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阿一?”石观音眯起眼睛问道。她弯起唇角,轻柔道:“你姓什么?”
但中原一点红对这样的温柔毫无反应,他看了阿婵一眼,才垂下了眼睛回答道:“我没有姓。”
石观音微微皱眉:“怎么会有人没有姓?”
可见她不接受这个真实的回答,中原一点红撇开了视线,显得颇为淡漠的沉默了下去:“……”
见状,很少尝过被拒绝滋味的石观音脸上怒容渐起,随即又强自敛下,只是冷声道:“你倒是特别。”
所有人都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一点红抬头看向阿婵,见她站在石观音的身后,朝着他微微摇头,孤僻的剑客顿了顿,终于还是补充道:“我是孤儿。”
一旁的陆小凤心中挂念着西门吹雪的下落,十分焦灼,但他也很清楚,焦灼的情绪毫无用处。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默默的记下任何他觉得可能派的上用场的讯息。于是,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名叫阿一的剑客,与石观音都对对方毫无兴趣,难以交谈,但他们之间有一个微妙的桥梁,那就是石观音身后的少女。他们两人为了她,勉强地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石观音冷淡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一身剑术,承袭何人?”
她原本最难以忍受冷遇,尤其是来自男人的冷遇,却在此强撑着装模作样,若不是因为担心西门吹雪,陆小凤恐怕早就大笑起来了。
这时,阿婵轻声的代替了一点红回答道:“就是我不肯告诉师父你的那个人。”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石观音哪里的情绪点,她陡然一怒,一甩袖子猛的抽向了阿婵的脸,原本面无表情的一点红露出了惊怒的神色,但阿婵却不闪不避,只是站在那里,反而叫石观音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模样,猛然卸力。最终云袖只得气势汹汹地抽飞了她面上的面纱,在半空中如同一片云絮,被流窜而出的内力绞碎,纷扬落下,露出了之前被它掩藏起来的皎月一般的容貌。
“你为何不躲?!你是觉得我绝对不会伤你吗!?”石观音冷声道。但她心里其实对她这样的驯从又惊又喜,下一句话的语气忍不住便柔缓了许多,只是生硬道:“你究竟有没有对我说实话?你说那人你可以解决,到底是你能解决,还是为了保护这个男人在对我撒谎?”
阿婵的声音甜美又温柔,语气不缓不急,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慢慢道:“师父,我若是躲了,你又要生气。我对你说的话都是实话。”
“好。”石观音忽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坚决道,“那你就不许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石观音眼波流转,朝着一点红睇去轻蔑的一瞥,“因为他的师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的徒弟便也不配和天鹅做朋友!”
她将阿婵断然拽走,即便少女急促的解释一点红已然叛出师门,石观音也毫不动摇,将她带回了卧室。
石观音的卧室从外面看来,布置的极为舒适奢侈:踩上去柔软的如同漫步在云端的羊毛地毯,软床香榻,锦被纱幔,旖旎非常。但其间藏有密室,里面铺满了可以将人照的纤毫毕现的水晶镜面,一踏入其中,四面八方,便皆是自己的身影。
西门吹雪便被锁在这里。他武功未失,却并非石观音的对手。他并不畏惧死亡,却愤怒于她令他遭受的屈辱。
石观音先是温柔妩媚,依偎在他的身上,几乎靠进了他的怀里,见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只以为他已然默许,便想笑着去亲吻他紧抿的嘴唇。他当即想要翻身而起时,却被石观音脸色一变,面容冷厉的压制在床,最后他只能撇过脸去,令她吻在了脸颊。
“不知好歹!”受此挫折,她神色大变,猛地拗断了他的左手,才愉悦的在他那双亮如星火般的眼眸中,察觉到了那烈火般的愤怒与仇恨。
好在她的徒弟此时到了,石观音轻笑了一声,自觉自己已经掌握了他的弱点,扳回一城,才先行出去了。
她走以后,西门吹雪寒着一张脸从床上有些艰难的坐了起来。他精通医术,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个除了镜子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既无药物也无绷带。他盯着自己那断掉了的,毫无反应的,几乎不像他身体的一部分的左手,静默了许久。
直到听见外面再度传来了说话声,他才微微蹙起了眉头,回过了神来。
那是石观音的声音,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你在生气?”
回答的是个柔媚的年轻女声:“没有。”
“你在怪我?无忧,你要知道,他没有资格当你的朋友。”
“这种事情,不能交给我自己去分辨吗?”
“我是你的师父,你自然要听我的。”见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顶撞自己,石观音的情绪渐渐波动起来,她冷冷道,“还是你准备要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又一次的背叛我?”
“反正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怕是有经验的很。”
“……那么,我把他送走吧。”
“都是你愚蠢!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把他带了回来,他若出去泄露了我等的藏身之处,你可想过后果?”
“师父,”那年轻的女声闻言,透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你没有朋友吗?这里不是我的家吗?有了朋友,带回家里,想和自己的最亲密的人认识,难道是不对的事情吗?”
天真。天真到简直愚蠢。
听了这话,石观音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厉。
“无忧,你在说是我错了吗?”
“你的大师姐,为求保命,自剃双眉,永远的被流放。你的二师姐,毁去容貌,才能苟活一世——你没有学到什么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永远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有自己想法的个体!你只有依附于我,我才允许你活下去!”
“无忧,”石观音道,“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你也该明白,你也不需要朋友。”
无忧。
李无忧?
西门吹雪转头望向了密室的门口,听见她继续说了下去。“你若能看见,你就该知道,这世上没有人,配做我们的朋友。没有人有资格,站在我们的身边。你大师姐不配,你二师姐也不配,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更不配!”
“我们?”
“是啊,我们。”石观音仔细的凝望着阿婵的面容,静静的,慢慢的,仿佛身在密室之中,被四面八方的幻影所环绕一般,不由得痴了。
这样的美丽是属于我的。
她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仿佛在揽镜自照。而镜中的自己,虽然微闭着双眼,那绝色姿容,却仍然令她痴狂。
她是我的。她就是我。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样的感觉,让她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最为年轻貌美的时候。
即便比我更美又能如何?这样的美貌,仍然是我的。
可恨的却是,她竟然没有见这样的自觉!她竟不明白,我绝不能容忍,这我无法毁去的美貌不再属于我。
她慢慢凑近阿婵的身体,轻轻的,声音渐渐暧昧到只剩下低不可闻的气音道:“你是我的……永远,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但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少女的双唇时,原本已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的石观音,却突然顿住了。
她直起了身子,心中感到有些缺失。
我若在这里亲她,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岂不是可惜?
石观音如此想着,将温顺服从的少女,拉入了密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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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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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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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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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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