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顿时一沉,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莫名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夏叔的意思,难不成……
这位神秘高人,是我很熟悉的人?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爷爷的墓地,想到爷爷棺木上的七龙断尾,以及他的尸体还被棺钉封印,忙又摇了摇头。
“不,夏叔,我很想知道。”
不管真相是什么……
首先一点,爷爷说过,作为一个卦师,永远要有追寻真相的勇气和执着。
不论什么时候,我们的职业精神,都是如实陈述,不管事实是好是坏。
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会在真相面前犹豫,又怎么让别人相信,我们说的东西,是真实不虚的呢?
夏叔看出我的坚持,沉默了片刻,忽然垂眸低笑了一声。
“呵,张老爷子不亏是大师,居然连这个场面都预料到了……”
“什么?张老爷子?!”
夏荷跟刘麻子齐声叫道。
我内心波涛汹涌,却只是沉了沉视线,故作淡定地追问。
“爷爷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张老爷子说,如果你自己解决了你莲姨的墓地问题,又坚持想从我这里得到真相,就如实告诉你。”
夏叔同样看向了我爷爷的墓碑。
语气里,是满满的敬意,显然他十分信任我爷爷,并且相信爷爷的每一句话。
我暗暗咬了咬牙。
如果是爷爷交代的,要让莲姨葬在这里,夏叔会故意弄错刘麻子的交代,就完全不稀奇了。
但是……
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莲姨被葬在阴土之上,不仅仅让她无法转世投胎,要永远在乱葬岗当孤魂野鬼,而且也会影响到夏家后代。
一向悲天悯人的爷爷,怎么会赌上夏家的家运,坚持让夏叔这样做呢?
“狗子,虽然看着你还是个小孩,但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拥有了成为大师的潜质了呢……”
夏叔看我和其他俩人都沉默不语,便抬了抬下巴,示意我们三个坐下。
我没有抗拒。
其他两人不是太情愿,也都照做了。
夏叔又抽了一口烟,然后自顾给我们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一开始,他在医院看到我爷爷,也觉得非常奇怪,毕竟我爷爷已经有整整十年,没离开过封村附近十里的范围了。
但夏家跟张家都是封村的外姓家族。
夏叔对我们家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
而我爷爷平时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基本都是能帮则帮,从不推脱。
明明算求的卦至少需要十万,他老人家也经常自顾算个别的卦,从别的方向来查找对方想要的真相,然后不收钱。
再加上,爷爷从未算错过。
所以,夏叔对爷爷说的话,还是十分信任和重视的,记得十分牢靠。
当天晚上,接到电话通知,说我爷爷和莲姨都出事了,夏叔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我爷爷的实体,而是他的魂体。
他更觉得,这是老爷子死前重托。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坚持要让莲姨葬在这个地方,不过因为不想让两个女儿也跟着出事,依旧照做了。
但自从听说,爷爷的尸体竟然会从别的地方走回这里后,他就笃定爷爷的嘱托肯定是有重大意义的。
夏叔知道,夏荷姐一直不同意让莲姨葬在这里,怕她坏了爷爷的事儿,也怕她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才特意定下了,不准俩女儿来祭拜自己母亲的规矩。
夏荷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爸,你的意思是,张老爷子根本没说过我们不能来祭拜,对吧?”
夏叔讪讪一笑,没回答她。
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爷爷肯定是没说过这话,估计唯一的要求,就是莲姨必须葬在这里而已。
至于为什么……
显然,夏叔他自己也不清楚。
夏荷一看,这也不好当着我的面质疑我爷爷的判断,只得把满腔的郁闷都给吞回了肚子里,叹了口气,独自离开了。
刘麻子纳闷地挠了挠头。
“既然张圣手早有指示,你干嘛非要让我给你婆娘算墓地啊?”
“这也不是我的意思……”
夏叔隐晦提醒着,态度不是太好。
显然,夏兰那档子事儿,他先前一直在住院,所以不太清楚。
但后来知道自己的手术费用,是差点搭上女儿的命才换来的,又加上老婆为了救女儿,出了意外……
多少算是有点血仇了。
估计,要不是夏叔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现在都没法那么平静地跟刘麻子说话。
刘麻子一听。
好嘛,这估计也是我爷爷的示意。
他顿时也没了话可说,默默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法器了。
夏荷姐和刘麻子都被夏叔给劝退了。
不过,我对夏叔的话,一直保持着将信将疑的观望态度。
倒不是说,如果莲姨的墓地真的是按照爷爷的要求定的,这可能会毁了爷爷的形象,所以我不想相信。
我不能完全相信,重点在于……
夏叔的故事里有一些明显的漏洞,实在让我无法忽视。
“夏叔。”我招呼了他一声,“爷爷只交代了你要把莲姨葬在这里吗?”
“嗯。”
夏叔点点头,一脸坦诚。
我略略一抿唇,立刻扭头叫道:“刘麻子,别收拾了,继续摆阵超度莲姨。”
“啊?”
“不行!”
刘麻子的疑惑声和夏叔的反对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我回眸盯着夏叔的双眼,又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行?”
夏叔顿时一哽。
刘麻子倒是一向机灵,刚才也听到了完整的故事,一看这场面,再仔细一琢磨,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
“张圣手只说了要把你婆娘葬在这里,说明只要她的尸身在这里就行了,以他老人家的人品,肯定不希望你婆娘在这里受罪,倒是你……”
“为什么不准我超度你婆娘呢?”
夏叔被刘麻子的追问,逼得转开了视线,喉头涌动了片刻,才低声回了一句。
“刚才是我记错了,张老爷子确实还交代了,不准任何人给小莲做法。”
“是吗?”
我低笑反问,没有拆穿他这明显的谎言,只是冲刘麻子招了招手。
“继续!”
“什么?”
夏叔惊得抬起了头,正要冲去阻止刘麻子,却被我一把给抱住了。
刘麻子本以为自己能赖掉这活儿,但一看我都直接上手了,只好重新摆阵做法,然后念念有词地开始了超度。
原本,以我的力气,根本拦不住一个常年干农活的壮年男子,但夏叔这才术后恢复没多久,整个人都还虚着呢。
他摆脱不了我的桎梏,只能质问我。
“狗子!你疯了!是翅膀硬了,所以连张老爷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我学着夏叔刚才的样子,不管他怎么质问,就只是抱紧了他,既不松手也不松口,任由他干着急。
直到……
一道白影缓缓在了阵法显出原形。
是莲姨。
夏叔不说话了,也不挣扎了,只是目光痴痴地看着那道白影。
白影莲姨十分虚渺。
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散掉一般。
显然,上次她被牛鼻子爷爷用雷法击中了之后,花费了一定时间,才终于凝聚出了那么点形态。
但很可惜……
不论夏叔内心的感情有多汹涌,白影莲姨只是看向了这边,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微笑,彻底消散了。
我知道。
莲姨刚才是在向我道谢,因为她曾经求助的执念,换取了最终的结果。
而她,已经不记得夏叔了。琇書蛧
夏叔眼睁睁看着莲姨消失了,突然疯了一样返身抓紧了我的衣领,朝我厉喝。
“狗子,你居然敢!居然敢……”
“抱歉,夏叔!”
我冷静地打断了他的疯狂。
“爷爷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决定要怎么做的人……”
“是我!”
“爷爷怎么想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是莲姨希望的结果。”
至于我……
选择了自己做决定,就不怕承担后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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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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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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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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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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