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抬起头来,勉强地想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但是从杨易心痛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表情失败了。
她知道,杨易在等她先说些什么,但是有什么好说的呢?
陈安安深深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直凉得心窝都疼痛不已。
那件事最终还是没有闹大,徐冰清安安分分地收拾起自己的桌子,继续坐在陈安安前面两排的位置,而陈安安更是没有计较追究,双方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你这是干什么?老黄都说了不要在陈安安面前提她的伤心事,你再好心也得分分情况啊,陈安安是脾气好,但是你看她身边的陈音宁跟杨易,护她护的多紧啊,你真是,自讨苦吃。”
徐冰清恨恨地将餐具砸到回收池里,黄婷说话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陈安安脾气好,陈安安有人护着,统统都是夸奖、是赞扬、是她得天独厚,而自己呢?桌子被踢翻,在全班人面前丢了脸,却得到了一个自作自受的结果。
徐冰清将黄婷的叫喊抛到脑后,独自往前走去。琇書蛧
但是那又如何?再完美的镜子,不也从心底里碎了一道裂痕了吗?
应该着急的人,可不是她。
眨眼就到了二月底,陈安安看着窗外树枝上的叶子不断凋零,恍恍惚惚,一时竟分辨不出季节来。北方的树,大都在秋季落叶,到深秋时,树上已是光秃秃的一片,漫山遍野再也找不出一点绿来,满目尽是枯黄的树枝,独自傲立在风雪里,干巴巴的,像是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和尽是老人斑的手背一样,尽显沧桑,却给人一种稳重和踏实的感觉。
所以她喜欢冬天,就像喜欢一个历经沧桑却温厚敦良的老人一样,不显山不露水,却能带你安然走遍万水千山。
而冬天的确也是贮藏的季节,麦田里的庄稼被雪厚厚地覆盖了一层,家里种植的花果树木,都被好好的用秸秆包围起来,静静蛰伏一个冬天之后,重新将生的希望带回人间。
但南方不一样,这里的树叶要挂在枝头一整年,直等到来年开春了,新的小嫩芽像是孩童的牙齿一样拱出来,旧的叶子才会落下,充满生机的初春偶尔像是深秋一般老成。
“快点快点,雨停了,下去排队。”黄一帆在门口组织班里的同学下去排队,陈安安从窗外扭过头来,才发现伴随着春天一起到来的还有百天誓师大会。
原来,只还有一百天了。
陈安安泪眼模糊,在翘首望着台上的人群里独自低下头去,她到现在还记得,妈妈接到大姨打来的电话时,脸色的变化,像是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笼罩,那副表情分明在说,变天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细节在脑海里无数次地重复放大,像是按着她的头,撑着她的眼,要将所有的细节剖开来给她看,你要永远记得这个表情,要永远记得今天的天气,因为你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变成一出悲剧了。
而你,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神圣的时刻,”是杨易的声音,沉稳清亮,干净的仿若世间的太阳,逐渐在窒息的回忆中溺水的陈安安,像是被这一句话拉回到岸边,她忽然察觉到,身边的人都呼啦一下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抵在额边,陈安安想动,但是四肢却不听使唤,她独独地站着,站成一尊荒废了的旧园子里的雕塑。
“我以青春的名义宣誓,严格自律,惜时如金,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全力以赴,铸我辉煌,用耐心和恒心,抛去浮躁,用汗水和意志,战胜困难,用智慧和方法,奋力拼搏,我宣誓:不负学校厚望,不负恩师培育,不负父母期盼,圆梦六月,金榜题名,在一中建校100周年之际,为校争光!”
“宣誓人,杨易。”
杨易,杨易,陈安安念叨着,像是求生的咒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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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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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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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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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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