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娥见苏青舟腰间佩剑,心念这两年来她言谈气质变了许多,至于其间因缘际遇,如何逢凶化吉,苏青舟不说,她不便多问。奈不住心下着实好奇,她思忖再三,想到至少恩人姓名是能问的吧?
「救公主的是什么人?」
苏青舟眼尾上挑,瞧了张子娥一眼,不想她半晌不做声,竟憋出了个这?她微微眯起眸子,眼神中有了一许捉摸不清的笑意。
「我亦不知她姓名,但她待我极好,为我疗伤,剑法、兵法无一不授。」
而后她每说半句,张子娥便跟在后面点个头。
「她人极为耐心。」
「她带我周游天下。」
「她好独来独往,身旁仅我一人。」
「她……」
张子娥听她愈说愈多,不禁疑道,世间真存如此完人?跟没缺点似的,心也善,道也专。xǐυmь.℃òm
苏青舟见她不接话,转头对她笑道:「但她长得极丑。」
二·襄王旧部
张子娥与苏青舟二人一路北上,终觅得地图中红圈所在处。
「山上有什么?」
「秘密。」
「公主从何得来的地图?」
「秘密。」
张子娥摇头苦笑道:「公主有太多秘密。」
苏青舟不接话,唯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她不是不愿讲,只是怕某些人,不愿听。苏青舟孤身上山,在林中偶遇一身材高大的猎户,见那人已然抬弓,她当即亮出地图:「我知你乃襄王旧部,收复漠北一事,她交由我了,你若愿随我一同收复河山,便放下弓。」
猎户名为高睿,如今改名换姓,当唤作翟光复了。见山脚将至,苏青舟忽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切莫提及襄王之事,我有个多事的臣,她可听不得那人名讳。」
三·雾中锦囊
漠北王再次打到了苍山,梁国太尉朱崇瞻于高地安营,沿水展开稠密的防式。两军僵持已有半年之久,其中大小摩擦不断,胜负不分。蛮军行军作战攻势迅猛,以调度之奇取胜,朱崇瞻原计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逼迫漠北知难而退,不想对垒之势竟从秋天硬生生拖到了夏天。此地位处偏僻,冬日凛寒,酷夏燥热,并非久留之地,自新王登基,他除了捞了个太尉的名头,不单没挣着半点好处,还要被派到边地吃苦受罪。不是他自夸,他现在可是梁国北面的顶梁柱!可这当顶梁柱的滋味真不好受,要他说,比起顶梁柱,他更像只看门狗,凭什么呢?他也想回梁都享受应得的荣华富贵。要知道当初围剿叛军,他可是率兵得首功,万万没想到,最后却让那群动动口舌的大人们在梁都吹上了凉风。他只怪是出身不好,纵使站对了队,也占不到簪缨显贵的便宜。
过去听老一辈说蛮子军善攻不善守,他也曾想过以攻为守,夺回苍山,但如今的漠北王不同,对防守与民生颇有见地,诀洛百姓仿佛仍在襄王治下,新旧士农工商相安无事,三十六行行行如常。面对那个隔水叫嚣的少年蛮王,朱崇瞻不得不服。梁国这棵树很大,却也不是倒不了,遇上了□□的年份,门户屯粮居奇,百姓怨声载道,小梁王欲与民让利,需与臣争权,场面很是不堪。
他不在权力中心,不知形势如何,只知拨下的粮草,越来越少。半年来临水布防,靠的是兵多,而兵多,倚仗的是粮草。不单如此,防线虽广,却脆而薄,一条滚滚苍水曲而折,根本无从知晓漠北军将从何处突围,他与大队人马留守正中,若左右遇袭,可最快协同,但此地夏季清晨多雾水,这诡谲变化的天气,在他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种子。每逢雾起,他便心神难安,他瞥了一眼一同守边的冯三,心想若是和他一般少几个心眼,也不至于天天夜不能寐。
一日大雾,朱崇瞻出帐巡营,见帐帘角放有三个锦囊,询问左右,皆不知是何人所为。
他打开第一个见:将梁军粮草不济之事传入敌营。
朱崇瞻眉心一竖,把纸条揉皱扔在一旁。
他打开第二个见:太尉若不将消息传入敌营,我便将消息传入敌营。
朱崇瞻怒不可遏,扯开第三个锦囊,见:下一浓雾日,即是敌军渡水时,将军若想保命,还请于雾起之际撤军至苍野丘。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这莫不是漠北使的下作手段。朱崇瞻充耳不闻,反叫士兵多鼓炊烟,每日饭时,火烟更盛。下一初五清晨,浓雾大起,朱崇瞻照例稳坐正中,听四方来讯。天蒙蒙亮时,战鼓响,马蹄疾,箭声如雨。漠北军,渡江了!
漠北兵力在何处?此时东三营快马已至,朱崇瞻长剑一指,带兵向东,还未离营,西四营亦有马来。他即刻命士兵先行,又转身与西四营信使接头,再一回头,多营敌情纷至沓来。到底……主力军队到底是在何处!
正在他犹疑之际,浓雾深处传来一声哀嚎,血腥味与水腥味一齐窜入鼻腔……主力在正中!在他正前方!
梁军阵型一散,首尾不顾,朱崇瞻见形势不妙,带军撤退,行至苍野丘时,他向丘下一望,漠北军的铁蹄,仿佛下一刻就会踏烂他的铠甲,正当他以为在劫难逃,四周乍时火球翻滚,火羽频飞,多年前那场苍山一炬的噩梦再度袭来!
火光烧穿了浓雾,他被猝不及防的变化定在原处,连逃跑的马鞭,都忘了抽。
谁点的火?是敌是友?
来处暴起的一声「有埋伏」!这是他听得懂的,为数不多的蛮话。
他长舒了一口气,脚一软跌下马去,此时冯三突然出现,大叫了一声:「朱将军!」
原是他……朱崇瞻心中想到。
竟是他!朱崇瞻心中惊到。
未待他言谢,却见浓雾之中遥遥踏来一匹白马,马背上的人影隐隐显现。
其人不见,其声先闻——
「五则攻之,十则围之,今将军以三倍之军,部五十里防线,真是千锤百炼,得一根针啊。」
那人下马而来,走至他身前,手中只顾摇着一把破蒲扇,并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
「朱大人,这太尉,可不是谁都当得。」
朱崇瞻抬首一看——
她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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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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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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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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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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