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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复仇与迷茫

  绝望女皇秀眉紧蹙,一双流露着冰冷和毁灭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聂政脸上的那张恶鬼面具。

  “你就是一剑侯吧?阴风寨的寨主,行刺于我的一剑侯。”绝望女皇阴冷的声音凌厉地刺入聂政的耳朵。

  聂政如一条死鱼一般,没有回应,绝望女皇冷哼一声,伸出惨白的纤手,取下了聂政脸上的恶鬼面具,露出了底下瞪着眼睛,满是惊恐的脸。

  聂政分明认出了绝望女皇,尽管她的气质、着装完全不同了,但那张脸,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是啊,作为一名资深的杀手,聂政剑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其中杀掉的女人也不算少,但公冶彤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传说中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概就是这样了。

  像聂政这样游走在黑暗中的杀手,不管他们曾经是怎样的人,最终难免变成这样——要么冷血无情,视人如草芥;要么残忍疯狂,试图从杀戮中寻求乐趣。

  聂政属于后者,他在杀戮中品尝到了毁灭的快感,而毁掉一个像公冶彤这样楚楚动人,美得像艺术品的女子,所得的快感自然是成倍的增加,留下的记忆自然也是无比深刻。

  可是,她不是死了吗?

  聂政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她抿着嘴流泪,恐惧而绝望,而自己就这样一边欣赏着她的无助模样,一边缓缓将剑尖送入她的喉咙中,慢慢地看着她鲜活的身体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直至今日,聂政回想起那血腥而美丽的一幕,都不自禁内心一热,滚了滚喉咙。

  “啊——”

  聂政猛地一声惨叫,两只手紧紧捂住鲜血淋漓的右眼,身子也蜷缩成了一团,可见是疼痛难忍。

  绝望女皇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厌恶,道:“我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眼神看我,很恶心,你知道吗?”

  聂政痛苦难捱,亡灵之力在他右眼及右眼往内的地方肆虐,他恨不能将整个右半边脑袋掰扯下来。

  “啊——不要折磨我了,我杀你是奉命行事,你要索命就去、去……”聂政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脖子通红。

  绝望女皇冷哼一声,收了亡灵之力,道:“说吧,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聂政喘了口粗气,一脸畏惧,道:“是、是何盛,济京魔法学院院长何盛,都是他指使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索命就——啊!呃、呃……”

  冷血无情的杀手,连自己的性命也视为草芥;残忍疯狂的杀手,借助种种疯狂的举动来掩饰自己恐惧的内心,他们往往比任何人都怕死,也就不奇怪聂政如此干脆地出卖了自己的恩师了。

  可惜,绝望女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亡灵触手一撤,聂政干瘪、冰冷的身体顿时失去了依凭,迅速往下坠,不一会儿,“扑通”一声没入河中。

  绝望女皇瞧着聂政摔入河中的地儿怔怔出神,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要抓住了,却总差那么一点。

  “嗯?”

  余光处忽然一道黑影蹿了出来,惊扰了她的思绪,令她十分恼火。

  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连帽斗篷之下的身材高大的刺客,他潜伏在北岸的树丛里,然后毫无预兆的蹿了出来,径直杀向姬蓝妖,而此时虚弱的姬蓝妖在河中夜魇蛛的背上盘膝冥想,毫无抵抗之力。

  刺客正是投靠了何盛,被派来料理姬蓝妖的东罗马剑客查士丁尼,本来这种棘手的苦差事他是不太乐意干的,只是新换了一个东家,第一次委任下来的差事就撂挑子不干,实在太不职业了,只好硬着头皮南下。

  查士丁尼的出手时机算不得多好,本来他是打算在姬蓝妖被聂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出来给她致命一击,没料到这一等,等来的不是一个稳妥的出手时机,而是一个魔导级的亡灵和她强大的骷髅军团。

  事态朝着坏的方向发展,查士丁尼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这事儿,拍拍屁股走人,就当自己没淌过这浑水,没来过扬州二十四桥,二是冒着不可预估的风险,对姬蓝妖出手。

  查士丁尼抛弃了安逸的贵族生活,不远万里从东罗马到大济王朝来执行秘密使命,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对于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在他面前提起畏惧、退缩这样的词,都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在绝望女皇望着河面分神时,查士丁尼出手了,如猎豹般从树丛中蹿出,岸边到姬蓝妖的距离没有多远,但在绝望女皇的目光注视过来时,他有了时空凝滞的感觉,这一段没有多长的距离就变得尤其的远。Χiυmъ.cοΜ

  “去!”

  绝望女皇干枯的嘴唇里吐出了这么个字,空中顿时浮现出一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魔法阵,一个披着破旧魔法袍,握着魔法杖,眼眶中冒着两点磷火的骷髅亡灵紧接着从魔法阵中探出身子来,是大巫妖宇文傲。

  大巫妖飞快飘向查士丁尼,挥舞着骷髅手,就伸向了查士丁尼手中握着的剑。

  查士丁尼嘴里骂骂咧咧,奋力格开了大巫妖的两只手,然后一脚踹向大巫妖,大巫妖像没看到一样,硬挨了他一脚,握着魔杖就是一挥,两颗幽冥弹就越过查士丁尼的身体,轰向一脸木然的姬蓝妖。

  幽冥弹来得很快,就要砸中姬蓝妖时,查士丁尼竟是浮现在了姬蓝妖的面前,他瞪圆了眼睛,一招暗影突刺来不及使出,就被幽冥弹从背后击中,身受重伤,无奈之下,只得一头栽进了河中,逃之夭夭。

  显然,查士丁尼妄图用影分身骗过大巫妖,奈何大巫妖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了他的真身所在,简简单单用两颗幽冥弹就叫查士丁尼吃了大苦头。

  绝望女皇没有把一个刺客放在心上,没有收到追击命令的大巫妖也就傻在了原地,瞪着河中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

  从骷髅冰龙上一跃而下,绝望女皇踏波而行,向姬蓝妖慢慢走去,将姬蓝妖的表情变化统统收入眼底。

  姬蓝妖起初十分冷淡,像完全不在乎死活一样,过了一会儿,眉头一皱,身体自然而然做出戒备姿势,又一会儿,眼睛一亮,望着绝望女皇的面容露出了奇异的光彩,最后绝望女皇到了她近前,她双颊微红,一副小女儿羞涩姿态。

  “你认得我?”绝望女皇连自己都没注意,她完全没有防范这个女人,全身都十分放松,连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没了冷意。

  不得不说,这样美妙的月夜,正是沿着河岸散步,互相倾吐心里话的最好时间,而姬蓝妖却盘膝坐在一只丑陋的夜魇蛛上,实在是煞风景,什么美感、意境统统喂了狗。

  姬蓝妖咬了咬唇,鬼使神差道:“到岸边说话吧。”绝望女皇怔了怔,点了点头。

  不用说,咱们的姬大法师对绝望女皇动了心,照理说,绝望女皇一张面无血色的脸,脖子上缠着个绷带,一双冰冷到令人窒息的眸子,就足以让一般人脊背发凉,退避三舍了,但姬蓝妖是一般人吗?她不是。

  姬蓝妖见惯了名门闺秀、天香国色,偏偏就吃绝望女皇这套。

  岸边,两个风姿绰约的人儿并肩漫步。

  “姐姐刚才问我,认不认得你。”姬蓝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认得,我在京城见过姐姐。”

  姬蓝妖认出了绝望女皇身上嫁衣用的料子,这种上好的料子只有济京一个有名的布庄有卖,鬼迷心窍的她,于是大起胆子编起了假话。

  绝望女皇默默无言,盯着姬蓝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姬蓝妖浑身不自在。

  绝望女皇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那失望的样子简直让姬蓝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个埋了。

  姬蓝妖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没憋出半个字来,猛然间,她跪在了地上,拉住了绝望女皇的手,可怜巴巴道:“姐姐,你收下我做奴婢吧!”

  绝望女皇眉头一挑,略显诧异,沉默了片刻,道:“你看这河两岸,蚁群般的骷髅,你觉得我会缺奴仆吗?”

  “不、不、不!奴仆是奴仆,奴婢是奴婢!你的奴仆都是些骷髅,打仗还行,照顾人的事他们怎么做得好?我就不一样了,我有所有女人的长处,就是细心!我可以照顾你的起居,服侍你沐浴更衣什么的,也不会难为情。你看,同为女人,我们说说话的时候,也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就算你不需要别人照顾,你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肯定也要一些娱乐调剂身心,我这个人,你别看我是个大法师,其实琴棋书画,歌啊舞啊什么的,都不赖,而且我跟你说——”

  为了推销自己,姬蓝妖可谓是不遗余力,管它有的没的,先一股脑儿说出来,就是要让绝望女皇知道,她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才,不收留她简直是拒绝上天的恩赐。

  姬蓝妖算盘打得好,想着只要过了这一关,还怕将来出现了偏差,含糊不过去吗?

  绝望女皇看着姬蓝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没一点要停下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你很好,真的。不过——”

  “姐姐就收了奴婢吧,奴婢给姐姐请安了!”生怕绝望女皇变卦,姬蓝妖委屈巴巴,撒起了娇,对,就是撒娇,如果让昔日的旧部,看见姬大法师的这一幕,相信一定会惊掉下巴的。

  绝望女皇无奈地哼了一声,道:“好吧,我收下你。不过我要辩解一下,我没有征战天下的打算,我只想复仇。”

  “复仇?好啊,那就复仇!”

  听着姬蓝妖欢欣雀跃而又充满斗志的声音,绝望女皇有些恍惚了——复仇?何昌死了,聂政也死了,仇已经报完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似乎没有了。

  一瞬间,绝望女皇是那样失落,仿佛天地间,再无一处拥有色彩,只余下满目的灰白。

  姬蓝妖察觉到了绝望女皇的异色,试探道:“姐姐,难道仇人很强大?不、不、不,以姐姐的实力天下怎还会有敌手,一定是仇人太会藏了,找不到!”

  绝望女皇眺望着黑夜中朦朦胧胧的群山,叹道:“我忘记了,我的仇已经报完了。”

  “啊?报完了?”姬蓝妖傻住了,心中急得团团转,“不行,得找个目标给姐姐,不然她这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要归隐山林,虽然不是不能在一起,但本法师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可不想喂了蚊子啊!”

  当然,姬蓝妖是万万不会承认其实她是贪恋济京大都会这样的花天酒地的生活。

  “那个、那个、那个!”

  “怎么了?”绝望女皇有点纳闷,这新收的奴婢,不会是个结巴吧?

  姬蓝妖眼睛溜溜地转,随口道:“啊,还没自我介绍,奴婢姬蓝妖,那个、那个,虞姬虞姬奈若何,雪拥蓝关马不前,庭前芍药妖无格。还未请教姐姐姓名?”

  绝望女皇想了想,道:“复活我的人,管我叫绝望女皇。”

  姬蓝妖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道:“那人怕不是个傻子吧?起这么二的名字,还晦气。姐姐以前应该还有个名字,能记起来么?”

  绝望女皇思绪飘远,道:“有个认识我的人,管我叫彤儿,说我以前是一个山庄庄主的孙女,叫公冶彤。”

  “孩童的童,还是同伴的同?”

  “彤庭左右呼万岁。”绝望女皇不禁莞尔,“以后就叫我公冶彤吧。”说完,甩了甩衣袖,飘然走远。

  “姐姐!等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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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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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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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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