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衫,但是版型却不好看,应该修身的部位做的肥大宽松,需要留有余地的却紧巴巴的,更何况,现在正汗岑岑地贴在身体上,更显得皱巴巴的;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在大夏天更是显得不合时宜,怯生生的眼神不住地往四周看,好奇却又克制,像是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哪怕并没有人多留意她一眼。
汹涌的人潮将她从出站口裹挟出来,又将她独自留在一旁,陈安安像是一条大河里的小石块,不起眼地留在了岸边,独自目送着奔腾的河水涌向远方。
十六岁的小城姑娘陈安安,对省城这个大城市一直有着奇怪的感情,尽管他们从未谋面。她曾经在各种作文素材、优秀作文鉴赏书里读到过钢筋水泥、高楼大厦、千城一面、冰冷沉默之类关于形容大城市的字句,还未成年的高中生在作文里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深谙建筑艺术和看遍世间冷暖的世外高人,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陈安安便也一直心安理得地觉得,我没有去过大城市不要紧,因为那里会吞噬人的热情、葬送人的灵魂,远不如小地方更有人情味和烟火气。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则寓言故事每个人都听过,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只愚蠢的狐狸。
但她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在随大流表示过不屑之后,涌上心头的竟是巨大的沮丧。
如果大都市都不能成为梦想,那么还有什么地方能承载得下这么多人对未来的希冀呢?
当然,很多人愿意扎根农村,下基层同样也是伟大的梦想,他们敢于吃苦,选择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多么,多么值得赞颂……她忽然有些心虚,但是短暂的慌张之后,她选择对自己诚实一点,从小城镇走到大都市,从麻雀变成凤凰,这是大部分人的努力路径,人往高处走,这没什么不对。
陈安安看着身边人来人往,高耸壮丽的大楼直插云霄,亲眼看到这座城市的繁华亮丽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愚蠢的狐狸。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省城,这么多的人,从出站口涌出来,再慢慢散去,像是血液一样奔赴这座巨大城市遥远的细枝末节。只不过每个人都是急匆匆的,只有陈安安这个漫无目的的旁观者,格外闲散,所以也格外有闲心。
她观察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个人的模样,贪婪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有人边走边打着电话,神色匆忙,想发火却又碍于人多,只好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拧紧了眉头;有的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人海茫茫里不断张望,终于在人群移动的间隙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时,便兴高采烈地奔过去。
陈安安皱着眉摇头,她早就知道的,这座城市不可能接受每一个人,不过有的人不贪恋,奋斗经年之后,优雅转身,选择一个舒服称心的城市安定下来,更有的人习惯了彻夜通明的璀璨灯火,习惯了车马喧嚣,习惯穿梭于高楼之间谈笑鸿儒,也习惯了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盈尺之地。
那究竟什么人才真正算得上属于这个城市的人呢?
刚刚开始在广大的世界里寻找自己的坐标的陈安安,热衷探索每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的位置。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一件无关的小事,2006年的夏天,“水果篮子”一夜之间在学校里成了风靡的少女组合的名称,要想成为其中一员,必须经过水果篮子现成员的投票表决,同意人数达到一半以上才有资格成为正式成员,并挑选一种与自己性格最相像的水果位列其中,比如苹果、西瓜什么的,当然,草莓是最大的热门。
虽然2010年马上就要成为一名高二新生的陈安安同学,对此不屑一顾,但是四年前,谁都不知道隐藏在冰山脸下的她竟有一颗想要加入而变得火热的心。和一堆甜腻腻的女孩子手挽着手走在窄窄的走廊上,边谈论着音乐发夹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一群男生的侧目,而自己却不将脑袋朝那方向偏上一分一毫,是多么,多么拉风的事情。
这是什么?这才是青春。
虽然半年前还在上小学的女孩们,总是因为拿着书角磕男同桌的脑袋被告状,一巴掌拍到对方刚刚打完疫苗还酸痛的手臂引来一番争斗,但这丝毫不影响几个月之后,原本雌雄同体的小女生一夜之间开了窍,忽然就留意到那个男孩子声音变得更成熟了,头发长长了,竟也和帅这个字有了些牵连。
所以,水果篮子在当时是顶重要的组合,是友情,是外貌,是注意力的最好证明。
很多年后,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闷热的午后,她正解着一道数学题,一个问题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假如她真的加入了水果篮子,那么她的性格和哪一种水果最相似呢?
教室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同学都回宿舍午睡了,在教室里看书的几个人也都逐渐趴在了桌子上,就连风扇都没有转,整个世界好像安静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跟任何水果都不像,要是说有和她相似的东西的话,那么可能是一杯白开水。
一个班里,前排是学习成绩好且安静乖巧的,被视作老师们的掌中宝,后排男生虽吵闹却能调节课堂氛围,阳光活泼也有人爱,还有漂亮时尚得人喜爱的,有成绩不好却能打赢篮球比赛的,他们都能轻易被人记住,长大后的聚会中随随便便一句“你篮球打的超好,”“你当年次次第一”,就能勾起一堆人的青春回忆和应和式赞同。
但是还有那么一部分,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无论是坐在靠窗的第一组还是讲台的正前方,都能独自静默成淡淡的背景,学习成绩不拔尖,却也不垫底,没什么才艺更没什么勇气。
白开水承认自己是白开水也是需要勇气的,比夏天汽水瓶里咕噜咕噜冒着的气泡还要多的少女心思,怎能心甘情愿当一杯不咸不淡,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呢?ωωω.χΙυΜЬ.Cǒm
陈安安的思绪越来越远,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这个陌生的巨大城市诉起了衷肠,身后有人轻轻地撞了她一下,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拖着精致小巧的行李箱的男人看着手机头都没抬,冲她的方向漫不经心又客气地说了句对不起,陈安安半张着嘴,看着早就走远的背影,也只好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没关系咽回了肚子里。
很有礼貌,但是也很没有人情味。
“老板,坐不坐车?去哪里?”显然,一哄而上的黑车司机也闻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金钱味道。
但是,有钱的人怎么会□□车呢?
果然,那个西装男人将手摆在胸前,向他们示意不需要,像是电视上看到的,推开发布会上递过来的话筒的男明星。前面有辆黑色立标奔驰车特意鸣了几声喇叭,西装男快速地转了几次身,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汽车后座。
其中最为热情的一位穿着蓝白条纹翻领T恤的黑车司机,将原先谄媚的表情收起来,不屑往地上啐了一口,明明是两幅表情,却像是翻了一页书一样自然,他掀起衣服下摆擦着额头上的汗,转过身就看见陈安安定定地站在那里,眼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嫌弃?
司机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四处张望寻找着下一位有可能上车的客人,被忽视的陈安安可以肯定,这个人没有商业头脑。
也许是感受到了从对面学生模样的女孩看过来的眼神,黄牙司机正式将目光对准了陈安安。
他忽然反应过来,咧开一嘴黄牙,笑嘻嘻地问,“哎?小同学,你坐车吗?”
“嗯,”陈安安艰难地点了点头,“请问去省人民医院多少钱?”
“一百二!”
陈安安露出比刚刚更惊讶的表情,她知道他会说多一点,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这样吧,我再拉个人,算你便宜一点,八十行吧。”
陈安安对他狮子大开口感到愤怒,但是又因为他主动提出降价有了一丝丝感激,不管怎么样,她要付的钱总归还是少了一点。再拉十个人都行,只要你的车坐得下,她开始疯狂地点头。
“小美女,来上车吧!”
陈安安还在原地站着,没过一会,司机大叔便在不远的地方招呼她过去,看样子是接到了别的客人。只是在公众场合这么随意又轻浮的称呼,让陈安安感觉非常臊得慌,她转身想走,却没那个勇气,好在身边压根没人注意到。
司机好心替她打开了车门,陈安安看了一眼,是后座,便稍感安心了一些。
可上车前的陈安安突然磨叽起来,她不知道究竟要把书包背在身后还是身前,才比较方便上车,但是又想尽快调整,一幅不想被别人发现她没坐过多少次汽车的样子。
唉,不想了,她把书包背到身后,自认为这样更方便一点,身边有人投来带着笑意的目光,她脸一红,干脆直接躬起了身子,将脑袋先伸到了车里。
但是这样腿跨上来的时候会很费劲。
突然,不知道从哪忽然来了一股子力气,硬是将她从车厢里揪了出来,要不是她错误的先把头伸了进去,被拖出来的时候那一定得摔个狗吃屎。
不过好像也没这么糟糕,她被拎出来后晃晃悠悠,但是身后的牵制力量一直没松开,而是等她站定后才放开。
这是什么意思?她刚来到还没一会,抢劫吗?
“你干什么?”司机也楞了一下,但是比陈安安反应要快一些,率先开口。
“这话得问你吧,到人民医院三两步的路要一百二,你这黑车也太敢要了吧。”相比起她的忐忑不安没底气,身边的清澈少年嗓音不慌不忙,没有第一回打抱不平般的生硬,更像是多管一件闲事的随意。
少年就站在她身旁,陈安安回了神,转过头看他,白色的运动鞋一尘不染,蓝色水洗牛仔裤,简单印花图案的白色t恤,和她差不多的穿着,但是气质却差太大了。
陈安安本能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努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这个男生很高,比她高一个头还多,也许是盯着人家看得太久了,陈安安不得不选择在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之前回了头。
“你是谁啊,多管闲事!”司机大叔黑了脸,砰的一声把车门关的震天响,吸引了不少下车搭客的司机,逐渐聚拢在他们两个人身边,不,更准确的说是,聚集在司机的身边,即使平时抢生意抢得再凶,这个时候,面对外部势力,还是拧成了一股绳。
少年及时拉着她后退了一步。
陈安安一向害怕和黑车司机这类□□湖多打交道,态度好的时候一脸谄媚,不好的时候满嘴脏话,更不讲道理,甚至动不动撸袖子要和你打一架的态势,总而言之,她怕挨揍。
但是现在,她好像也逃不过一顿打了。
陈安安几乎绝望地看着他,既然是他要搅这个局的,那总得想一个脱身的方法吧!
“你不用管我是谁,不过,我爸你倒是可以了解了解,他今天刚好值班,要不我打个电话……”少年语气依旧昂扬,仿佛一点也不受对方语调抬高的影响,镇定地拉起了长音,说着作势便掏出手机,做出拨号的样子。
陈安安还疑惑着他正在值班的爸爸到底是什么职业,司机大叔就已经明显慌了神,伸手便上来抢,满是茧子的坚硬双手伸过来,带起了一阵令人反感的汗臭味,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侧开了脸。
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少年的手机依旧稳稳地攥在手里,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仿佛不为他动手感到焦虑,也不为他们人多有所畏惧。
也只这一下,司机便没了战意,就连陈安安都在怀疑他的“爹”是真是假的时候,司机劈手指着少年,点点头,好像在说,算你狠。
切,虚张声势。
陈安安扁扁嘴,忽然发现她好像不由自主地就和少年站成了统一战线。
这个人,好像很厉害。
火车站外面比大厅人还多,而且毫不避讳地往人上撞,陈安安被挤了个趔趄,抬起头发现少年已经转了身,悠悠飘过来一句,这边走。她便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脸皮虽然不厚,但是也不至于傻到拒绝别人伸过来的援手。
他们逆着人流,走得极为费力,好在人越来越少,身边嘈杂的声音也渐渐隐去。
陈安安声音细弱,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但是一旦周围环境乱了点,她就得扯着嗓子喊,吃力又失了气势,非常不酷。
陈安安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身影,保证不会离得太远也不会太近,没一会,少年在前面停住,转过身来,她便也赶紧停了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书包的确太沉了,她把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稍稍休息,终于从一个通道口有微微冷气吹来,才觉得好些了。
陈安安打算跟少年道谢,和司机交涉的时候,从头到尾她都没吭声,这终归是不合适的,吵架的话、有气势的话她说不出来,但是道谢总是可以的,道谢起码说明他们是平等的,他只是好心地管了一个闲事,而不是替她在出头。她不喜欢总是扮演一个弱者。
虽然她真的很弱。
她抬起头,眼前少年的模样终于可以看清楚了,皮肤是健康的白色,眉目英挺,眼睛眯成了一道细长的线,没办法分清是他的眼睛本来就这么大,还是因为阳光耀眼才眯了起来,五官都很好看,起码没有拖后腿的,铺面而来干净的少年气息。
惊艳之余,她抬起手来轻轻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现在她已经浑身都湿透了,高高扎起来的马尾也颓然地歪了下去,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如果说此时的她像是被烧开的水浇过一遍般狼狈,那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在舒适的温度、干燥肥沃的土壤中成长起来的一样健康,阳光透过身后的建筑物投射在他身上,身姿更为挺拔了些,像是一株在生长在广袤土地里的小杨树,根正苗红。
陈安安不禁把呼吸声也变得温和了一点。
“没事吧你?”少年语气冷淡,跟刚刚和黑车司机说话时语气一样,只是少了些嘲讽,也是,她又没干坏事,没多收别人钱,没坑小姑娘,他凭什么那种态度啊?如果她有罪,那也只是没本事罢了。
陈安安,你可不能那样想,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幼儿园老师一样和蔼亲切低下头轻声问你,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没事没事,谢谢你啊刚刚。”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却也只是低着头对着地板。
“黑车不安全,况且专坑你这样的,小心点吧。”他的语气依旧很冷,陈安安分不清对方的情绪。
嗯,见义勇为帮了她,还好心地告诫她,多好的人。
只不过,刚刚还满心感激的温热心情,却像是忽然被浇了一盆凉水,降到了零度以下,她为刚刚对这个少年的好印象感到后悔,“你这样的”是什么样的?是说她年纪小,还是看起来没什么分辨能力经验?还是因为她是个外地人?
少年一脸无辜,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但是陈安安却忽然来了脾气,她觉得这种人更可恶,他所接受到的教育决定了优良的三观,但是他所生长的环境依然造就了那颗分有三六九等的心,他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不能怪他,倒霉一点的话还要感谢他。
陈安安,就很倒霉。
少年歪了歪头,没等到陈安安的回答,只见她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方向是阳光照过来的方向,太过刺眼,无法让人直视,他回头顺着陈安安面对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刺眼的大太阳,瞬间把眼睛眯得更狭小了一些,于是试着挪了挪脚步,往阴凉处的通道口挤了挤。
“知道了,谢谢。”陈安安道了谢,转身就打算走,即使他家境优渥,从小长在大城市又怎样,他帮她省了钱又怎样?她就不知道那是黑车?要不是打的的地方排了三公里的队,要不是她不擅长也不好意思向别人问路,要不是她没有别的方法,也不至于选择坐黑车。他还真的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了?
“哎哎!”少年有点莫名其妙,他还打算给她指路呢,但是这人怎么没按常规的剧本走啊,“你不是要去人民医院吗?”
“是,不是三两步路吗?我问问路就能到了。”陈安安的语气也变得冷冰冰,她最大的出息也就是这样了。
陈安安侧着身子准备离开的模样,没正眼瞧他,但也从余光中瞄到他突然弯了嘴角,露出了属于十几岁少年单纯的笑容,好像她讲了个好笑的笑话,“我说下次请你吃饭,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要请你吃饭?”语气中也终于有了别的情绪,哭笑不得。
陈安安不明所以,没能让他成功地说成玩笑话。
“咳咳,总之下次就是没有下次,三两步路也不是真的三两步,在这里,就连下楼倒个垃圾都不止。这是地铁口,你进去先坐一号线,到体育中心,往大学城方向的,坐两个站,然后在体育中心站下车转三号线,下一站就是人民医院,很近,左右不过十分钟,也就两块钱的事。”
少年急速地说完一通后看了看表,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就打算走人,这模样陈安安不陌生,很像她赶不上车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他也不像是有恶意吧,陈安安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再加上刚刚他说的一大串,心中的疑问远远大过于赌气。
他拔腿就跑,陈安安却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背后书包上的挂件,虽然他很讨厌,但是,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等等,那个,你能不能……”
她到底还是说不出来,虽然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她也不能可着一个人麻烦,因为她也怕被别人这么麻烦。
少年停住了脚步,转身过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一眼就将她的局促收进了眼底,只好耐下性子来,继续说,“你这次不会啊,下次还是不会,这次会了,以后就都会了,别总想着靠别人!”
少年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之后,便没入人群中。
靠别人?呵呵,他才认识她几分钟啊,就说她靠别人!谁让他多管闲事把她揪出来的,现在又说她靠别人!陈安安气急,狠狠瞪着对方离开的方向,他是人群中挺拔的少年,咕噜咕噜地冒着生动鲜活的可乐气泡,但是也只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陈安安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卡通玩偶挂件。
这可不怪她,是他自己扯下来的。
现在就算回去搭车也没人肯让她上车了吧,陈安安无奈地转过头,看了看他指的那个通道,长长的楼梯悠深地往地下铺开,也许是因为在火车站出口背后,这里人少了很多。
也好,就从这开始吧。
她不想靠别人,更没有奢望过有捷径可以走,唯一一点小小的私心就是不希望路上围观者众多,哪怕是些陌生人的嘲笑和目光,她也不想看到,丢人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
她伸出手来,挂件上不知名的卡通人物笑的很开心,一张咧开大笑的嘴就占了整张脸的一半,眼睛弯弯,倒不惹人讨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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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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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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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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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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