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烛在门口站了也就一节课,但还是感觉过去了好几个世纪。
就在他准备躺下睡会的时候,铸造室内响起了顾怜的声音:“下课,同学们可以回去了。”
叶明烛瞬间就精神起来了,站得笔直,昂首挺胸。
教室的门开了,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走是走了,但那目光,都不自觉的往叶明烛那瞟去。
可那眼神,怎么看都怎么有些怜悯的意味在。
叶明烛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完了完了完了!顾老师这次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早知道就随便买把东西应付过去了!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他脑海中一片凌乱,险些没把持住精神的样子,在原地打起转来。
“哎呦喂!叶明烛,怎么又在外边站着了呀?”戏谑的声音连着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呵。”叶明烛把持着精神的样子,头一撇,从牙缝里渗出了一个字眼,那声音他一听就能认出来是谁。
“啧啧,我对你真是失望啊。”那人一身黑袍,相貌其实不算差,但那股子阴郁的气质,着实让人不爽,“你的水平,居然差到连作业都交不上来了?”
“呵。”
“你就会呵了么?”李冰的眼神如其名,死死盯住了叶明烛。
“呵。”叶明烛仍是不管不顾。
“你很好。”李冰似是没辙,最后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顾怜刚好从铸造室内走了出来,擦着李冰的肩,奇怪的看了一眼,无多疑,就转头看向了叶明烛,微笑说,“明烛啊,来老师办公室一趟,好么?”
听见顾怜的声音,叶明烛坚持了半天的姿势,瞬间就破了,咽了口口水,冷汗浸湿了后背。
顾怜动听的声音,在他听来,就跟阎王的催命曲没啥区别,她精致的面庞,并没有让叶明烛感到温暖,直叫他心中止不住的发颤。
“好..好....”
“这我有的选吗……”叶明烛低声吐了个槽,然后,就乖乖的跟着顾怜走了。
...
正巧到了午休时间,老师办公室里,也就剩下顾怜一个,别的老师,都出去溜达去了。
顾怜坐在办公桌前,随意翻动着桌上的文件,右手端着杯茶,有意无意的喝上两口,用余光瞥向了叶明烛,“知道我叫你来干嘛么?”
“老师啊,要不,您也出去转转?别给闷坏了,我这小人不值得啊!”叶明烛环视了一圈这来了无数次的办公室,没有回答顾怜的问题,反倒是“殷勤”地说道。
“你这小人,啥时候这么孝顺啦?”见叶明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顾怜倒也不生气,笑脸相迎。
“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别拿那种笑容看着我了,我怕。”叶明烛怂了,一脸委屈。
顾怜收起了笑容,“知道错了?”
“知道了。”
“那你说说,你错哪了?”顾怜放下茶杯,停下手上的活,整个人靠在办公椅上,看向叶明烛,挑眉问道。
“没有完成您布置的作业。”叶明烛低着头,声音低若蚊虫。
也亏现在办公室里没有人,不然还真不好听见叶明烛讲了些什么。
“理由。”顾怜两眼凝视着叶明烛,好像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我,我不能说。”叶明烛选择了沉默。
“不能说?什么理由是不能说的?”顾怜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怒意。
“老师,我真的不能说。”叶明烛忽的把头抬了起来,瞬间,一股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气势绽放开来。
他的眼眸深处,一道光辉闪过,脸上更是无尽深沉。
不知怎的,顾怜看着叶明烛的脸,本窜上心头的火,竟又退了回去,本已在刚才准备好的言语,此刻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嘴巴微微张了张,终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你可以走了。”顾怜把目光放回了办公桌,又翻起了文件,冷声说道,“最后再给你一个星期,把东西交上来。”
“好。”叶明烛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咚!”
关门声很响,但也只是昙花一现。
顾怜坐在位置上,翻动文件的手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定在了半空。
“我刚刚,怎么了?”顾怜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叶明烛的面庞像是有什么魔力,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里,久久无法抹去。
“我老师的尊严呢?”她脸上浮现了一丝俏皮。
摇摇头,轻笑,“真是的,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手上动作继续。
“哗啦哗啦。”
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
“额啊...”
刚出门,一阵头晕目眩。
叶明烛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什么情况?”叶明烛目光迷离,吐字也变得有气无力。
刚才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仅保留了低头前的零星碎片。
但有种神奇的感觉却完完整整的遗留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一种,睥睨天下的霸绝气息。
...
不久,他便恢复如初。
他尽力去让自己回忆起之前的事,可每次刚要触见,就会被一股力量强行打断。
索性,他也不去回忆。
叶明烛缓缓起身,眉头紧皱,这种情况,不知是好是坏。
“什么都想不起来,刚才那一小会儿能发生什么?可这股感觉...”
叶明烛缓步走着,脑中思绪万千,下意识的来到了九年一班的教室。
回过神,盯着九年一班的门牌。
“我怎么到这了?”叶明烛愣住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吱呀...”
推开门,叶明烛往里探了个头。
没点灯,仅有些许阳光飘进来,给予教室点点明光。
“一个人都没...”叶明烛让身子也探了进来,然后反手就把门带上了。
没人的教室他还真没有来过,他每次都是第一个溜的。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叶明烛就跟做贼一样,在教室里乱逛,好奇这里,好奇那里。
说起来也真够厉害,在学院这么多年,他居然没完整的看过自己的教室!每天的运动轨迹就只有座位那一小片区域,以及通往那一小片区域的路。
教室不是很大,他没一会就逛完了。
“原来咱们教室还有灵茶供应的地方啊!”叶明烛看着一台与他座位相对的一个角落惊叫道。
那里摆着一台看着就很棒的玄器,有容器的话,就可以直接取用灵茶。
“可惜了,没带杯子。”叶明烛有点遗憾的说道,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啊!”叶明烛瘫在角落里,这里是他自己认为的除了他家之外,第二舒服的地方。
闭上眼,本打算在教室里凑活着先睡一觉的他,忽然嗅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
“嗯?”叶明烛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看来又有的忙活咯!”
...
后山的风景很奇特,“四季分明”。
叶明烛在学院后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自从教室出来,已经过去了近三个小时。
“哗啦!”
他从一片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这力量,应该是在...谁!”随手卷掉了头上的树叶,一股根源并非是他的声音忽的从树林深处传来。
他猛的一回头,掏出了铁锤,警戒地望向四周。
“谁在那里,赶紧出来,少跟我玩阴的,小爷侦查能力,可是你这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别以为有树林挡着,我就发不现你了!”
叶明烛朝四周吼着,却毫无动静。
“不出来是吧?行,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叶明烛奋力将手上的铁锤朝一个地方扔去,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就听到了想要听到的声音。
“嗷呜!”
“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我下手重?你丫自己不出来,怪我?”叶明烛愤愤道。
贾不诚一脸不爽地卸掉了身上的伪装,顺便还把叶明烛的铁锤带上了。
“你小子不好好上课,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嘛?”叶明烛接过铁锤,问道。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啊!我是怕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担心你才跟上来的啊!”
“这么一听,还是我错了咯?是这个意思?”叶明烛拿铁锤的力道明显加重不少。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错了!我不该鬼鬼祟祟地跟着你!”贾不诚,条件反射...
“行吧,本大爷今个心情好,就放你一马。”说罢,叶明烛转身便继续搜索。
“你想跟,就跟上来吧!”
“嘿嘿。”贾不诚笑着跟了上去。
...
“哗啦!”
又是一个灌木丛。
“叶明烛,你这翻来翻去的,闲的没事了?”贾不诚见叶明烛一会这找找,一会那找找,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如果这疑惑可以具象化,那一定有一堆问号在他旁边飘着。
“小孩子不该管的别管!”
“咱不都十六嘛……”贾不诚心里嘀咕着。
“那我不是关心你嘛,这么凶干嘛...”
“关心我就把嘴给我闭上!”
贾不诚赶紧闭上了嘴...
...
“哗啦!”
最后一个灌木丛。
叶明烛终是找到了力量的源头——一处石壁。
“呼~终于找到了!”叶明烛收起了力量,略微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目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
“找到啥了你?”贾不诚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看着这石壁,一脸茫然。
“我也不知道,但待会,就知道了。”看了一圈,叶明烛大致了解了一些东西。
“这地方,还真够隐蔽的。”叶明烛扶着下巴,平平道。
石壁的四周,全部都是浓密的灌木,还是很高的那一种,从外围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除开四周意外,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特殊的东西,至少贾不诚是发现不了,就是一堆乱石,和一面光秃秃的石壁。
要不是叶明烛受了指引,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到这里来。
“好,让我看看,这里到底有些什么。”叶明烛靠近了石壁。
贾不诚疑惑更甚,但他实在是发现不了什么,就只好把两手一揣,在旁边蹲下了。
叶明烛闭上了双眼,将手触上石壁,一股温和的力量扑面而来。
他把自己的力量凝成了一条细线,向石壁深入。
石壁上温和的力量像长了眼睛似的纷纷开始避让,他的力量在此处,畅通无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诶?”
他的力量忽的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操纵着那条细线,在里面搜索着,一个奇怪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把自己的视觉传移到了力量细线上。
“嚯!!”
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样子,叶明烛不禁惊叫道。
成百上千的阵纹,像水一样的随意流动着,似是无章,胜似有章。
说是随意,不如说是一件抽象的艺术品。
“这像是,一种阵法封印?”
虽不是个阵法师,但叶明烛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很强大的封印阵法,而且,为他量身定制。
他可不是个善于欣赏美的人,发现是个封印,二话不说,设法破开。
“这破封印!怎么解啊!我又不是学阵法的!”叶明烛摸索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好不容易找到,破不开怎么行!wWW.ΧìǔΜЬ.CǒΜ
叶明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了一下,开始平静的分析,“既然与我的力量如此亲和,那么也就是说...”
一道明光闪过,他牵引那条细线,往封印汇去。
封印逐渐松动,阵纹蓄满了力量,纷纷溃散。
“哈?还真是这样?”叶明烛一脸无语,他好像太执着于通过阵法破解了,熟不知这种级别的阵法,他一个连半吊子都不是的人,是完全不可能破开的。
“那么,这样就行了吧?”叶明烛将自己的力量缓缓注入,那些阵纹像玻璃籽一样卡擦卡擦的碎裂开来,化作光辉消散。
速度很快,没一会,千百个阵纹就只剩近百个了。
但此时...
叶明烛额间渗出些许冷汗。
他玄气不够了!
若是让贾不诚来,这点玄气肯定不成问题,可叶明烛完全没有修炼过玄气啊!
千百个阵纹需要的量,是叶明烛完全无法承受的。
偏偏剩下的近百个阵纹要的量比之前的那些都多得多。
又破开了近五十个。
叶明烛脸上毫无血色可言,破这五十个阵纹,全凭意志在撑着。
头微微朝着贾不诚转去,嘴巴轻轻张开,却是吐不出半个字眼。
“这,这是怎么了?”
倒也巧,贾不诚自己注意到了叶明烛的异状。
用玄气探知一番,贾不诚才知道,叶明烛现在的情况极度危险。
“直接把玄气往他身上传递,他会死的吧!”贾不诚有点慌了,脑海中无数办法飘过,可就是没有最有效的那个。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急,贾不诚一拳轰在了石壁之上。
可这一下,却是正巧帮了大忙。
“噗!”
叶明烛被石壁弹开,仰天倒去,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没事吧!”贾不诚一个闪身,来到了叶明烛身后,轻轻扶住了他。
叶明烛略微摇了摇头,这会儿,他是连说半个字的力气都没了。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贾不诚把叶明烛抱到了一棵树下,然后回到石壁前,仔细查看。
“这正常看还真看不出什么。”随即,他就把手放上了石壁。
“滋!”
他刚把玄气往里面注入,就被那些对叶明烛极其友好的力量给弹开了。
“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啊。”贾不诚想到,就回到叶明烛身边。
“有回玄气的药吗?”叶明烛开口了,貌似恢复的还可以。
“喏,玉凝露。”贾不诚不知从哪掏出来个小瓶子,直接扔给了叶明烛。
“就这个?”叶明烛瞪大了双眼,“你没有什么好使的丹药吗?”
“呵,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还想用丹药?我怕撑死你啊!”贾不诚没好气到,叶明烛现在这样,用丹药不爆体而亡才怪嘞。
“小气。”叶明烛盯着那小瓶子,不情愿的打开瓶盖,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咋的?不想喝?不想喝你还我!”贾不诚火了,伸手就要抢。
“我喝!”叶明烛手也快,赶忙一饮而尽。
“咕嘟。”叶明烛把玉凝露全都咽下去了,扭头便抛出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捶一下石壁能救我?”
“额,凑巧。”贾不诚自己也不知道,他就是一气之下随便对着个东西发泄了一下,仅此而已。
“行吧。”叶明烛也没在意。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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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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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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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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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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