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了乱葬岗?
我神情呆滞地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像,脑子就像是被暴风席卷过一般,晕晕乎乎地回想着先前的画面。
的确,距离爷爷现身指导我破卦,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光从时间上来说,完全足够他从夏兰家走到乱葬岗,再经历三两件致命的事情。Χiυmъ.cοΜ
不过,他老人家虽然平日里脸上严肃、嘴上不说,对我的关心却从来不少。
每次我练习危险的术法时,他都会在旁边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生怕我这条被他硬生生摇回来的小命,又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这次既然他人都已经到了夏兰家,又知道我是第一次神魂出体成功,一个操作不慎可能就回不来了,哪怕是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也会留在我身边看着,怎么可能突然离开,跑到南边的乱葬岗去呢?
可是——
现身的那个,又真的是爷爷的实体吗?
我突然不确定了。
我可以占出宏大的卦象,也可以带魂体进入他们自己的卦象,却从没有尝试过进入别人占出的卦象,爷爷也不曾教过我这个。
所以看到爷爷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老人家来了夏家。
但我当时真的从卦象中抽身回到现实了吗?我当时的眼睛里,除了爷爷,真的有零星半点跟现实搭嘎的内容吗?
“狗子,我……”
夏兰嗫嚅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我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我看到她红着眼睛,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正在说着什么,甜美的声音落到我耳中却像来自遥远的天边外。
“我按照你说的,一直跟着日头走,路过了乱葬岗,看到张爷爷坐在高高的坟包上,正在摇铃,而且还、还是七窍流血的样子。因为害怕,我就跑了……”
“摇、铃?”
我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随后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没错!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只要我弄明白了招魂铃,就有机会把爷爷重新救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果断一扭头,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
谁知,因为走得过急,竟一步踏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后脑勺狠狠撞上了楼下的书桌一角,最后只听到莲姨一声尖叫,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宽阔的黄泥路上。
路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大家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动,井然有序,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木讷的表情,相互之间没有交流,看不出悲喜,也看不清具体模样。
气氛十分古怪。
分明有那么多人在跟我周围走动,我却觉得凄清得厉害,仿佛这条路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似的,有种不受控的毛骨悚然感瞬间蹿了上来。
这条路,不对劲!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扭头就往反方向跑。
然而,同样目的地的人是那么多,很快我就被冲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就跟一颗企图逆狂风而行的小草一般,不自觉地就卷入了人潮,不受控地跟他们去往了同样的地方。
我想要呵斥他们让开。
一张嘴,却发现自己失声了,一个字眼都说不出来,顿时傻了眼。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已经如浪上浮萍被卷到了人潮的最前端。眼看着我就要一头栽在地上,在我两侧的身影“啪”地一下,一左一右直接把我给拎了起来。
“张师,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严肃的警告声回响在我的头顶,逼得我不得不仰头,才能看得清对方的模样。
虽然是呵斥,我听了却觉得高兴,毕竟这是我睁眼之后唯一听到的声音。可是当我看到他们的模样时,笑意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一个黑,一个白。
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
这TM是黄泉路啊!
我心里忍不住哀嚎一声,挣扎着就要逃离越来越近的大门。他们俩似乎料到了结局,也不理会我的举动,继续带着人潮前行。
果不其然,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被堵在人潮里。
如同从浮萍变成了定海神针一般,虽不至于被人潮裹挟着回到黑白无常身边,但也前进不了半分,更遑论逃离这里了。
挣扎无果。
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回想起了自己踏上黄泉路之前的事情——莲姨告诉我,说爷爷死在了乱葬岗,然后我从楼梯上摔下去,陷入了昏迷。
对了,爷爷!
这是黄泉路,爷爷如果真的死了,应该就在这人潮当中!
不,不是人潮,而是……
鬼潮!
我定了定心神,仔细观察起了路过我身边的每个阿飘,阿飘们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变成了他们死亡时的模样。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被某些阿飘过于凄惨的死状吓到。
后来看得多了,竟也不觉得怕了,甚至有时不自觉地还会去观察阿飘们的面相。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面相这玩意儿,跟算卦一样,能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包括跟这人有关的其他人的情况。
正当我看得认真时,突然在鬼潮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心里顿时一咯噔。
牛鼻子爷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知道爷爷出事了,所以特意来找爷爷的?还是说,他跟爷爷一样,也发生了意外,才会走在队伍里?
我还没想明白原因,就看到牛鼻子爷爷突然一转头,视线啪地一下落到了我的身上。
下一秒,他已经欺近了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脸严肃地冲我喊道:“狗子,别留恋这个地方!快跟我走!千万别让你爷爷白死了!”
什么意思?
牛鼻子爷爷是来找我的?
所以……
我也死了?
我愣愣地跟着他往路边走去,脑子里乱糟糟的。
走到一半,身后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将我整个人裹挟了进去。我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被卷在空中,眼睁睁看着牛鼻子爷爷被飓风撕裂成了碎片,再重新聚合成形,然后露出了狰狞无比的表情。
“啧,张义这个碍事的家伙!”
我只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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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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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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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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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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