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闭嘴倒也不至于,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只是菁儿很快便生了,还任由别人占据着这皇后的位置,总归是不妥。
既然对方不明白,那么没关系,大不了说的再清楚明白一些也就罢了。
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更加强势。
俨然已经是直接下令的节奏。
本王想,你也不会要让自己的长子名不正言不顺吧?”
自古嫡庶之争最是泾渭分明,这庶子跟嫡子有多大的差距,不消谁人多说,哪个都能明白的。
欧阳晟乾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也算是给自己的一己私欲找了个很完美的理由。只等着削掉赵婉兮身上那个恼人的头衔,接下来还不是由着他处置安排?
这点儿心思,并不难懂,逐月一目了然。
有心想要横加阻拦,至少不想让欧阳晟乾如此容易便得偿所愿,无奈在他的灵魂拷问之下,最终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否认。
“自然不是。”
他自己的骨肉,总归还是得他自己来疼,这个道理,逐月自然是懂的。为了孩子跟欧阳华菁,他连自己昔日的主子都能背叛,这点儿担当不会没有。
只是自己主动是一回事,被别人逼着去做,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欧阳晟乾的一再逼迫下,说完全没有心理上的逆反,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否认归否认,说完之后,逐月又很快调整了心态跟语速,再度吐出一番说辞来。
“只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赵婉兮到底身份不一般,倘若是贸然行事,后果只怕是不太好。”
这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戳欧阳晟乾的心窝子。果然,几乎下一秒,他表情就不对了。
“嗯?
什么叫做后果只怕是不太好?”
分明有些事情早就已经被完全揭露,仅有的伪装,也在上次议政殿那事儿过后被彻底的撕破,还能有什么顾虑,怕什么不太好的?
这一回,就算是傻子,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欧阳晟乾并非是傻子,恰恰相反,他的感觉还算是异常灵敏的,只不过此前是稍稍大意了一些。
此时听着逐月的一再推脱,面色微变,这才总算是品出点儿不太对劲来,旋即看着逐月的眼神,也便有了明显的审视。眸底更是厉色乍然一闪,凌厉审视。
“所以,你这是打算要公然背叛本王,跟本王相勃行事不成?!”
逐月:“……”
偶尔反抗一下,或者是暗中做点儿什么小动作倒还罢了,公然跟欧阳晟乾作对,还真就不行。
莫说现在时机还远远未到,就算是欧阳华菁那里,也不好交代。
一看欧阳晟乾眼翻脸,逐月果然立马就怂了,捻了一下手指感受着掌心的湿润,他当机立断地否认。
“王爷误会,逐月万万没有此等心意。菁儿跟孩子都在,逐月又怎会如此?倘若是王爷不信……”
“好了,没有此心此意最好,看在菁儿的面子上,这一次本王姑且就再信你一次。至于那赵婉兮的事情,你也别拖了,这便开始着手办理吧。”
逐月还有用,需得留着,既然暂时不能处置,欧阳晟乾倒也乐得退让一步。
至于赵婉兮的事情,却是半点也不想再等了。
完了,他还极其自负地补充了一句。
“便是有任何的不好后果,也还有本王在呢。你且不必担忧太过。”
话是客气话,只不过若是换成另外一个说法,那便是,“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其他的,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跟之前一样,说最后这番话的时候,欧阳晟乾丝毫没有掩饰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反而隐约之间还加重了他们之间存在的从属关系。
逐月不傻,自然能感觉的出来,就像感觉得出来,欧阳晟乾的每字每句,都宛如一记记巴掌,无形而狠绝地抽在他的脸上,让他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这种绝对的不平等下,根本没有任何给他反抗的余地,所能做的,也仅有毕恭毕敬地应着。
“是,我知道了。”
甚至,连“朕”这个自称,都不敢再用。
长菁宫,依旧还在灯火通明。
大概是懊恼于自己昏睡那段时间逐月那里被赵婉兮钻了空子,欧阳华菁这几日以来格外用心。
不仅每日里非得要等到逐月忙完正事回来了才肯跟他一道入睡,更加动用了手中的权利,时刻关注着宫里内外的动向。
毕竟在她看来,这次铤而走险李代桃僵的局面,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导者,自然不能放弃对大局的控制。
只如此一来,即便是有各种补品轮番上阵地养着,到底月份大了,短短几日人也憔悴了不少。
欧阳晟乾从朝阳殿出来之后,因为路过的缘故,顺带着也就进来看了一眼。正殿里头,欧阳华菁则是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正在逐一翻看。
每一张的顶角上头都有特殊的标记,那是西岐转门用来传信的纸。
每一张上头,都有自己想要的信息。
站在帐曼处观察了片刻,欧阳晟乾面色诡谲莫测地将欧阳华菁时而皱眉而是微笑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眼见着对方将纸张翻看的差不多了,才现身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开口,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也未必就能相差多了多少,但是属于长辈的派头,却是做的很足。
“你现在身子已经这般重了,怎的还如此操劳?宫内外的事情都有皇叔同逐月把持着,你眼下的首要任务,且平平安安将腹中的孩儿生下来便是。”
骤然出声,无疑打扰到了欧阳华菁。抬头看清来人,她瞬间眉开眼笑,全无半点儿防备。
“皇叔?这么晚了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让下人们通报一声。”
“无妨,路过过来看看你,身子可还舒服?”
到底也算是自家人,言语之间,还是关心最多。客套着多问了两句,欧阳晟乾看似神色一般,但是话语之中的凝重,倒也一览无遗。
不仅如此,还再一次将话题扯到了欧阳华菁腹中的孩子身上。
“菁儿,便是皇叔不说,你也该明白这孩子的重要性。旁的都可暂时不管,唯有这孩子,你务必要确保他平平安安地降生!”
身为西岐的公主,欧阳华菁自小接触的东西,原本就与寻常女子不同,眼下自己腹中孩子将要担负着什么,她自然明白。
即便是这孩子还没降生,尚且不能定论男女也不要紧,横竖她认定了是儿子,毫无怀疑。
倒是自家皇叔一再的叮咛……
只说一遍倒也罢了,就算是皇叔对她跟孩子的格外关心,可是一而再地重申……
眼神一闪,欧阳华菁一时莫不太准确对方的意思,只能迂回转折的试探。
“皇叔今儿个是怎么了?菁儿的孩儿,自然会平平安安地出生。不过就算是他出生了,也完全不用着急,眼下南麟这朝堂还有逐月在了,出不了岔子。”
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言,欧阳晟乾的眼神果然瞬间就变得极为怪异起来。
就连语调,也隐隐带上了几分说不大出来的异常调调。
“你当真便那般确定,他绝对万无一失?”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逐月无疑。
心里面猜想是一回事儿,直接说出来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欧阳华菁原本就心有怀疑,此时一听自家皇叔这话,登时心生不安。
“皇叔此话……何解?可是……发现了什么?”
言语之间,已经满是忐忑。
见状,欧阳晟乾眼底的极光稍稍沾染了几分戾气,并没有直接回答欧阳华菁的问话,绕开之后,竟意味深长起来。
“本王只是想要告诉给你知道,成大事者,需得不拘小节。
尤其更加不能用感情用事,该有的舍断离,绝对心软不得。
就比如有些人,天生注定了就是养不熟的狗,连昔日的主子都能说背叛就背叛,何况还是你!”
“皇……皇叔……”
在西岐的日子不论,单说南麟为妃以来。wWW.ΧìǔΜЬ.CǒΜ
莫约是自身表现也算是良好,算起来,欧阳华菁也算是颇受重视。就连地位,也在西岐时候格外不同,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叔,更对她青眼相加。
虽然不至于和颜悦色,但是像此刻这番凝重的严肃,明显是头一遭。
听着欧阳晟乾的话,欧阳华菁禁不住就怔了。意识到对方说什么之后,脑海中首先出现的念头,竟然是逐月其实对她真的算是很不错了。
接下来,便是一幕幕的过往。
没有好的开始,有个好的结果其实也是幸运,就像她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满意,现在也不一样心满意足?
就冲着这一点,她也绝对不允许逐月失信任于自家皇叔!
想法笃定,欧阳华菁态度随即坚决。首先扯开一抹让对方安心的笑意,便急急替逐月做起保证来。
甚至为了增加可信度,声色更是斩钉截铁。
“皇叔,不会的!
你不了解逐月,其实他就是个很简单的人。有我,有孩子,心足矣。
至于背叛冷君遨一事,也纯粹是因为我之故,菁儿敢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皇叔,对不起西岐的事情来。
现在不会,以后不会,将来更加不会!”
语气之笃定,竟是前所未有。
惹得欧阳晟乾视线定定地望过来,在欧阳华菁那张形容姣好的脸上端详了片刻,方才沉着地抹去嘴角一抹隐晦难测的不悦,略一点头。
“好,既然你能如此为他打包票,那本王且相信你一次,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过欧阳华菁,本王的行事作风,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倘若他再关键时刻坏了本王的事,或者是不听话生出不该有的异心来,便休怪本王做事狠绝!”
欧阳晟乾的性格,除非在特定或者是心生恼怒,更多时候,整个人都是很平和的。
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就像此时此刻,即便嘴里说着这么冷酷无情的话语,脸上其实也没有多少凌厉。
只不过即便是如此,了解他的人也不敢生出丝毫轻视之心来也就是了。
见状,欧阳华菁赶紧点头应答,竟主动伏低做小起来。
“是皇叔,菁儿明白了。”
隔着一堵墙,并不能清楚地看到她如此姿态,能听到的,也只有唯唯诺诺的应承罢了。
而她这个完全站在自家皇叔一面的态度,也宛如一盆寒冬腊月的冰水,无情地从逐月头上浇下,成功地将他冻得直打哆嗦。
被欧阳晟乾那般警告轻视一番,他心中本就有诸多不满。
生怕自己不好的情绪被心上人察觉,他还特意在宫道上溜达了许久,才转到长菁宫来。
却不曾料到,还未踏进殿门了,就首先听到了这样一番精彩的对话。
里头欧阳晟乾那些话语的内容,字字句句宛如剜心一般,言谈之间更是完全不拿他当个人似的。
什么叫做养不熟的狗?
理智被汹涌而来的怒气所淹没,逐月差一点就失去理智直接闯进去。
抬起手臂,指尖都触及到了殿门上了,随着那点儿花纹被指腹给触及到,也伴随着里头欧阳华菁乖巧应承的嗓音传来,他才犹如突然清醒一般,顿住了。
想要直接撕破脸皮地质问,并非不可以。
只不过……逐月,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逐月了,再不是孤家寡人了无牵挂,而是……
里头的人,不止是有轻视他的欧阳晟乾,更重要的还有欧阳华菁。
倘若是他就这么闯进去了,逞了一时的痛快,那往后的日子,还要怎么过?
夹杂在他跟自己皇叔之间,为难的人必然还是欧阳华菁,本着对她的一片痴情,实在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沦落到左右为难的地步,逐月最终还是一咬牙,放弃了。
挥动着衣袖转身离开,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也没有听到过什么呕心的话,眼不见,心不烦。
殊不知,此时的殿内,欧阳华菁也是同样内心五味陈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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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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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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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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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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