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吸一口气,道:“但是,我不希望郎君对我无礼,望君自重。与朋友交,最重要的莫过于交心,而非狎昵与羞辱。”
昨夜的一吻,充斥在她胸中的有甜如蜜的感觉,可那阵飘飘然的吻过后,她越想越觉懊恼与后悔,自己是小弟,怎么能逾矩。
越千槲知道古代的私门权贵都像广川王那般玩乐,禁脔无数,虽然自己很怂,但是对方是何不争取一下,毕竟说出来也不会少块肉。她要让于佩玄知晓,她不愿做禁脔。
于佩玄哽了一声,一时词穷,原本亮起的眼眸也淡了下来,听见朋友二字时似乎有些不悦,“你再说一遍。”
“我希望郎君能以礼待我。”越千槲心底觉得只有这样方能做朋友,朋友是需要相互尊重的。若是这时候让步,别人以禁脔的态度待你,日后想改变是极难的,最好的办法是扼杀念头。
她小心看着于佩玄的脸色,真的有些不快,搭在自己双肩的手也放了下来。
“我如何不礼待你了?”
“昨夜……”
“昨夜?”于佩玄作苦恼不解状,“千槲是指我给你带合欢酥的事,还是我的□□对你无礼?”
越千槲在心中瞪了他一眼,此人心理雪亮的很,这会子装糊涂。
于佩玄眉眼微弯:“莫非是合欢酥不合口味?”
“……不是,”越千槲心道别想用合欢酥诱惑她,上过一次的当岂会再上。
她盯着于佩玄,脸上渐渐感到炽热,磕磕巴巴道:“千槲听人言,君子歃血为盟,郎君唯有与我歃血为盟,我才放心。”
于佩玄无奈道:“你待如何。”
越千槲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忽然间裙摆被小小的拉力一拉,她低头,一个小白影正轻摇着她的裙摆,似乎想让她注意到自己。
门吱呀一声,另一只小“于佩玄”晃悠晃悠着进来,捧着一张素帛,紧跟其后的第三个小“于佩玄”端着一盘朱砂。
赤*裸*裸的叛变场面让于佩玄怔住了,捧着素帛的小“于佩玄”不停蹦着。
越千槲从他手中接过素帛,挠挠小“于佩玄”的头,柔声问:“写的是什么呀?”
小“于佩玄”抽抽鼻子。
“你是想让我读吗?”越千槲遂展开读了起来,“唔……妾凌氏惠平,与西平侯次子于佩玄在此立誓,西平侯次子不得对凌氏行非礼之事,不得强求凌氏,不得逼迫,不得……”
越千槲每念一条“不得”,小“于佩玄”们便凝重且认可地点点头。一串“不得”念完,小“于佩玄”们兴奋地朝她欢呼。
最后一只小“于佩玄”抓紧时机献上朱砂,示意越千槲按印子。
她刚要去接,手中的帛书被一只手夺走。
趁越千槲无察觉,于佩玄给了缩小版的“自己”一记眼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叛徒,”于佩玄看着帛书上的内容,看着地上的“自己”道:“写的可真快。平日里个个村闾懒妇,今日倒挺勤的。”
小“于佩玄”们吐吐舌,继续笑眯眯地对着越千槲。
越千槲看向于佩玄,征求着他的意见。于佩玄看着素帛上的戒律,下一刻用朱砂摁下红印,将其交予越千槲。
“郎君不介怀?”
于佩玄报臂道:“你都已说‘请君答应’,我岂能不成人之美?”
“多谢。”越千槲也摁上印子,交给小“于佩玄”。
她俯下身,其中一只最闹的小“于佩玄”趁着间隙跳上美人手心,一副邀功的模样。越千槲衣裳滑,他险些摔了下去,好在越千槲及时接住才没有落地。
越千槲捏着他的脸颊不亦乐乎。他就像一只被顺毛的小动物,不一会儿便软趴趴地躺在美人掌心,蜷缩着身子。
某只在一旁看着的原身整张脸挤成了柠檬。明明都是自己,一个可以肆意在美人手心享受,一个却只能干看着如今连碰都碰不得,天理何在。
小“于佩玄”正在美人的手中懒洋洋躺着,享受着同伴艳羡的目光,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提起来。
于佩玄将三个小白影拎出门外,看一眼越千槲,自己也出去了。
“郎君要出去?”越千槲追出。
于佩玄背对着她,朝她抬臂招手,语中带笑道:“食时已至,抓紧用膳去,别耽搁我审问叛徒。”
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拎着三只小白影,就这么消失在越千槲的视线。
*****
朝典维持三日,今日午时过后,西平侯第又忙起来。这日不必换第一日的穿戴,越千槲也不必更衣,倒是松了口气。
今日天子要在长安的蜚廉馆与桂观馆祭祀。蜚廉桂观乃当年武帝所建,就在长安城中,用以供仙人。
越千槲随着众人出府第,一眼就看到在辇上危做的于佩玄。眸似桃花,薄唇微抿,月白色的衣袍没有一丝褶皱,越千槲出神看着他的手从月白色的衣袍中露出,将一枚黑棋定定落在盘上。
他似乎没有看见自己,或者说他没有看见周遭的任何人,完全沉浸在与自己对弈的忘我中。xiumb.com
还是那么喜欢自娱自乐,越千槲腹诽。钟鼓敲起,把她吓得一怵,她下意识地回望,辇上的月白色的身影棋子一落,从忘我中苏醒,宛若不食烟火的谪仙从幻境堕入凡尘。
越千槲离他很远,默默跟在辇车后,看着路过的黔首驻足,对着辇车上的姑射神人投来仰视的目光。那双桃花眸一如古井水,放空着目光,丝毫没有留意下方形形色*色的目光。
华顶的辇车如众星拱月般穿过街巷,被仆从送走,越千槲跟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渐渐被人群淹没才随一众相送的人返回侯第。
美人走入侯第的刹那,于佩玄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回头。
周遭都是陌生的人群与面无表情的仆从,本是嘈杂无比,自己独处辇上却仿佛一片静寂。
方才,他好似闻到了美人的味道。于佩玄瞥了一眼身后,自嘲地勾起嘴角,也许是错觉罢。
*****
“合欢酥没了。”
越千槲撇着小嘴,吮着指尖的酥沫。
一旁的墨袍少年欲言又止,提醒道:“仪态。”
越千槲嘿嘿地收回手,在水榭边洗干净。她半身挂在水榭上,又开始低丧着脸,看起来沮丧至极。
今晨她对于佩玄的话的确是重了,估计今日没有合欢酥吃了。
天杀的越千槲,你凭甚要逞一时口舌之快,看,没得吃的了吧。
实际上于佩玄一出殿门,她就已经泄下气来,可惜对方已经走了。她怎么会说出望君自重此等话语,这不就等于说于佩玄不自重么。
越千槲思忖着,人家对你够有情面了,竟然说对方无礼,你怎么敢。
她举手,忽而往双颊一拍,将脸蛋拍的啪*啪*响,企图让自己莫要想这些事。
身边的墨袍少年越来越看不懂了,表情费解,“于家斯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他转念道:“你昨夜去了何处?”
“你、你你你突然问这个作甚?”越千槲心虚地摸着唇角。
“昨夜似有觉察七情玉的存在,气息不强,本欲告予你知,你不在。”
越千槲暗自缓气,清了清桑,正想转移话题问七情玉之事,在铜印的注视下,化作津液咽了下去,老实交代道:“昨日郎君带我到一株古榕树下。”
“古榕?如何说。”
“那株树说是祈愿灵验的古榕,郎君是去祈愿的。”
“既是去祈愿,为何带上你?”
“他说有巫祝在旁侧,能灵验些。”越千槲尽量用自己消退红印的半边侧颜摆向铜印。
再问,得知于佩玄许了愿,墨袍少年忽而朝越千槲抛问:“你可有祈愿?”
“有。”
墨袍少年定眼看向美人。
越千槲扎眼比划道:“暴富。”
“……”少年盯了她一会,站起身子离开坐席。
越千槲见他摇头,有些心惊,更为诡异的是,铜印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怜悯,忙道:“你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自己开悟。”
墨袍少年闭目养神片刻,沉声道:“我看那于家次子绝非池中之物,能进出幽都且法力深厚,此等人留在身边,日后对你有益。”
不知为何,听到一向古板的铜印也难得夸一回人,还是自家郎君,她心中暖融融的。怪哉,明明夸的不是自己,却比夸自己还要欢喜。或许是因为这间接证明她识人非凡?四舍五入,她果然还是很厉害的。
一旁的美人痴笑着,墨袍少年点到即止,和她说起正事来,“你今日已接触过七情玉。”这不是一个疑问,而是一个肯定句。
“已接触过?”
墨袍少年自顾自踱着步,“你今日遇上了何人?”
越千槲只手拖着下巴,绞尽脑汁,“今日是朝典,我还出了府第,若是接触的人,可就多了。”
“查。”墨袍少年复坐于席间。
“那么多人如何查?”
“你身上的气息,绝非一星半点,想想今日你与何人纠缠良久。”
越千槲眉目微蹙,猛然道:“馆陶公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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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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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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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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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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