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冷风凄凄,虫鸣声一阵接着一阵。
“嗖”一声,一道身影从石径急速掠过,惹得溜进来偷食吃的猫“喵”一声高高跃起,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
“吱呀”一声,夜行人推开东厢房的门,飞快钻了进去。
“谁?”黑暗中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我。”夜行人从容不迫地应了一声,嗓音浑厚而明亮,随后悉悉索索声中,他脱下了外边的衣裳,俯身钻进了温暖舒适的被窝里。
“你心情不错。”
“何出此言?”夜行人伸手抚摸着女人的脸颊,笑道。
女人嗔怪地拍开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冻死个人。你步子蹦得像小孩似的,能告诉我有什么喜事吗?”
“天大的喜事,你猜猜看。”孟江河一边说着,一边探手想去点燃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哎!别!”何唯雨连忙喝止了他,然后捂脸作窘迫状,“干嘛点灯呀,奴家就穿了两件衣裳。”
孟江河收手作罢,摇头轻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
何唯雨双颊生晕,一对皎白的胳膊就勾住了孟江河的脖子,娇嗔道:“谁跟你老夫老妻了!快告诉奴家有什么喜事,奴家想听得紧。”
孟江河呵呵笑了笑,乌黑的胡子在何唯雨的侧脸上摩挲着,道:“这几天不是在闭关修炼么,你知道的。鄙人其实一直有一个愿望,那便是实现真正的魔武合一,这些日子,总算是让我摸到点门路了。”
“真正的魔武合一?听这话儿,难不成你练的一直是假把式?”
“原来练的应该叫魔、剑合一,真正的魔武合一,当是魔、体合一,身体对魔法元素的完全掌控,摆脱繁杂的魔法咒语,便可如臂使指,让魔法元素成为身体上最锋利的兵器,摒除魔法师怕近身和需要吟唱时间的毛病。”
何唯雨将信将疑,道:“没哄我吧?魔法师千百年来未解决的弊端,你一个人就?”
孟江河双眼中闪着自得的光芒,哈哈一笑道:“鄙人身为江南四大剑客之首,有些天赋异禀之处,也是很合理的!”
“快给我说说,你怎么办到的?”
“这一句两句的哪说得清楚,还是先办‘正事’!”
“哎呀,真讨厌!”
随着孟江河的一阵坏笑,两个人很快纠缠成一团。
夜很静很轻,有整个世间窒息了的错觉,但厢房中压抑的喘息声,提醒着梦中人,这场浮生梦仍在冰冷中苟延着。Χiυmъ.cοΜ
“贱人!竟敢害我!”
伴着哗啦啦桌椅摔在地上的声音,厢房中响起一声暴喝。
厢房内,孟江河青筋暴起,怒目圆睁,一只手紧紧掐住何唯雨的脖子,一只手捂住了自己乌黑一片、触目惊心的背部。
“解药!你这贱人,快给我解药!”
孟江河掐着何唯雨的脖子,疯狂地扇了她五六个重重的耳光,再没有平日里的半点从容。
“好,很好!”看着何唯雨毫无挣扎、面带讥笑的求死模样,孟江河知道是不可能从她这里得到解药了,于是像踹野狗一样,冷冷一脚踹飞了何唯雨,然后急念魔法咒语,一道耀眼的深蓝色闪电便径直从他的背部进入,瞬间传导至全身上下。
“啊!啊啊!!啊啊啊!!!”
孟江河头冒青烟,嘴角抽搐,然后砰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时,黑暗中闪出一个身影,李无情手执匕首,迅速从孟江河的脖子上一划而过,他厌恶地看了尸体一眼,然后步履匆匆,向墙角处伤势不明的何唯雨走去。
李无情将何唯雨抱入怀中,一边取药,一边关切地问:“伤哪儿了,要不要紧?”
何唯雨口溢鲜血,捂着腹部,声音微弱地道:“肚子……肚子好难受。”
李无情从兜里取出一包土黄色纸张包裹的东西,然后迅速打开,将其间的白色粉末一股脑儿倒在了何唯雨的肚子上,然后涂平抹匀。
“啊,肚子要烧起来了!”
“这药就这样,你忍忍,很快就没事了。”
“不行,我快要死了。”
“怕疼就抓住我的手。”
何唯雨额头汗流不止,嘴唇干燥,无助地抓紧了李无情的胳膊。
过了一段时间,烧痛的感觉渐渐平复,何唯雨重拾冷傲之色。
望着黑暗中的某处,何唯雨冷不丁问道:“死了?”
李无情怔了怔,道:“你是说孟江河?已经死透了。”
“不行,你再帮我刺他几个窟窿。”
“算了吧,他中了你的噬骨银针,早就化成一滩血水了。”
何唯雨呼吸一窒,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喃喃道:“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我也有点意外,没想到事情就这么顺利结束了。”
何唯雨面带讥笑,摇了摇头,道:“多可笑啊,堂堂江南四大剑客之首,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一个女人的被窝里,呵,说出去只怕让人笑掉大牙!”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
李无情目光炯炯,直视着何唯雨的双眸,沉声道:“我不想再听你提起他了,更不想你和他再有一丝牵扯。”
何唯雨侧过脸,道:“放心好了,我心里从来就只装得下你一个,对于他,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一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可怜虫。”
“走吧!”李无情搀扶起何唯雨,“接应的人或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月色凄清,两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时,在东海之滨,黑压压的骷髅大军如蝗虫过境,大军最前方两个身姿曼妙的女人闲庭散步般走着。
“姐姐,这不对呀!”姬蓝妖一拳击在了自己手掌上。
公冶彤瞟了她一眼,冷淡地道:“怎么了?”
姬蓝妖蹙着眉头,咬着嘴唇,道:“聂政不是说他是受何盛指使的么,你的仇还没报完啊!”
“何盛不是死了么?”
“死的是何昌!天,你该不会把他俩搞混了吧?”
公冶彤面无表情,不咸不淡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何昌表字盛,是同一个人呢。”(无耻作者,自己记错,角色背锅)
姬蓝妖撅起了嘴,瞪着公冶彤道:“喂喂喂!这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姐姐你不会不想报仇了吧?”
“我不知道,聂政一死,好像这个世界都了无生趣了。”
姬蓝妖若有所思,低喃道:“是了,在没有契主的情况下,复活后的亡灵只能依赖于复仇的本能存在着,一旦生前杀死他的人死掉,就会陷入迷失之中,最终变成没有意识的恶灵。”
“是么?我觉得我不会变成恶灵。”
“啊!?”姬蓝妖食指刮了刮脸颊,讪讪一笑,没想到自言自语的话给公冶彤听了去,“姐姐当然不会变成恶灵啦,姐姐可不是一般的亡灵!”
公冶彤当然不会有“介意”这种情绪,她淡淡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人签一份契约,不过,我并不喜欢束手束脚,听命于他人的感觉。”
姬蓝妖一脸迷惑,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好了,海风吹够了,咱们走吧。”
“唉唉唉,走错了,要去济京,得往北走!”
“没走错,去沐州,得往南走。”
“啊,去沐州,去那里干嘛?”
“你话有点多。”
“多吗?嘿嘿,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姐姐说话越来越多了,这是不是证明姐姐越来越喜欢和我相处了?唉!怎么骑冰龙上去了,等等我!”……
清晨沐州,无人的大街,倍显荒凉,一间紧闭的客栈忽然“咔”一声,门开了一道缝,袁润大大方方地从中走了出来,而孟依然则怯生生地藏在了袁润的背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哈哈哈哈……”袁润忽然笑弯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孟依然一脸迷糊,噘着嘴薄怒道:“你突然发什么痴癫?”
袁润“哎嘿哎嘿”,缓过劲来,道:“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有什么事那么好笑?”
“你说,昨晚上咱们啥也没干,你为啥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你还说!”孟依然没好气地拧了他一个麻花,“你昨晚上手就没老实过!”
“嘘——小点声!”袁润瞪圆了眼睛,“你想昭告天下啊,这大街上的。”
孟依然反应过来,顿时脖子通红,双颊滚烫,又是一脚踹在了袁润腿上,气呼呼道:“还不都怪你!”
两个无地自容的人,蹬蹬蹬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咦?这不是我娘的马车么,难道娘回来了?”
刚到孟府门前,孟依然就忽然发现了一辆华贵而高雅的马车,正是她记忆中明州母亲的那一辆,不由犯起了嘀咕。
袁润则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搓着手,踱着步,嘴里念念有词:“啊,完了完了,全完了。”
孟依然对着来回晃悠的袁润毫不客气就是一脚,不满道:“有完没完,又不是见阎王,看你这孬样。”
“你还不如让我去见阎王呢!”袁润苦着脸,“我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这可咋办啊,这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么?啊,我还是买块豆腐撞死算逑!”
“什么跟什么呀!”孟依然完全无法理解袁润的担忧,“不就是见我娘嘛!你看看,你这穿的挺周正的,也就脸晒黑了点,但那也是一翩翩佳公子啊!再说了,那些文弱书生有你这么魁梧么?你完全有理由大大方方走进去,高高兴兴走出来!”
袁润仍是忧心忡忡,道:“可我没想好怎么说啊,要是到了你娘跟前,说错话了,可如何是好。还有,万一……”
“好了好了。”孟依然推着袁润往府里走,一顿安抚,“说得我娘是食人猛兽似的,哪有那么可怕,你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辈,她不会为难你!”
袁润和孟依然进了府,终于发现气氛有些异常,整个府邸弥漫着一股肃穆的味道,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大事情,一时间,两个人心沉到了谷底,三步并做两步,向主屋走去。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实在是可笑!你姓孟的一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这就叫报应不爽,年轻时候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黄花闺女,到头来栽在女人手里,可不就是报应么,你呀你,死不足惜!”
还未进到屋中,孟依然就听见了里边传来的母亲又哭又笑的大骂声,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念头百转,悲痛万分,正欲奔进屋中,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一头往前栽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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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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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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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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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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