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这个快要退休,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我始终搞不明白,一个到了这个岁数的人,还没有看清楚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吗?
还是说他一直从年少到老去,都是这么一个人。
说好听了那叫固执,坚持己见。
说难听了就叫一根筋,自私自我。
他给你分配什么样的活,哪怕外面是刮风下雨,还是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你都必须要完成,不完成的话,在他眼里就是你看不起他。m.xiumb.com
他也属于那种小人的序列之中,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要在你面前,表现的极具存在感。
任何在他手底下的工人,都不能装作看不见他,否则他一定会记仇,并且在背地里,利用职务之便,将你给玩的团团转。
林淮风这种人,见不得别人忤逆他,也见不得别人做他不喜欢的时候,他的掌控欲特别强,这大概就是自卑的表现。
他从前一定是像大多数人一样,苟延残喘的生活在底层,但是一朝得势,就让他的尾巴翘上天去了。
他想在这个位置上长久,而他又没有什么本事,就只能狐假虎威,用他的位置来恐吓他人,但是林淮风不知道的是,这群工人是为了生计,被迫屈服于他。
一旦有人奋起反抗,就比如费有德一样,抱着极限一换一的态度,那么林淮风一定会死的很惨。
就像现在这样。
我突然之间有些感叹,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到底图什么呢。
若是他是一个中年人或者年轻小伙子也就算了,这种掌控欲大家懂得都懂,毕竟是要为以后铺路,或者是为了现阶段的好生活去享受。
而他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生活的人,还图这些虚名干什么呢?如果他是一个高层领导,或者说话份量在高玉海这个阶段的,或许在他退休之后,依然有人卖他几分薄面。
可是林淮风这个人,一不年轻了,二也不是什么大领导,他这样搞下面的员工,除了能搞到点钱之外,他还能得到什么呢?
再者说了,他都这个岁数了,拿这么多钱出去潇洒,他这个身体能扛得住吗?让他喝一斤白酒他可以吗?喝一箱啤酒他可以吗?和两瓶洋酒他可以吗?
他不可以。
所以他就算是有钱了,最终也只是换一换他那个时代最好的东西。
费有德弯着腰看了一眼林淮风,我特地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幸灾乐祸与春风得意。
我并没有觉得费有德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什么不妥,反而我是觉得林淮风做的恶绝对不止费有德说的那些,不然不会让一个已经四十不惑的男人,对其如此的恨之入骨。
只听费有德缓缓说道:“老林,我记得我和你吵过一架,那一架我也告诉过你,我给你面子的时候,你在我眼里是个栋长,我不给你面子的时候,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会干什么?除了你扎钢筋的手法还算可以,但是比你技术好比你体力好比你年轻,而且还比你便宜的人一抓一大把,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优势呢?”
“咱们公司里那个清洁卫生间的保洁大叔,就是在拖地的时候,拖把一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脚,你一脚把水桶踢在了别人的身上,大冬天啊,外面还下着雪呢!你的良心呢!”
“咱们公司做基础建设,监控探头还没有成立的时候,那时候地面才刷上安全通道的油漆,你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踩了上去,最终因为没人承认,所以咱们另一个班组的人,全员被扣除了当月百分之一的工资。”
林淮风听着费有德的数落,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有些说不清的落寞。
费有德冷哼一声,“我也是瞎了眼,当时我竟然还觉得是那个保洁大叔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才能导致你们两个老头这样掐架,我居然还觉得挺可爱,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因为保洁大叔见到你没跟你打招呼,现在想想真是有够恶心的。”
“我是真的瞎了眼,你故意去踩没干的油漆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眼神不好,你不知道脚下有油漆,后来我才知道,是那个负责刷油漆的班组,曾经不小心把材料掉在了你的办公桌上,我说林淮风,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
不管林淮风的表情如何,费有德依旧喋喋不休的说道:“林淮风啊林淮风,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脱下栋长的外衣,你还有什么能耐?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特别威风,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已经厉害的不行了?”
“你掌掌眼,看看别人家的栋长,哪个不是和工人们一起工作,哪怕是打打下手,递个工具,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都可以,而你呢。”
“你整天就会背着手,弓着个腰在工地上乱窜,一会儿去别人班组搞搞别人的心态,一会儿又来自己班组找找麻烦,走累了就回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你自己好意思吗你?”
费有德嗤笑一声,“如果你自己骗你自己,说你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去想想一号班组的栋长,人家五十八了,又发都熬白了,就那样一年四季全年无休,只要有工地他只要有他在,他时时刻刻都是再干活。”
“而你呢,除了倚老卖老还能干什么?整天屁事都不干,屁事还不少,你好意思吗你!哦对对对……你脸皮厚,肯定好意思,毕竟不干活一个月就能开一万多,谁不羡慕?”
“算了老费,别说了,给他留一点面子吧。”
高玉海打起圆场说道:“一个老人成这样了,就不要再打击他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不会说,你们最好也不要说,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他是想留还是想走,就看他自己吧。”
费有德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说了最后一句,“我告诉你林淮风,当你褪去栋长这一身外衣之后,你什么都不是,你就连一个普通的工人都不是,你明白吗?做人五十多年了,连自己的定位都找不准,这些年你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要是真的想数落罪名,一个记事本都记不下你林淮风英雄的光辉事迹!”
说罢,费有德从我的手中接过那顶红色帽子,然后和林淮风的白色帽子互换了一下,他还是没忍住再讥讽一句。
“我不嫌你的帽子脏,也希望你不要觉得我的帽子脏,毕竟我干活,你不干活,你这帽子还真有那么几分艺术品的感觉,真是盖了帽了我的老baby。”
费有德说完之后,以一种胜利者得姿态转身离去。
已经失神落魄的林淮风也被人给抬走了。
高玉海递给我一支烟,“刘工,你觉得费有德这个人怎么样?”
我费解的看了他一眼,“我本以为你会问林淮风这个人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会问费有德,怎么?还是不相信他?”
高玉海摇了摇头,“相信与不相信,五五开吧,在这种布满人精的工地里,我能信谁呢?”
我点了点头,十分同意高玉海的说法。
我直言不讳得说道:“如果你想安抚人心才给费有德栋长位置的话,那么他这辈子就只能做栋长了,不能再往上升了,如果真的是暂时的,就尽快将新的栋长给派过来。”
高玉海“嗯”了一声,随即将手机给看了一眼。
我瞬间就变得满脸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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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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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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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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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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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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