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刻掌握解剖的基础上,针对性个性化设计入路,往往会获得奇效。”
随着王磊轻柔的动作,松果体的一角隐约露出,云想容指着那一角说道:“大家都知道,从正面俯视,松果体和静脉间没有任何缝隙,似乎没有办法无损分离。”
“但是眼睛会骗人。比如两江夹一山的地形,从山顶往下看,会觉得山就坐落在江水里面。”
“但若站在山脚下看去,就能看到江水和山体之间还有一小块平原。”
“为什么?因为山体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平原。”
这个比喻浅显易懂,就连不是神外专业的钟一清都听懂了:“所以王医生不是从山顶(松果体顶部)直线往下,而是从侧面进入,所以动作看起来这么别扭。”
“对,”张老就更懂了,兴奋地说道:“我们早知道松果体和静脉间有缝隙,但原先的入路都只能从山顶往下,无法利用这个缝隙,而王医生新发明的入路就可以避开山顶。”
雷老感叹道:“入路的魔力,真是让人着迷!”
雷老的感叹声中,王磊的手指最后一分,一根静脉出现在松果体旁边。
这就是大脑内静脉,盖伦静脉的分支,和盖伦静脉一起“包围”着松果体。
在之前的松果体手术中,它和盖伦静脉是最常受伤的两根静脉,术后的出血性脑梗死常因它引起。
然而在王磊怪异的歪斜进入后,呈现在术野中的,是一个小小的缝隙——大脑内静脉和松果体的缝隙。
利用好这个缝隙,哪还用担心大脑内静脉损伤?
“OH上帝。”眼见果然出现缝隙,巴克轻呼一声,马上闭紧嘴巴,脑海内飞快复盘王磊刚才的路径。
只要记住了,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就再也不用说什么“结扎静脉”。
想到这,他不由看了汤灿一眼,却发现汤灿也在看他。
这个家伙,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
巴克懊恼地收回目光,继续观看王磊的操作。
有云想容帮助讲解,王磊再不理会外界,往中脑背侧的蛛网膜池分离而去。
抵达时,他故技重施,再次释放脑脊液。
随着脑脊液流出,原先被它挤占的手术空间得到释放,肿瘤的边界一下变得清晰。
“妙哉。”
两次放空脑脊液,不同的部位,并不相同的原理,取得了扩大术野的相同效果,让张老再次赞叹。
这时已经到了整个手术最重要的部分——充分暴露盖伦静脉系统、以及静脉下方的解剖结构。
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谈得上安全剥离肿瘤。
但这一点并不容易,因为蛛网膜池是深蓝色的,要想在其中辨认出密密麻麻的静脉系统谈何容易。
而且盖伦静脉还被另一根静脉——小脑中央前静脉遮挡,按照常规方案,只有将其电凝切断,才能安全显露盖伦静脉。
器械护士已经准备好电刀,王磊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继续向外侧分离。
难道他连小脑中央前静脉都不想切断?
不会吧,要知道,从手术开始到现在,除了看都看不清楚的毛细血管外,他就没动过颅内血管系统!
换成其他医生,按照之前通常术式,早就不知道多少根血管被切断、被电凝、被结扎了!
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堪称前无古人了,现在到了最深处的静脉系统,难道还想保持0切断的记录?
可能吗?
张老秉持不懂就问的习惯:“王老师……”
众人无不侧目,牛院长更是想拍自己脑门。
老先生诶,我请您来,是让您以技术高超老前辈身份把关的,不是让……
诶,张老都改称王磊为老师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这还需要什么把关?
牛院长不禁看向钟一清。
钟一清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微笑。
牛院长微微点头,两人达成默契:与王磊医生集团的合作,可以确定了。
张老浑不知两位院长的心思,继续问道:“你想不动静脉系统就剥离肿瘤?”
“对。”
王磊简短回答后,云想容补充解释:“松果体手术两大难点:1,间脑中脑结构复杂,相邻较近,极易损伤;2,深静脉系统复杂,紧密围绕,极易损伤。”
“至于动脉系统,一般距离较远,不会损伤。”
“但世上没有永远解决不了的困难——如前所说,只要掌握解剖,开发出特定方案,两大难点都可以解决。”
“这……”张老觉得难以理解:“静脉系统将松果体和肿瘤包裹得如此紧密,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它。”
“这位前辈,松果体肿瘤,和松果体本身,是有区别的。”
“如果要切除松果体本身,静脉系统确实不能不动——因为松果体本身有一套血运系统。”
“可我们要做的是切除肿瘤——肿瘤本身虽然也有一套血运系统,但是连肿瘤都要切除了,其上的血运系统直接废除即可,谈不上动与不动。”
张老迷惑地连连眨眼,他感觉有点鸡同鸭讲。
难道是我老糊涂,理解错了?
旁边雷老先他一步理清思路:“云医生,老张的意思,不是松果体及肿瘤本身的静脉,而是邻近的静脉。”
“我明白,我的意思是:那些邻近的静脉根本不用考虑。”
“啊?”xǐυmь.℃òm
这下子,不仅张老雷老,就连原本有些懵懵懂懂的虫兽狗们也觉得不对了。
你自己刚刚才说的:深静脉系统是松果体手术两大难点之一。
怎么现在又不用考虑了?
王磊已经分离出肿瘤一角,云想容一边协助,一边轻笑道:“各位,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不妨让子弹飞一会,等它落地,就什么都清楚了。”
又来!
这师徒俩,有点可恶啊。
想起传闻中学术会议期间,以张院长为首的一院邪恶势力,不断调戏与会专家的“事迹”,众人就更不爽了——
全江南市的医生,都说我们钟楼医院是眼高于顶的混蛋,甚至有对付我们的专用眼神和专用阿Q大法——冷漠斜觑,心里默念:谁理钟楼傻×谁是狗。
可现在看来,明明王磊这帮人才是混蛋,才是真的狗。
没办法,现在人家在做示教,人家说了算。
众人无声地骂了一句,全神贯注地看着王磊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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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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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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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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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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