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了门,同门口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表示是进去找人的,然后便顺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有一侧都是雅座,他们两个故意比约定时间晚来了十几分钟,这样就有机会看一看谁比较像是来这里等着与许静见面的人了。
“他不会不承认吧?”贺宁有点担心的在上楼的时候小声问汤力,毕竟她和汤力并不知道对方的实际相貌和身份,假如对方坚持否认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又选择了溜走,那么她和汤力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好不容易上了钩的“鱼”,如果就这么搞砸了,“脱钩”了,那未免会让人有些懊恼。
汤力想了想,摇摇头:“否认说明心虚,承认说明是事实。”
贺宁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在理,要是这个人与许静和庄文彬之间真的存在那种给钱办事,但是事情没办还被黑了钱的情况,那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把钱追回来,而不是发现来人不是许静就立刻想办法溜走。除非他还做了什么事情,被人发现的后果会比追不回来那二十万块钱更严重。
这么一想,贺宁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又踏实了那么一点点。
到了二楼,雅座都在最里面的一堵墙边上,比起外面的小咖啡桌之类显得更幽静一点,二楼原本也没有几个人,大概两三桌,都是一个人或者至多两个人一边喝东西一边看书、玩手机,雅座那边有两桌有人的,一桌是一对青年男女,正低声的聊着天,看样子像是来这里相亲的准情侣,而另一桌坐着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和汤力差不多,他微微弓着背,身子向前佝偻着,两只手并拢在一起,十指交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整个人都很紧绷,唯有桌子下面的两条腿,以快速的频率抖动着,把他内心里面的焦虑和紧张毫无遮掩的泄露了出来。
应该就是他了!贺宁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起来。
汤力当然也看出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便示意了贺宁一下,两个人径直朝那个人走了过去,贺宁在他对面的卡座上面坐了下来,汤力则直接坐在了那个男人的旁边,两个人就这样把那个男人夹在了中间,让他没有办法很快脱身。
“这儿有人!”那个男人眉头一皱,扫了他们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
“你是来跟许静拿钱的吧?”汤力板着脸开口问。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起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表情略显紧张的看看贺宁,又看看汤力,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他开口之后,倒是没有说任何否认的话,而是警惕性很高的问:“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你不用紧张,”贺宁看他那么紧张,便对他笑了笑,拿出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别害怕,没人会把你怎么样,而且这样一个公共场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谁还能把你给吃了呀?”
一看是警察,那个男人的紧张稍微减轻了几分,却又多了几分愠怒,手在桌面上握紧了拳头,好像是想要捏碎什么似的:“谁让你们来的?来干什么?抓我?中国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我吃这么大的亏,还得被警察抓?”
“中国现在还真就没有王法,倒是有宪法刑法行政法什么的,”贺宁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先调侃了他一句,然后才说,“我们今天也不是来抓你的,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另外,今天也不是什么人让我们来的,是我们因为别的事情,查到你曾经为了讨债对别人有人身伤害方面的恐吓行为,所以才找你询问清楚,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
被贺宁提到恐吓行为,这个男人略微有了几分心虚气短的模样,当然也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么?该问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汤力问。
“这样有意思么?既然你们都找到我了,肯定对我早就是摸了个门儿清,现在何必还跟我绕那个弯子,说那么多废话!”男人满腹牢骚的说。
贺宁心里暗暗的想,这话还真就说错了,自己和汤力对于他可是一丁点儿了解都没有,不知道他的身份姓名,甚至在此之前都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人。当然,这些贺宁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她装作十分淡定了然的样子,微笑着说:“没有办法,固定的对话程序,所以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那个男人闷哼了一声,然后说;“我叫石伟,今年三十岁,在本地一家工程公司上班,要不要我说说我家祖籍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不需要,”汤力一本正经的回答说,“这些就够了。”
石伟本来是赌气,想要故意那么说来气气人,结果对方不接招,这也让他有些郁闷,眼皮翻了翻,鼻子里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威胁恐吓许静?”贺宁问。
“我威胁恐吓谁了?”石伟眼睛一瞪,不过还不等贺宁或者汤力说话,他自己倒是先回过味儿来了,“哦,你们说的是庄文彬的媳妇儿吧?我没记住她叫什么名,就记得那人是庄文彬媳妇儿了。我还能因为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庄文彬当初骗了我的钱,之后跟我装傻充楞,所以我就让他把钱还我,这有什么不对的么?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遇到赖账的还不可以凶一点么?”
“具体说一说吧。”汤力示意石伟不要回避问题。
石伟撇了撇嘴,不大情愿但是又不能不开口,说;“这事儿论起来,我也是有点错误,我的错误就是当初不应该惦记着搞歪门邪道的那一套。当初我们公司有一个想要争取的合作项目,正好是归庄文彬在的那个科室管,所以当时我们就想着说尽量努努力,看看能不能稍微做做工作,给自己增强一些竞争优势,这事儿你们也不用现在再来指责我,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对,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的对错咱们就不要纠结了,好吧?总之我当时就是被委派过去跟人家套交情的,理由是说我年轻,比较抹得开面子,不用担心吃了闭门羹就拉不下脸来继续搭关系,现在想想,我也还是傻,去到那边就遇到了庄文彬,被他给骗了。”
“庄文彬骗你什么了?”贺宁问。
“就是一见面就装出一副他对那件事情有发言权的样子,讲起话来特别唬人,给人感觉确实挺懂的,而且说起一些负责人的时候,也是特别的熟悉,我私下里打听了一下,负责那个项目的名单里头还真有他的名字,所以就觉得这个人能用得上,就开始拍马屁,他也是来者不拒,给烟给酒都要,烟也抽酒也喝,但就是不松口,不说帮我们也不说不帮,眼见着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近,我们也不能再拖了,就想说干脆下一把猛力,让他帮一帮我们。所以我就偷偷的跟在庄文彬身后,找到了他家,知道他家在哪里之后,我就去超市买了一盒进口的曲奇饼干,铁皮饼干盒那总包装,往里头藏了一张银行卡,卡是我名字开的,后面写了密码,然后就给庄文彬送家里去了,之后也没见他把东西还给我,所以我就当他是收了呗!还心里挺踏实,谁知道竟然被耍了啊!”
石伟现在想起这些来,似乎还是会觉得气愤难平,紧紧的攥着拳头:“因为这事儿一开始庄文彬的态度就特别的日爱日未,我以为能成呢,送礼这事儿,单位那边也暗示我了,能成就公家掏钱,不成的话这笔钱就得我自己垫着,当时给他送礼的那二十万就是我自己的私人存款,本来以为送去以后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过了一阵子,公布名单之后,根本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啊!我去找庄文彬,他就避着不见我!我后来仔细那么一打听才知道,他什么也不是!就因为资格够老,所以就挂了一个名字,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没人拿他的看法当回事!我一看这不是上当受骗了么,就找他,让他把钱还给我,结果他居然一推六二五,说根本没见到过什么银行卡,也没收到我的二十万块钱,之前的烟和酒什么的都是我自愿给他的,他有没答应我什么,还说我再造谣他就报警抓我!我就急了,其实从头到尾我也没想把庄文彬怎么样,就是想把钱要回来,我攒那么二十万也是累死累活的,这年头谁能活的容易啊?”琇書網
“所以在庄文彬那里索要未果,你就想到许静了?”贺宁问。
“嗯,对,”石伟承认的很爽快,“当初我去庄文彬家送礼的时候,他老婆在家里给我开的门,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就又去找他老婆,没想到他老婆居然也翻脸了,跟我说什么她不知道这笔钱,也不知道这件事,让我要钱就找庄文彬,还说他们家经济自制,庄文彬的钱跟她的钱是分开处理的,庄文彬收了我的钱,能不能要回来都得找庄文彬,哪怕他不还,要打要杀也冲着庄文彬去。我来来回回找了他们好几遍,他们都踢皮球一样的糊弄我,到最后干脆庄文彬就躲起来了,什么也联系不上,单位单位说他休年假走了,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那边许静就让我找庄文彬,说找她没有用。我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撂几句狠话的,实际上我可什么都没干,这件事里外里我都是受害者,你们可得弄清楚了,不能帮着庄文彬那个坏人做坏事啊!”
“那你就没有想过追查一下那笔钱的去向么?既然银行卡都是以你的名字开的,这应该不难吧?”贺宁听完之后,觉得石伟的说法与许静之前讲的出入不小,至少按照石伟这边的说法来讲,许静跟他可不是最近在电话里才第一次联络的,之前应该已经打过照面了,而且还不止一次,“还有,你最近一次联系许静是什么时候,你跟她都说了些什么,她又是怎么答复你的?”
“我当然去银行想过办法了啊,我甚至都撒谎,说我的卡丢了,是被人冒领了里面的钱,想要看看能不能把卡给冻结了,把里面的钱先追回来一部分是一部分,结果去了银行之后,人家帮我查过了,说是已经都被转账出去了,是用ATM机转的,而且是跨行转账,每天转了五万,分四天转出去的,我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转,转到了什么行,那边的户头是谁的名字,银行的人不告诉我,说如果真的是被盗了,让我报警,等警察到银行了,他们可以给警察提供这些信息。”石伟说,“我最后一次联系许静是前两天,她跟我说钱不在她那里,都被庄文彬败光了,她也没有办法,让我自己解决去。我说我找不到庄文彬,她说那她就管不着了。我这也是没招儿没招儿的时候,收到短信说筹到钱,我还以为他们两口子良心发现了呢,结果来了以后就遇到了你们,其实是你们两个钓鱼我呢吧?”
“那你有没有再试着找找庄文彬?”贺宁故意试探着问石伟。
石伟摇摇头:“找了,没找到。”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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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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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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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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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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