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打来着,当时他们跟我动手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们打电话求救,”麻经纬有些委屈,“我刚把手机给拿出来,就被我岳父抢走,扔地上摔了一下,又跺了一脚,手机直接就碎了,之后……我就这样了,赶紧上医院来,也一直没顾得上打电话给你们,而且打都打完了,找不找你们还有什么区别啊。”
“你岳父为什么打你?”汤力开口问。
麻经纬估计是想要苦笑一下,结果这一咧嘴就扯到了自己脸颊上的伤处,还有骨折了的鼻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十分痛苦起来,他倒吸了一口气,稍微缓了缓,这才开口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到我家之后,我一直都挺小心的,能躲就躲,能回避就回避,但是我也不能真的跑出去不回家吧,不回家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而且我老婆刚刚出了事,我岳父母来了,我就吓得躲出去,你们说外人听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肯定会觉得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敢跟自己岳父母呆在一起的,那我不就更说不清了么。”
“那是祝盼香父母故意找茬儿跟你动手的,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话赶话的就说到了那里?”贺宁皱着眉头,对于祝盼香父母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悦。
“就算是话赶话吧,”麻经纬勉勉强强的说,“就是我在厨房里头做饭,反正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免得跟他们两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我也害怕,再就是我不吃没关系,不给他们做饭,我也怕回过头来这就又是我的罪过了。然后做饭的功夫,我岳母就进来问,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老婆那个化验结果能出来,我就说可能要几天吧,之前看电视上说好像都得一两周,然后她一下子就生气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就跳起来开始打我耳光,我就只能躲,她打不到就更生气了,喊我岳父,我岳父也不问青红皂白,冲进来就开始打我,我被他从厨房打到客厅里,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连自己鼻子骨折了都不知道,也没觉得怎么疼,后来胳膊是真的觉得疼了,疼得不敢动,他们刚开始还说我是装的什么的,后来看我不太对劲儿,这才信了,我手机被砸坏了,家里也没有座机,我一想,腿不是还能动么,比起来的话,我宁可走路下楼去医院看病,我也不想张嘴跟他们两个人借手机,所以我就从家里出来直接坐出租来医院了。”
“他们这么打你,你就由着他们打?”贺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麻经纬被她问的有点委屈:“要不然呢?你们也不是没看见她爸的那副样子,比我高,比我有力气,拎着我的领子就能把我从车上拖下去,而且他们岁数也比我大,我打又不能打,就算能打也打不过,还能做什么?我也有躲啊,我也有想跑到屋子里去关上门给你们打电话求救啊,但是我岳父追上我了,我电话也没打成,还被踩了个七零八碎,那我还能怎么办?”
说完之后,他好像才刚刚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忧的问:“你们怎么会到我家里去找我的呢?是不是……我老婆的事儿有结果了?”
“死者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了,就是祝盼香。”汤力对他点点头。
麻经纬的身子打了个晃,幸亏汤力在一旁及时拉住了他,这才确保他没有一头就栽倒在地,由于麻经纬满脸的青肿,鼻子也包裹起来了,所以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倒是看不那么分明,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不再开口说话,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戳在那里。
“麻经纬,你……”贺宁尝试着开口与他沟通。
麻经纬好像被她吓了一跳似的,猛地一抬头,又扯到了伤处,看起来有些痛苦,他对贺宁摇了摇头:“你们能给我一点时间么?我现在不想说话。”
贺宁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麻经纬的处境的确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他们也不想为难他,姑且就当成是给他一个喘息的空间好了。
在送麻经纬回病房的时候,汤力忽然开口问:“麻经纬,你认识李梅么?”
“李梅……哦,认识,”麻经纬有些反应慢半拍的回答道,“是我老婆的同学,她们俩以前在一个单位上班,原来也是关系还挺好的朋友来着。”
贺宁微微的挑了挑眉毛,麻经纬这话听起来似乎另有玄机,“原来也是关系还挺好的朋友”,这句话是否意味着李梅和祝盼香原来关系不错,但是后来两个人的交情发生了改变呢?她很想和麻经纬确认一下,但是看麻经纬的样子,实在是不太想说话似的,于是便又放弃了这一打算,只要能够找到李梅本人,她和祝盼香的关系如何,自然有很多别的途径可以去加以确认,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非要去难为这么一个刚刚失去了老婆,又被岳父母打伤了的男人。
“那你有李梅的联系方式么?”她尝试着问。
麻经纬微微的晃了晃脑袋:“没有,祝盼香不许我跟她的朋友有交情,尤其是女的,特别介意,所以就算是以前她跟李梅来往最多的时候,也是不许我跟人家搭话的,就更别说后来了,手机号码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祝盼香后来为什么跟李梅关系不如从前了呢?”原本贺宁不想问,但是既然麻经纬都已经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她就干脆顺势询问了一句。
麻经纬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呗。她说李梅找了个有能耐的老公,所以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跟以前不一样,口气也大了,态度也狂妄了,也看不起她了。看不起她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是,处处不如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啥没啥。所以她在李梅面前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干脆不要来往比较舒服。”
贺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向麻经纬道了谢,把他送回病房之后,就和汤力一起离开了医院,时间不早了,折腾了这么一圈,已经是夜里快十点,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打算各自回家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到第二天再继续。
回家的路上,贺宁有些沉默,汤力留意了她几次,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在想什么?还是麻经纬的事情?”
“嗯,不过我不是自责没有事先干涉,我就是觉得对麻经纬这个人,有些又可怜又生气。”贺宁对汤力点点头,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我也有些说不清楚,你看他被打成那个样子,想一想都觉得很惨了,老婆也死了,本身来讲作为丈夫,他也应该是挺悲痛的,结果居然还被岳父母给打成这副模样,单纯来看,挺可怜的,但是一琢磨,就觉得特别生气,气他实在是太窝囊了,可是气归气,我总不能教唆他去回击,去打自己的岳父母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他。”汤力想到麻经纬的境遇,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不争,别人也没有办法。”
贺宁点点头,承认汤力说的话是对的,虽然都说好人有好报,但是同样也还有另外一句话——人善被人欺。世界上不缺好人,但是同样也不缺坏人,有的坏人的穷凶极恶的,也有的坏人是见人下菜碟,欺软怕硬的角色,遇到了这一类的人,可能还单纯的只是一个运气问题,但是被这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却从头到尾别说是反抗了,就连自己的权利都不敢去捍卫,只会一味的退让再退让,那旁人再怎么看不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帮得了这一回,可能帮不到下一回,走了这一个恃强凌弱的,还有其他同样恃强凌弱的人会盯准了这一粒软柿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天生的性格使然,还是后天的遭遇造成的,他似乎永远都在选择委曲求全,消极的回避,退让,对于祝盼香近乎于故意挑衅般的找茬儿退让,对于岳父母的指责打骂也同样只会躲躲闪闪,或者被动挨打,这样的一种模式,谁也帮不了他,这一次他的遭遇足够可以追究他岳父母的责任,让他的岳父母吃到一点教训,但是别人呢?下一次呢?麻经纬自己不强硬起来,就仍旧是无用功。
汤力把贺宁送回了家之后才离开,这一天下来他们也都很疲惫,余下的事情没有夜里能够解决的,正好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给自己充充电。
第二天一早,汤力给贺宁打来了电话,前一天晚上值夜班的那个小护士还真的是挺重视这件事的,一大早就去询问了来接班的老护士,还真把李梅的联系方式给问出来了,汤力拿到李梅的电话号码之后,就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联系到了李梅,李梅在电话里面听说祝盼香出事了,感到很惊讶,并且也痛快的答应了汤力提出的和她当面聊一聊的这种要求,把家庭住址告诉给了汤力,现在汤力正在赶过来接贺宁的路上,两个人可以直接去李梅家,节省一点时间。
李梅的家位于A市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周围是热闹的商圈,但是她家所居住的小区本身却又算得上是闹中取静,位置好,环境也不错,自然售价在A市来讲,也是不菲的,由此可见,李梅家里现在的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wWW.ΧìǔΜЬ.CǒΜ
按照李梅提供的门牌号,两个人在小区保安那里做过了登记之后便直接找上门,给他们开门的正是李梅本人,和祝盼香一样,她也是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是保养的很不错,皮肤白净细腻,身材略显丰腴,看起来倒是要比贺宁他们在照片上见到的祝盼香显得年轻上三五岁似的。
李梅的家很宽敞,楼层选择的不错,采光充足,装修不是华丽的风格,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温馨,和祝盼香的家比起来,确实有一种高下立见的效果。
“你们就是公安局的人吧?快请进,”李梅对汤力和贺宁的态度很热情,招呼他们进门,自己转身进了厨房,“我今天早上新煮的咖啡,还热着呢,我给你们倒两杯,咱们一边喝一边聊吧,外面那么冷,驱驱寒气也好啊。”
贺宁和汤力和她客气了一番,李梅还是坚持到厨房去倒咖啡,贺宁他们就只好在客厅里先坐下来,等着她返回。
不一会儿李梅就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出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三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香闻起来很舒服,好像一下子周身就暖了几分似的。李梅把咖啡端给贺宁他们,自己也端着自己的那一杯一边抿一口,一边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这才开口对贺宁和汤力说:“我今天早上接到电话,听说祝盼香出事了,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呢?听你们的那个意思,应该不是医患矛盾那种事情,对吧?”
“祝盼香以前在单位里跟人有过比较严重的医患矛盾么?”贺宁赶忙问。
李梅摆摆手:“没有没有,不是最近这种事情太多了么,所以一想到我们以前那个工作性质,我就忍不住做了个联想。我那会儿就是因为有个患者蛮不讲理,跟我胡搅蛮缠的,医院领导又充当好人和事佬,所以我老公才一气之下想让我辞职的,我自己正好也觉得特别累,不想干了,所以就把工作辞掉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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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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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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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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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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