积极全力的配合你们,把你们需要了解的情况都跟你们提供就可以了,至于能不能帮到你们,那也只能希望可以吧!”
“你和祝盼香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汤力问,态度比较严肃而平淡,与贺宁始终笑呵呵的模样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没有理睬张健那故作真诚的举动,从始至终态度都是疏离的,没有因为张健的言行发生任何的改变。
张健一直在留意着面前这三个人的神情,自己这一番解释说明之后,竟然只换来了汤力这么冷淡的回应,并且只有下一个问题,没有任何的评价,这让他也感到了有些失望,内心里面也更加感到有些惶惑,面对一个不信任自己,甚至怀疑自己的人,这并不是最让人紧张的,真正令人紧张的是你根本就猜不透对方的态度和心思,看不出对方到底是倾向于相信还是质疑,更看不出来对方对于自己的事情,到底已经掌握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如何去应对才对自己更加有利。
所以这一次,面对汤力的询问,他一反刚才恨不得问一答十的那种健谈的模样,明显的迟疑了起来,而汤力他们似乎也并不着急,没有一点想要提示的意思。
张健似乎是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并没有迟疑的太久,他先是用略微带着一点尴尬的表情对面前的三个人笑了笑,然后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说:“你们肯定都知道我和祝盼香后来又有往来的事儿了吧?唉,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了这个份上要是再遮遮掩掩,那我可能就更让人瞧不起了,虽然现在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我和祝盼香当年分手之后,确实是分开了,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怎么联系过,后来前阵子我的身体因为工作太忙,出了一点小毛病,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但是医生要求我住院几天,我就住院了,没曾想祝盼香就在那个医院上班,我们俩就又遇到了。隔了这么多年在遇到当初学生时代的恋人,其实我俩的心里面也都还是比较有感慨的,那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与很久很久都没有了音讯的亲人重逢了似的。”
贺宁微微的挑了挑嘴角,心里面浮起一股嘲讽的情绪。张健果然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语言上面的技巧还是很深厚的,明明是一个有妇之夫与一个有夫之妇一段见不得光的苟且,偏偏被他这么说出来,倒好像很温馨似的,只是仔细一琢磨,又觉得非常的讽刺。好一个“很久很久都没有了音讯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有谁会跟自己久别重逢的亲人鬼鬼祟祟的去宾馆酒店开。房?
想一想张健妻子频频独守空房等着在外面花天酒地之后的丈夫归来的那种孤独和压抑,想一想祝盼香曾经为张健付出过的那些值得和不值得的代价,以及最后张健对其弃如敝履时候提出的那个残酷的理由,贺宁觉得眼前这个保养得宜、道貌岸然的虚伪男人,可能是接手祝盼香这个案子以来,看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当中最可恶的那么一个。
张健并没有察觉贺宁那嘴角一挑背后的想法,依旧摆足了一副文艺腔,深情款款的回忆着他和祝盼香旧情复燃的过程:“祝盼香也没想到会忽然又遇见我,她也感觉非常的开心。我那会儿住院,一个人实在是挺孤单的,她呢,值夜班什么的,忙完了也是无聊,所以我们就经常凑一起聊天,后来等那种重逢的喜悦稍微冲淡了一点,我们俩也聊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之后,我就问了问她的现状,本来就是想表达一下关心,没想到我这么一问,她就哭起来了,说她的婚姻特别的不幸福,她的丈夫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每天就只是混吃等死,家里家外全都要她来努力操持,她生活的特别辛苦。我听了她的话之后,心里面也觉得非常的难过和自责,就想方设法的想要安慰她,让她能够稍微的高兴起来一些,没想到这么一来二去,劝着劝着,我们俩就都有点情不自禁了……”
“她婚姻不幸福,你自责什么啊?她老公又不是你给介绍的!”别说是贺宁了,就连平日里略显粗线条的唐弘业都听出张健这番话里面的逻辑问题。
“因为她跟我说,当初跟我分手之后,她一直不能够放下这段感情,所以蹉跎了一段时间,把自己给耽误了,到最后才不得不找了那么一个废物当老公,所以我就觉得,如果不是当初我不够坚持,没有努力走下去,说不定她就不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了。”张健长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现在过的那么不好,换成是哪一个男人,心里都不会觉得特别好受的,我也就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所以也是不能免俗,也没有更好的把控住自己的感情。”
“那你跟祝盼香这是打算重修旧好么?如果祝盼香没有出事,你们两个想过要跟各自的另一半离婚,然后你们两个再组家庭,重新真正的在一起么?”贺宁等张健张口感情、闭口感情的说完了之后,忽然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张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贺宁会这么问,不过他很快的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会,虽然说我和我妻子的感情肯定是存在着某些问题的,所以才会让我一时之间被过去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作为别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但是我们还有个孩子,如果离婚的话,我女儿就变成单亲家庭了,我不希望那样。”
恐怕真正的原因既不是妻子,也不是女儿,而是有钱的岳父吧?贺宁暗想。
“祝盼香呢?”汤力问,“她有这种愿望么?”
“没有,”张健连忙摆摆手,“至少她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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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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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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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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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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