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都蒙着黑巾,不愿以毁坏的面颊见人。然而当她洗脸的时候,仍然可以见到水中自己可怕的倒影。为何持善会与她成亲?是因为他觉得抱歉吗?
她时而会产生这种想法。但当想法一产生时,她便会安慰自己,并非是这样的。持善在那一战以前,已经答应过她,只要他不死,便会与她成亲。
她努力地使别人相信也使自己相信,她并不介意容貌的毁坏,既然是魔,长得可怕一点,本也应该是理所当然吧!
但她却仍然没有勇气以这样的面容面对持善,人类不是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吗?其实魔亦是如此。
魔界大大小小的魔们都参加了这次婚礼,按照规矩,在婚礼之上会有地位低下的小妖魔战斗厮杀作为余兴节目。
所谓的厮杀,便是真地要将对方杀死,否则决不可停手。被选中的小妖全不觉得惧怕,生命对于魔来说,只是无休止的延续,他们不似人类那般在乎自己的生死,生命的漫长使他们对于死亡的来临都多少怀有一些期盼的情绪。
两个小魔势均力敌,打了半晌也没有分出胜负。
众魔们在旁边大声呐喊助阵,看得心旌摇荡,似乎自己才是场上正在比拼的人。
一个小魔占了上风,一爪将另一个小魔的一只长耳朵撕了下来,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血腥气更引得众魔魔性大发,纷纷大叫:“撕碎他,撕碎他。”
另一个小魔耳朵被撕,又痛又急,飞身扑到前一个小魔身上,张口向着他的手臂咬去。
前一个小魔连忙用力甩手,将那小魔甩开,但手臂上的肉也被咬掉一块。
两人均已杀红了眼睛,身上有伤也全不知疼痛,仍然全力撕杀,弄得身上血淋淋的全是伤口。
这样的场景飞樱本是见惯的,以前看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偷眼看持善的脸色。见持善神色如常,面容平和,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心虚,持善会不会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她便拉起持善的手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持善微微一笑:“你不想让我看见他们自相残杀?”
飞樱垂下头:“这样血腥的场面,你一定不喜欢吧?”
持善轻抚着她的长发:“既然娶了你,我当然要学着习惯你的一切。”
飞樱脱口道:“难道你真地想入魔道吗?”
持善微笑:“相信我,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入魔的。”
飞樱却有些茫然若失起来,若是持善不入魔道,他们两人岂非永远都有所隔阂。虽然她的脸用布遮着,但持善仍然感觉到了她的失落,“你希望我入魔吗?”
飞樱轻声道:“若是你也成了魔,我就会放心一些。”
“你在担心什么?”
飞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持善揽她入怀:“我不会离开你,我已经是你的丈夫了,以后都不会离开你。”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娶我呢?你真地喜欢我吗?你曾经说过你对我的喜欢并没有到达想要娶我的地步,现在却又为什么愿意娶我呢?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明白你的心在想些什么?你总是如此高深莫测,让我在你面前幼稚地如同一个孩童。
场中的两个小魔也终于决出胜负,一个终于体力不支倒地,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血肉一条条地挂着,且少了一只手臂。
他扑向倒地的小魔,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挖出魔的心,塞入口中。
旁观的众魔一起大声喝彩,啧啧之声不绝于耳,似乎自己亦在品尝那颗美味的心脏。
忽见剑魔一下跃了出来,伸手指向持善道:“阿修罗王,我剑魔一向对表妹很是倾慕,却一直得不到她的芳心,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我表妹对你青眼有加?”
他这样跳出来叫阵,众魔一起起哄,有人喝道:“看看你长的那个丑样子,公主又怎么会喜欢你?”
剑魔不服道:“我长得丑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就漂亮吗?而且男人要长得那么漂亮干什么?男人最重要的是要能打。”
又有人笑道:“你很能打吗?我赌你绝不是阿修罗王的对手。”
剑魔道:“我正是不服,要与阿修罗王比一比高下。”
众魔便又一起起哄,有人道:“正是应该让剑魔见识一下阿修罗王的厉害。”
也有人道:“我看阿修罗王长得白白净净,只怕未必有什么本事。”
飞樱看了一眼惊雷,见他微笑不语,她心里疑惑,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表哥居然公开叫持善难堪,莫非是父亲的授意?
持善微微一笑,“比试一下可以,不过我希望点到为止,不要伤及对方。”
剑魔冷笑道:“比试武艺当然要以死相博,我们又不是娘们,难道还怕受伤流血不成?”
众魔一起大笑。
持善淡然一笑,起身走到场中。
飞樱自然不担心持善,但心里却疑惑不安,为何父亲要安排表哥挑战他,难道父亲并不相信持善?wWW.ΧìǔΜЬ.CǒΜ
剑魔持剑在手,问道:“你用什么兵器?”
持善微笑道:“我不惯用兵器,就空手吧!”
剑魔冷笑道:“是你自己要空手的,若是死在我的手中,可不要怪我无情,到时候表妹就是我的了。”
持善不以为忤,笑道:“请出招吧!”
剑魔冷笑,一剑刺出。他既然称为剑魔,在剑上的造诣果然不凡。一时之间,只见剑光扑面,剑影森然,他虽然只刺出一剑,却到处都是他森冷的剑气。
持善赞道:“好!”
后退了一步,避过这一剑。
剑魔不等剑招用老,反转剑身,向着持善腰间斜刺。
持善仍然只守不攻,伸出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将剑弹开。
剑魔心里一凛,知道自己与持善相差太远,但他也看出持善不会杀他,索性只攻不守,一味抢攻,使的都是一些两败俱伤的剑招。
只见剑光四溢,如同大海惊涛,而持善的身影,则如一叶小舟在海中飘荡。但无论剑魔如何抢攻,就是无法刺中持善。
他心里大急,忽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这血正喷在他的剑上,剑光一下子变成了血红色。
飞樱失声道:“小心!”
这是剑魔的绝招,以鲜血喷在剑上,发出必杀的一剑,若是不能杀敌,自己也会受伤非浅。
一时之间血光剑影重叠在一起,排山倒海般向着持善压来。
持善仍然好整为暇,不慌不忙,伸出手轻轻一抓,居然便透过重重剑影一下子抓住了剑魔的手腕。
他手微微用力,剑魔便拿捏不住,手中的剑失手落下。
持善另一只手接住剑,微微一笑道:“承认。”
双手捧剑,送到剑魔面前。
剑魔脸色惨变,他与持善之间的差别实在只能用天渊之别来形容。
众魔一起哄笑,有人道:“剑魔我看你以后改个名,不要叫剑魔了。”
另一人便道:“那应该叫什么?”
前面一人道:“不如叫拿不住剑魔算了。”
剑魔接过剑,持善仍然面色平和,转身向飞樱行去。剑魔看着持善的背影,咬了咬牙,一剑向着持善后心刺去。
剑堪堪刺到持善的背心,持善便已知觉,他连头也不需回,只反手向着剑脊轻轻一弹,剑魔的剑立刻脱手飞出,“叮”地一声钉入山石之中,整个剑身都没了进去,只剩下剑柄还留在外面。
剑魔长长叹了口气,在持善面前,他居然如同一个手持利剑的孩童面对一个成年人一般,无论如何使用诡计,都是无济于事。
惊雷一直微笑旁观,持善果然够厉害,但是他太仁慈了。一个如此仁慈的人,如何能够入魔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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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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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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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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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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