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讥笑地想,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愤,只觉得好累,好疲倦,好堵,好窒息。
她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啪一下瘫在地上,好似一滩破抹布,低廉、卑劣。
“陀螺。”破烂惊慌地跑过来,探上她的脉搏,发现她并无大碍后,担忧又愧疚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陀螺的理智告诉她,她此刻应该表现出喜悦的模样去恭贺朝笙,如此才不会惹人厌恶。
“神、神”
陀螺强迫自己开口,可是恭贺的话哽在喉咙,话还没说出来,眼泪便簌簌落下。
朝笙原本正呆呆望着曾外孙,担心他因她隐瞒自己不久人世的事生气,想向他解释自己是怕他担心,想慰藉他好在现在没事了,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在乎他,舍不得他。
然而,今辰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手中的药材上,分拣药材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好似没有听到莫止方才说的话,也好似听到了,但并不在乎。
朝笙看着曾外孙冷漠的反应,心中有些难过,也有些庆幸,庆幸又难过他对她的漠然。
“神、神”
耳畔忽然传来陀螺哽咽的声音,朝笙扭头望去,见破烂一脸愧疚地搂住面色惨白的陀螺,一眼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孩子。”
朝笙缓缓走向陀螺,拉起她的冰冷的手掌,柔软道:“孩子,你愿不愿意同祁蓉一同做我的徒弟,学习医术?”
“嗯?”
沮丧的陀螺还未反应过来,一旁站着的祁蓉已经快步走到朝笙跟前,喜出望外地跪下拜师,恨不得立马学习朝笙的医术。
“陀螺,你想学医吗?”
破烂望着呆滞的陀螺,轻轻摇晃了下她的胳膊。
“要要!我要,我要!神医奶奶,哦不,神医师傅,神医师傅。”陀螺激动地跪在地上,学着祁蓉的模样给朝笙磕了起来。
拜谬灵第一神医为师,这是她从不敢想象的荣耀。
“好了,好了,不用拜了。”朝笙将两人扶了起来,她并不讲究什么礼仪,她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意愿。
简单喝过两个徒弟递的拜师茶后,朝笙问莫止愿不愿意拜她为师,莫止体内有小露儿的记忆,有小露儿的医术,她很希望她能拜她为师,也算是小露儿回归了。
然而莫止拒绝了。
“我已经有师傅了。”地丁回想起自己拜扬芷为师的场景,声音有些颤抖。
“师傅又不是丈夫,只能有一个。蓉蓉便有很多师傅,多个师傅,多学本事嘛。”
赤火向莫止和朝笙谄媚地笑了笑,想借此巴结上她们,盘算着讨好了她们,就讨好了赎罪阁所有人,讨好了她们后面的权势,讨好了小姐和丈夫。xiumb.com
“我这辈子有一个师傅便够了。”
莫止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赤火不敢再劝,怕惹怒到她,只好悻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够了,够了。”
祁蓉没有理会赤火的话,挽着朝笙的胳膊,忧心忡忡地问莫止现在可不可以向她师傅体内注入肋骨。
“嗯。”地丁点了点头,让朝笙跟着她进了里屋后,褪去她身上的衣裳,飞出金针封住她周身几大穴位,压住她的血脉和痛觉。
之前朝笙几乎把体内所有的血都给了她,她已经老了,机体产生的新血微乎其微,此刻她体内并没有多少血在流淌,滚过她血脉的是浓稠的药汤。
地丁用金剪在朝笙胸膛割了道口子,望见里面流出褐色的药汤时,忽然愣了一下,浓烈的药味刺得脑袋疼。
这是她复仇造的孽啊。
“莫姑娘。”
朝笙轻轻唤了声她,地丁遂即回过神来,立马从怀里掏出云非的肋骨,从划出的口子插入了朝笙体内,随后又用血发把伤口缝上。
“对不起。”
地丁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没有什么用,可她犹豫再三,还是在出屋前向朝笙说了这三个字。
她刚出门,祁蓉和陀螺就绕过她冲了进去,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师傅”听得她难受,她嫉妒祁蓉和陀螺,她再也没有师傅可依偎,可呼喊了。
地丁烦闷地走到大堂,望着还在整理药材的今辰,他对朝笙的死活漠不关心的样子让她觉得他愚蠢又可恶,没好气地对他说道:“你去看看她吧。”
今辰还是无动于衷,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药材。
“你”地丁正打算出手教训他,熟料他忽然抬头,对她说道:“时辰到了,我要放血给杜商喝,破烂还要给杜商注入爱灵,不然,灵效过了,他就没办法继续爱你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完,便起身去给杜商放血。
地丁转身想走,可她担心今辰在血中做祟加害杜商,便又转回来,盯着今辰放血,盯着破烂注入爱灵。
只见爱灵刚注入杜商体内的瞬间,他看她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之前地丁一直不敢直视杜商,即使看他也是轻轻扫过,目光不敢多做停留,不敢仔细去看,怕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怕自己暴露心意,惹他厌恶,所以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
原本冰冷淡漠的眼前顷刻间充满了眷恋缱绻。
即使她不要自尊了,可她还是难过,难过没有了“地丁”那层壳,他真的丝毫没对她动情。
地丁难堪地逃出了大堂,没想到杜商却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让她帮他剪头发。
“帮我。”他轻轻摇晃着她的胳膊,语气如同一直撒娇的小狗。
屋里的破烂第一次见到如此活泼灿烂的猴子,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由怀疑自己的爱灵是不是注得太多了,把猴子脑子拴坏了。
屋里的今辰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分捡药材,对外面的动静毫无反应。而原本在桌边吃早餐的赤火则惊讶地抬头她以前只见过杜商在地丁那丫头面前才是这幅癞皮狗的模样,地丁那丫头一不在,杜商就变得死气沉沉,生人莫近的模样了。他怎么会在那妖孽跟前流露那副神情?是方才破烂注入的爱灵作祟?糟糕,杜商不爱地丁那丫头后会不会就不帮她了?赤火忧心忡忡地望着院子里的两人,碗中的饭菜再难下咽。
“莫姑娘,帮我。”杜商赖皮又纯稚地央求莫止。
地丁望着眼前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猴子,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猫猫山上。
这才是她熟悉的猴子。
他或许在外人面前是冷漠孤僻,工于心计,不近人情。但在她跟前,他一直是温暖善良,聪明勇敢,自信强大,甚至还有些无赖和臭屁。
她望着她的猴子,没办法拒绝。
她怎么会拒绝她的猴子呢?
一晃神间,她就被杜商拉到他的房间,只见他在杂乱的桌上随便抓起块毛巾,围在脖子上后,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摘下头上的大帽,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剃光吧,莫姑娘。”
前几日杜商后半个身子被太阳灼伤,后脑勺的头发几乎都被烧光了,起初他头上的伤口一直被包扎着,看不出来,后来拆了布带后,杜商又整日戴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来伤口。
此刻,他后脑勺的伤虽已结疤,但硕大的伤疤仍触目惊心。
“很痛吧?”
地丁的五官、内脏、手脚都揪成一团,疼得发怵。
“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和神医给我吃了那么多药,我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了,”
杜商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莫止注入血发,他猜她是想把他身上的伤转移到她身上,立马拽住她胳膊阻止道:“我已经没事了,你还要复活祁夫人,还要对付宇宙,拯救谬灵,莫姑娘,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要因小失大。”
见莫止不回话,他从怀里掏出几个青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后,递给了她,嬉皮笑脸道:“莫姑娘,这些伤虽然不痛,但是这头发很丑唉。”
杜商在自己烧秃了大块的头上比划,央求莫止帮她剃光。
“剃光就好看了?”地丁见杜商还能耍宝,似乎真的没事,气恼他不爱护自己,也气恼自己之前竟然还因吃祁蓉的醋不监督他吃药,没好气地说道。
“好看啊,你光头就很好看,我剃光了也应该很不差。”
杜商颇为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以前在猫猫山时猴子就是如此自恋,地丁每次都被他的厚颜无耻逗乐,此刻她下意识伸手推了下杜商的脸,随口道:“臭屁猴。”
“嗯?”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都愣住了。
以前杜商每次显摆时,她都会调侃他臭屁猴。
地丁慌忙佯装没事道:“‘臭屁’就是你太自恋,我受不了的意思了,这是我跟南方小贩们学的,他们的方言可有趣了。”
“噢,我知道。”
杜商恢复笑嘻嘻的神情,将手里的青枣递给她,说是“理发费”。
“好勒。”地丁见杜商没有追问“臭屁猴”的事,默默松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三个青枣,吃了一个,剩下的揣袖兜里了。
“你别乱动噢。”地丁啃完青枣,幻出金剪给杜商剪头发。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我想听。”杜商望着面前的镜子,观察身后人的神情。
“以前的事?”地丁没想到杜商会如此热情,不仅苦笑破烂那一大把爱灵果真没有白注。
“嗯嗯,我想更全面地认识你,素禾姑娘。”杜商嬉皮笑脸道。
地丁愣了一下,忽然抬眸对上铜镜里杜商的目光,不知他究竟是真的对自己好奇,还是想借窥探自己来找到对付宇宙的方法。
杜商见铜镜里的她一脸戒备,直白说道:“我就是很好奇啊,好奇你的过往,好奇你们的那个宇宙联盟,好奇你们创建的这个谬灵究竟是什么机制?那个黑匣子中,你的记忆是跳脱的,不完整的,我想认识完整的你,想知道谬灵和宇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没有那些记忆。”地丁摇头,不知道体内的忘灵下压制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那你就只说说你,说你记得的,说什么都好,比如你以前和扬非、云是他们的事。”
杜商的问题虽退了一步,可是地丁还是不想回答,她不愿回首过去,更不愿在他的面前提及,她不想他知道她的卑鄙与丑陋,污秽与不堪,于是潦草道:“我的过往罪深孽重,血腥龌龊,满目疮痍,恶臭肮脏,化粪流脓,神憎鬼厌,人避狗嫌。”
杜商见莫止防备极深,便岔开了话题道:“我的屋子才是满目疮痍,人避狗嫌。”
地丁扫了眼乱糟糟的桌面,一地的头发,还有皱巴巴的床单,不由点了点头,道:“嗯,确实满乱的。”
“素姑娘,帮我。”杜商望着镜子中光秃秃的头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转向地丁,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继续向莫止求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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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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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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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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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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