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爷爷的情况不同,这是供奉了香火,经过了正式的仪式才插在坟头的,并不适合用来挖坟。
容易惊扰到莲姨的灵体。
我特意在附近转了一圈,摸着黑,找了几块形状特殊的石头,然后回到月光明亮一点的坟前,做了个简易的石锹。
一切准备就绪。
我蹲在坟头,望着莲姨的墓碑。
“莲姨,为了你的未来,为了夏家的未来,为了张家的未来,我今天只能这么做,请你体谅我的做法。”
话音落,一石锹挖了下去。
爷爷自己就是行内人,肯定很清楚我挖坟的用意,所以不需要多说什么,但莲姨毕竟是普通人,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或许有人觉得,对一个死人说这些话其实根本没有意义,但要知道,死人的灵魂在离开人世间之前,能够听到这些的。
为了不让他们把疑惑和怨念带入转生,如果心里有什么不得不说的话,最好还是抓紧时间说出来。
当然。
这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带着遗憾和后悔活下去!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大家都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彼此坦诚一些。
我没有了这个机会。
虽然在莲姨变成阿飘,引我往这边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并且希望我解救她,无论用什么方式。
但既然她的灵体至今还在乱葬岗飘荡,我肯定是要让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墓地。
毕竟,墓地对死者来说,是最后的、最重要的归宿。
石锹的工作效率,实在太过低下。
我热火朝天地挖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不高不矮的坟包都还没有彻底挖开。
还不如直接用手挖。
不过即便如此,那股强烈的腐臭味,已经隐隐破土而出了。
我下意识屏息,却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休息了一会儿,又准备继续工作。
刚一举锹。
一声尖叫突然划破了夜空。
“啊!盗墓了!”
我一下听出是夏荷姐的声音。
她分明那么胆小,却敢深更半夜地往这里跑,只能说,这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被人发现,而她又必须要做的。
是什么事呢?
我不由想到了夏荷姐走后,我在附近看到的黑色阴土,目光沉了沉。
眼神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冰冷。
看样子,夏荷姐身上果然藏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难怪不想让我给她算卦……
本以为夏荷姐看到这里有人,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我,肯定会吓得第一时间跑回去叫人。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暂停一下,明天白天,确认好了夏家人的行程,再来这里,继续挖坟大业。
谁知,夏荷姐不退反进,举着什么东西,就直接冲了过来,嘴上还不忘喊道。
“盗墓贼,你敢动我妈的坟,我跟你拼了!快把我妈还给我!”
声音铿锵有力,丝毫不见怯意。
至于是因为“盗墓贼”是人,还是因为被挖的是莲姨的坟,又或者其他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她也没给我机会问。
平时看着那么温柔文静,走个路都温温吞吞的人,一转眼就跑到了我的面前。
那张熟悉的俏脸在月色下一点点清晰起来,但她整个人看上去,跟附近的阿飘们差不多,毫无血色。
这个夏荷姐,很不对劲。
我不禁唤了一声:“夏荷姐……”
但夏荷姐情绪激动,完全听不见我的叫喊,直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狠狠地朝我砸了下来。
我一把架住了她砸下来的东西。
转眸一看,发现那玩意儿竟然是一把铁锹,顿时有些明白夏荷姐的用意了。
夏荷姐一击被破,愣在了那里。
趁着这个机会,我连忙大叫一声。
“夏荷姐,我是狗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的脸!看看我是不是狗子!”
“狗、子?”
夏荷姐呆呆地一歪头,微眯着眼睛,仿佛真的在借着月光,确认我的身份。
但我知道,她没有。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根本没有聚焦,是完全涣散的状态,手上的力气也没有松懈半分。
这状态……
如果不是鬼上身的话,恐怕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梦游!
但这两种都跟眼前的她有点小出入。
鬼上身的话,脸色的确容易这样煞白,但眉眼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青黑的阴气,而不是除了煞白,看不到半点阴气。
可如果是梦游,白天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面相和神色都一切如常,晚上脸色就白到了这种程度,也不正常。
或许,真的是时候,给她算一卦了!
看夏荷姐茫然的举动,我刻意顺着她的语气,肯定了她的疑惑。
“对,我是狗子啊!”
“狗子……”
夏荷姐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
突然,她眼睛里的空洞一扫而空,露出了一脸惊喜的表情,一把丢开了手里的铁锹,蹦到了我的身边。
“狗子?你怎么在这里?”
“嗯,有点疑问要解决……”
我仔细观察着她的状态,看她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夏荷姐,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这不是我……”
因为天色昏暗,夏荷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刚想说什么,结果一扫周围的环境,顿时脸色一白。
“这、这里是乱葬岗?我、我怎么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狗子,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家伙。
我问她的问题,她又还给了我。
显然,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大半夜来这里。琇書蛧
不过,她的回答也不是毫无意义。
我敏锐地抓到了一个关键点:“夏荷姐,你刚才说的是,又?难道你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夏荷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纠结了片刻后,才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句嗯,然后给我讲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自从她半夜来祭拜莲姨,撞见我爷爷的尸体自己回来,直接被吓晕了一次后,她经常莫名其妙地在莲姨的坟前醒来。
而且,有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铁锹,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好像在工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似的。
“……”
我看了一眼爷爷的坟坑,又回眸看看莲姨的坟包,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个突然生出的怀疑。
爷爷的棺材从地下一层搬迁至地下二层这事儿,应该不是夏荷姐弄的。
毕竟障眼法的用途,是为了引开我。
夏荷姐并不知道。
我当时想让她单独发现爷爷坟地的异常,然后跟她一起见证一下爷爷会不会再自己走回来,试探一下她是不是撒谎了。
基本上,她很难确保我第二天在跟她碰面之前,会不会先进乱葬岗一趟,先一步发现情况不对。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估计就不会有后来那番自行迁坟的说法了,毕竟漏洞百出的证词,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
我跟夏荷姐的关系,算不上太亲近,所以她很难保证,这种怀疑,不会让我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除非……
夏荷姐很自信,哪怕我的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但在我暗示给她占一卦的时候,她那个激动的情绪,明显可以看出,她不具备这种程度的自信。
所以说,要盘夏荷姐是乱葬岗疑云的关键工具人,还是缺了些关键性证据,需要找补的漏洞太多了。
既然爷爷的坟不是她挖的……
那她灰头土脸的那些离奇之夜,能挖的,就只有一个人的坟了!
或许,夏荷姐在不知不觉中,早就已经挖过自己母亲的坟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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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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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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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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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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