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爷爷只是默默地把奶奶给葬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瞎婆婆还问过爷爷。
爷爷说的却是，奶奶的死，牛鼻子爷爷虽然有推波助澜，但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哪怕及时送医了，一样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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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牛鼻子爷爷，他有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其他人来插手，他会找到自己应该走的路，也会承担自己做的事的后果。
尽管如此。
瞎婆婆一直觉得事情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自己不离开张家，就不会让奶奶就这样遗憾离世了。
她以为爷爷的说法，只是安慰她。
但爷爷就是个榆木疙瘩。
给人占卦的时候，都是该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挑好听的话来讲，又怎么可能为了安慰人撒谎呢？
我相信爷爷说的。
奶奶确实是命数已尽。
想必，那个时候，能够缠住爷爷的事情，让爷爷无法在奶奶身边，陪她度过最后一段时日的，也不会是什么小事情。
但牛鼻子爷爷做过的事，不会消失。
尽管，如爷爷所预料的那样，牛鼻子爷爷最后还是进了道观，跟着师傅学习道法，准备放下心中执念。
不过，我想，姑奶奶的死跟奶奶的死，永远都会像是两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口，让他难以喘息。
瞎婆婆的故事讲到这里差不多了。
我已经将她送到了乱葬岗的边缘。
虽然看她面相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但我不确定牛鼻子爷爷是不是为了报复才回封村的，还是提醒了她一句。
“有什么事情，立刻叫我。”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瞎婆婆没有回绝，却也没有答应。
我立刻明白，这么多年，她虽然寡居深山，其实心里也从没放下过这些事情。
到头来。
几个当事人，他们个个都是能力者，却个个都被困在了过去。
牛鼻子爷爷每年回来。
为的不是爷爷，而是姑奶奶。
不过他既然是入赘张家的女婿，自然不存在吃不得张家饭的问题，但爷爷却从未留他在家中吃过一口饭。
足以见得，爷爷并非完全不介意。
只不过他太过冷静，太过理智了。
所以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而作为一个卦师，他也不允许自己把事情怪在牛鼻子爷爷头上而已。
他们都没放过彼此。
然后，也都没放过自己。
我看着瞎婆婆走入了深山里，扭头往墓地飞，心里却感慨万千。
如果不是瞎婆婆松口，我可能要等到给牛鼻子爷爷算卦的时候，才会知道这一切前尘往事，才会知道原来他跟张家的关系从来都不简单。
等我赶回墓地。
刘麻子还没醒过来，小水魅也没有出来，我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什么地步，也没往拘灵卦盘里钻。
只是看没人过来，估计李土以为自己打死了人，早吓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于是，我盘腿坐在刘麻子的附近，闭上眼睛，开始回想老何可能在的地方。
如果阴土域界没有的话，是不是要尝试给阴土算个卦，看看是不是跟刘麻子判断的一样，不在阴土域界就在阴土卦盘。
但细想之下，又咂摸出一丝不对劲。
羊头恶魔能够进入阴土域界并不奇怪，毕竟阴土域界从另一种意义上说，也是一个阴魔混杂的领域。
毕竟，如果被虐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天生的能力者，他们完全有可能入魔。
但它好端端地待在魔界，莫名出现在阴土域界，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真的跟它说的一样，只是去看我犯蠢的，它又不怕浪费时间，何必要帮我从阴土域界出来呢？
而且，为什么说是犯蠢？
我敢直接进去，自然是有把握的。
不会伤到自己的情况下，只是去走一圈，谈不上犯蠢吧？
除非——
它知道老何在什么地方！
再想想，在我招呼老何的时候，它的确回答过我，说老何不在那里。
只不过，我觉得恶魔的话不可信，便直接忽略了，并没有往心里去。ωωω.χΙυΜЬ.Ｃǒm
现在回头来看，它说的大概是真的。
如果是羊头恶魔接触的领域……
实际上，魔界跟人界并不互通，需要开启大门才可能自由来往。
赵军房间算是一个可出入的场合。
但那仅限于恶魔进出人界，而不是把人给送进魔界，一般人的肉体也承受不了魔界的犀利环境。
老何是灵体，并不拘泥于此。
不过关他进去的，十有八九是牛鼻子爷爷，不可能真把一个灵体关到魔界去。
那羊头恶魔唯一可能接触到老何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赵军房间的卦盘里！
而我的习惯，恰好是每个卦盘都至少要留一个卦外之门。
赵军房间的卦盘自然不例外。
这么看来，老何未必是被牛鼻子爷爷给关起来的，极有可能就跟小水魅一样，突然撞到了一扇门，就进去了。
结果，就撞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地方。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妙。
灵体对恶魔来说，就是美食，越是能量充沛的灵体，越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力量上的提升。
老何这一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愿，他如果真的在里面的话，能够多撑一会儿吧！
想到这，我立刻沉心静气，进入了赵军房间的卦盘，去寻老何的身影。
刚进卦盘没多久。
我的身边又聚集了一批恶魔。
他们很快认出了我，但似乎有什么忌惮，没敢跟我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没搭理他们。
恶魔这种东西，你越是跟他们交流得多，越是容易向他们展示出个人的私欲，就越是容易被他们利用。
老何……
我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但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
恶魔们也发现了我在找什么，立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先前来了个弱小的灵体啊？”
“现在恐怕都被撕成碎片了吧？”
“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来一段时间感觉能量都枯竭了许多，召唤我们来的人，灵魂完全不够分啊！”
“今天不就有食物送上门了吗？”
“说的也是呢——”
他们自顾说着，又自顾靠近了我。
我警惕地准备撤离。
恶魔这种东西，百万年来，连天人都只能做到将其封印，作为人想要消灭恶魔，还是困难了点。
低等一点的没问题。
但譬如羊头恶魔那种，灭魔符咒直接抓在手里，都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的，那十有八九，是人类无法消灭的了。
当然，并不排除一点。
这世上，也可能有专门的猎魔人存在，他们或许比我们这些“同行”更加擅长对付恶魔。
我现在是灵体状态。
手里头的卦术顶多用于自保，猎魔什么的，显然不太现实，所以第一时间肯定是想着撤退的。
但还不等我开门。
“咚——”
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被重伤后，面色难看的老何吗？
许是因为在魔界边缘，就连灵体都有了一定的重量，落地的声音，听上去倒是让我莫名安心了些。
“拿好你的东西，赶紧滚。”
羊头恶魔拍了拍巴掌，嫌弃似的提醒着我，但视线却没有落到我身上，而是淡定地扫了一眼围上来的恶魔们。
恶魔们脚步一顿。
虽然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很臭，但终归没有再向我们靠近。
我检查了一下老何的状态。
因为被符咒击中了，伤势还在，但只要跟我签订使契，利用我的精气神辅佐，是可以很快调养回来的。
至于这里的恶魔。
嘴上虽然说得难听，但似乎并没有对他动过手脚。
当然，那也可能，只是因为羊头。
我将老何送回了拘灵卦盘，临走前，看了羊头恶魔一眼，最后还是道了声谢。
不管它有什么目的。
但它帮了我，这一点，毋庸置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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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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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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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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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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