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理期虽然不像是陈音宁一般肚子疼的死去活来,但还是感觉小肚子没力气又隐隐地疼,比单纯的疼痛还要折磨人,这些毛病,她明明记得以前不曾犯过。
故意磨蹭了好大一会,等到全班都没人了,她才和陈音宁走出教学楼。
“我,我问你啊……”她吞吞吐吐,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啊?”
“就是,那个……”
“要死啊,陈安安,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啊!啊!”最后那声是陈安安着急,不想让她大声嚷嚷,一巴掌拍到她的后背上,安静的校园里,格外清脆响亮。
“你小点声,”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像是做了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说,什么情况下会一直穿着红色的……的内衣啊?”
啊?她眼看着陈音宁头顶上冒出三个大问号。
“我说陈安安,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你这样想东想西是怎么考好的,能不能教教我?”
陈安安决定放弃跟她的交流,还不如自己回家之后上网查呢!
“哎,你是不是还在想赖潇潇的事,她都不穿红色内衣了。”陈音宁剥着一个绿色的橘子,忽然反应过来。
“你要不直接回答我问题,要不就闭嘴。”陈安安瞪了她一眼,“哎,现在这个季节,你哪里来的橘子啊?”
“你要不要?”在得到陈安安嫌弃的拒绝之后,陈音宁把剩下的半个橘子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举起双手表示屈服,“好,我想想啊,本命年啊,本命年就会穿红色内衣,红袜子,红腰带,你不知道这些习俗吗?”
陈安安摇了摇头,她的确不了解,从小南北来回跑,北方的人会叫她南方姑娘,南方同学会称呼她为北方转校生,兜兜转转,她到底也没得到哪个地方传统习俗的浸透。“可是,可是她不可能是本命年吧。”她又陷入另外一个疑问里去了。
“也是,她……”
有一群男孩子吃着东西从饭堂的方向走来,嬉笑声越来越大,她们两个都默了声。
“这不是那天见义勇为的俩人吗?要不要一起吃宵夜哈哈哈?”从她们两个人身边经过的人,忽然回过头,喷出一股闷热的大蒜气息。
“哎哟,这是吃了几头蒜啊,嘴这么臭。”陈音宁毫不避讳地捂住了鼻子。
高中男生就是这么奇怪,你可以说他脾气坏,为人拽,他或许还极其乐意听到这种评价,但是不可以说他嘴巴臭,脚臭,尤其是女孩子说出来,更是触了对方极大的霉头。
陈安安忽然想起那天篮球赛后跟在她身边的杨易,一直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好奇地问为什么,杨易故作大大咧咧的模样,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怕身上出了太多的汗熏着她。
这话听的她自己脸一红,但随后就大了胆子,慢慢地和杨易缩小了距离,还小心翼翼地将鼻子探了过去,杨易身上的确有微微的汗水的味道,但依旧是好闻的,不单单是洗衣粉的清香,她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好闻,只是觉得,这个味道是专属于他的。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大啊。陈安安看着面前无赖的男生,不断地凑上前,颇有一种你越是嫌弃我就越要靠近你的执拗,倒没有觉得多惊恐,真幼稚。
“干什么你们?”就是这种味道,陈安安还没转过头,就已经闻到了熟悉又心安的味道,老天让她属狗,她倒真是没有丢狗脸。
杨易上前一步,一把推开了那张令人生厌的大脸。
“哟,这不是九班大名鼎鼎的杨易同学吗?”
假,太假了。
陈音宁马上就接收到了陈安安和杨易同时发送的白眼信号,这两个人,可真的是很安逸啊,真配,她不自然地抽抽嘴角,以后还是看他们两个怎么表演默契就好。
尽管知道他们扑腾不起多大的浪花,但陈安安还是很感激杨易的出现,替她终结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偶尔碰见时候的白眼,或者当她独自一人时会遭受的奚落。
偶尔还是会想念以前小透明一般的日子,没有麻烦,没有纷争,不用说些虚妄的话,也不用逞强做着不该做的事。
是不是如果她没有解决麻烦的能力,那逞强的后果便是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仔细想想,自己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她扪心自问,答案是否定的。
小透明的烦恼也很多,因为一个寓意不明的眼神而将自己两个星期之内的行为全部反思一遍,相比起这种庸人自扰式的存在,她还是倾向于轰轰烈烈,只要努力地往上走,就看不见那些底下潮湿晦暗的心思,不是吗?
她忽然觉得眼前面面相觑的男生们没有那么讨厌了,是他们,给她带来了更有挑战性的新烦恼,而更可贵的是,她不害怕,不知道是不是站在身边的人,给了她无尽的底气。
“怎么回事?”直盯着他们的身影已经走进了宿舍楼,杨易才变换了另一种语气,将目光看向她们,顺手把拎在手里的书包背到肩上去,黑暗中有个东西闪闪发亮,陈安安认出了那个挂件。
陈音宁看了看发呆的陈安安,便主动开□□代了那天的事情,当然,后来发生的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陈安安,他们怎么一直看你啊?”
她有些为难,相比起陈音宁一马当先的果敢,她那点小动作可太上不了台面了,“我,我,就是,后来,就把他们的球给扔到操场里去了。”
果然,陈音宁楞了一下后,大声的毫不犹豫地笑了出来,就连杨易也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好像她做了什么可爱而幼稚的事情,她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离熄灯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吵闹声都聚集在了每一栋的宿舍楼,池塘边的蛙叫一声一声,不紧不慢,抬头便是深蓝色的天空,偶尔浮过的白云轻盈,像是夏天奔来时轻快的脚步。
陈音宁刚刚找了一个借口跑走了,陈安安虽然不希望她刻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时间,但是更不愿意和她在杨易面前拉拉扯扯,更显得心虚一般,也就放了她。
“后来,”她猛地开口,把杨易都吓了一跳,“后来,是吴娜娜,把这几个人打发走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非要提吴娜娜的名字,因为她本身就是事情经过的其中一个关键人物,因为不全是她的功劳,她不可以,一点都不可以抹去吴娜娜的重要性。
杨易的表情的确变得有些不自然,陈安安不用转过头就能想象出来,他不好意思挠后脑勺的样子。
“噢。”生硬得不得了。
“不过,陈安安,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最厉害吗?”他找回了自己的语调。
“像你这样的?”陈安安眼睛都没抬,像是对他忽然转换话题有些不满。
“也是,我这种嘛,当然很厉害,这倒也没错,”杨易同学在不经意的夸奖中迷失了自己,“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觉得,让对方生气,自己不生气的才是高手。”
果然,陈安安忽然睁大了眼睛看他,澄亮乌黑,像是燃烧起了一团小火苗,里面是燎原的希望。
爽朗星空,月亮隐没下去,无数的星光亮起来,点点星河长空,还有背后博大未知又迷人的宇宙,这些都十分美丽,让人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可是杨易觉得,都不如她眼睛里的光亮永远不灭。
周一升旗仪式上,仪仗队还是没能在国歌结束的那瞬间将国旗升到最顶端。
“嘿嘿,我又说对了吧,饭卡给我。”陈音宁嬉皮笑脸,她也只能乖乖将自己的饭卡拿过去,仪仗队这段时间怎么这么不争气,陈安安不情不愿地等在小卖部门口。
赖潇潇从人群里挤出来,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到陈安安的一瞬间又转头就跑。
“哎,等一下,赖潇潇。”
陈安安费劲地追到二楼,走廊里人还很少,大部分同学都去吃早餐了,所以赖潇潇也没有办法再装作听不见。
陈安安上楼梯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才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大脑缺氧的这点时间,她忽然怀疑起自己来,到底执着在赖潇潇的身上对她是不是不好,既然她那么不希望那天的事情被重新提起来,那么不希望那天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也许恢复到以前淡漠的关系才最让她感到舒适。
但是现在怎么办呢?她都追上来了,面前的赖潇潇依旧没有表情,但敏感如陈安安,越走近越能看见她眼睛里苦大仇深的情绪酝酿在其中,她忽然没来由地生气。
所以赖潇潇不明所以地看着陈安安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绳子编成的手链,停顿了两下,却依然不自然地拿过她的手来,将手链系在她的手腕上,手链有些宽大,即使戴到她肉肉的胳膊上也依旧显得宽松,像是特地给她的。
陈安安转身就走,什么话也没说。
“哎,这是……”赖潇潇叫住了她。
“我不是非要跟你做朋友,也不是可怜你,所以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忌惮,你受的这些伤害错不在你,更不在我,我觉得你可以放过你自己,希望这个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吧。”她一股气说完,也根本不再想听对方会说什么。
她明白的,即使有一百个善良的人站在她身边,轮番抱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关系,都不如有一个像是陈音宁一般的人,气势汹汹地指着前方,说,哭个屁,你给老子冲啊。
“等一下,安安。”赖潇潇从身后跑上来,眼里是藏不住的歉意,“对不起,真的。”
陈安安向来吃软不吃硬,但是她刚刚才发完脾气哎,现在笑脸嘻嘻地说没关系是不是太那个什么了。
“没关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淡,对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很尴尬,陈安安只能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她还是吞吞吐吐。
“怎么?”
“你要小心,”赖潇潇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她一瞬间竟然看出对方有种光荣赴死的觉悟,“要小心,林雪儿她们。”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不是恐惧。我为什么要小心?他们又是谁?赖潇潇都没有说。
你要小心。这句话像是一个闷雷,埋在了陈安安前行的必经之路上。什么时候不清楚,什么位置不知道,但是你要小心,总有你不注意的时候,总有你倒霉的时候。
陈安安被自己身体应激式强烈的抖动惊醒,第一眼便是头顶的风扇,吱吱呀呀地摇着头,像是来索命的怪物。风力是最大档,但是睡在下铺的陈安安却根本分不了多少凉意,她坐起身来,从脚边摸索到一袋绿茶味纸巾,擦着脸上密布的汗珠,清爽的香味萦绕在身边,陈安安稍感安心了些。ωωω.χΙυΜЬ.Cǒm
她重新躺了下来,摸到手边的紫红色的诺基亚,摁亮了屏幕,三点三十分。她已经习惯了将手机调整成静音状态,而不是关机,随时看到光亮和时间,能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陈安安她闭上眼睛,浮现的始终都是挥之不去的,赖潇潇红着眼睛,悲恐交加的模样。
她们都是谁?为什么要我小心?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的一大串疑问脱口而出,却还是在看见赖潇潇躲避的眼神之后,选择点点头,不再过多发问。
她以为自己会想要认输,可半夜被惊醒后的陈安安格外清醒,那就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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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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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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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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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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