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离开延奢城的时候,城内便是这样的一种情形。她知哀大莫过于心死,楚衣应是很悲伤的,但她却全无悲伤的神情。她很快乐地试喜服,很快乐地挑选嫁妆,似乎迅速地将九月遗忘了。她愈是如此,无双便愈是担心,总觉得自此后,楚衣的生命就只剩下悲剧。
她不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她只知率性而为,却原来,这尘世的命运,并非靠人力就可以改变的。
一队侍从跟随在她的马后,她心里多少有点落寞,就这样走了吗?
即放不下楚衣,又在想流火,他到底在哪里?
忽听侍卫惊呼:“有刺客,保护公主。”
她方才抬头,只见不知从何处来了几个黑衣人,已经与侍卫们打了起来。
她心里一动,怎么会有刺客?忽见其中一个黑衣人行动如风,一下子便来到了她的马前。她大惊,正想呼叫,那黑衣人已经一掠上了马坐在她的身后。
黑衣人一上马,便双手拉住马缰,脚一踢马肚。那马受惊之下,立刻洒开四蹄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几名侍卫想要阻拦,却被马踢倒。
那马一路狂奔,只听得侍卫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黑衣人坐在无双的身后拉着马缰,就成了无双被他抱在怀中。无双轻轻一挣,只听那黑衣人沉声道:“别动,动一下就杀死你。”
无双眼睛转了转道:“我虽然是羌人,但也懂得礼仪廉耻,你这样抱着我,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是汉人的规矩,在我来说就是放屁。”
无双笑道:“你即不是汉人,而匈奴人又一向与我族交好,西凉虽然刚刚臣服于我国,但在千里之外,应该不至于到此。而鲜卑人不久前退兵,未能得偿所愿,心里必然不满,莫非你是鲜卑人?”
那黑衣人冷笑道:“人人都说姚秦公主聪明绝顶,果然名不虚传。我正是拓跋家的人。”
无双道:“虽然鲜卑姓拓跋的人很多,但你一开口就自称拓跋家的人,想来其他的鲜卑人也不敢这样称呼自己,难道你是魏国皇室的人?”
黑衣人默然不语。
无双笑道:“看来我一下子就猜对了,你想把我抓到哪里去?”
黑衣人淡淡地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无双道:“你们本是为了饕餮兽而来,如今死了主将,无功而返,一定心有不甘,难道你想将我带回魏国,以我来要胁我的父亲,换回饕餮兽吗?”
黑衣人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无双道:“虽然知道了,但也要求证一下,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担心了。”
黑衣人淡淡地道:“你担心什么?”
无双笑道:“不担心你会杀了我。至少我现在一定是安全的,在没换回饕餮兽以前,你一定不会对付我。”
黑衣人冷冷一笑:“那可未必,你这样聪明,必然是一个麻烦的女子。我为了沿途不生事端,说不定会先杀了你。”
无双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多生事端的。我会乖乖地跟你回魏国,只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搂得我那么紧,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会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女子的贞洁名声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黑衣人冷笑道:“你若是再多话,我便搂得更紧一些。什么贞洁名声,你若是真那么在意,就自尽好了。”
无双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会那么傻,自尽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那马狂奔了一通,终于放慢了脚步,此时两人已经跑出了几十里外。那黑衣人吹了声口哨,从路边的树林里闪出几个人来,那几个人一见到黑衣人便喜道:“少主人,幸好你无事。”
黑衣人默不作声,摘下面巾,居然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人。他将黑衣脱下,里面穿着的是普通行商的衣服。那几个人也打扮得如同商人旅客一般,自树林中赶出一辆马车。
少年道:“上车。”
无双立刻乖乖地上车。她此时可以吹起紫玉笛唤紫羽来救她,但她即知这少年是魏国皇室的人,而刘勃勃的饕餮兽既然是来自魏国,必然只有魏国人才知道饕餮兽的来历。她虽然只是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子,却立刻做出决定,不如将计就计,跟着这少年回到魏国,也可借机打探饕餮兽的底细。
她上了马车,那少年也上了马车,坐在她的对面,马车立刻便向着东北方行去。
那少年极是沉默,一坐上马车,便垂着头,不发一言。ωωω.χΙυΜЬ.Cǒm
无双道:“我叫无双,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默然不语。
无双道:“从这里到代京至少要走三五天的路程,我们还要相对三五天,你难道一句话也不和我说吗?”
少年抬头看了无双一眼,见无双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美艳不可方物。他虽然生性孤僻,却终于还是忍不住答道:“我叫拓跋嗣。”
无双道:“哦,原来你就是拓跋嗣。”
拓跋嗣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无双笑道:“你是魏主的长子,我当然听说过。”
拓跋嗣默然,半晌才说:“父亲已经将我赶出家门了。”
无双嗯了一声。
拓跋嗣道:“你为何不问我原因?”
无双道:“你既然告诉我父亲将你赶出家门,你必然会告诉我原因。”
拓跋嗣默然不语。这倒颇出乎无双的预料,以常理度之,如果一个人愿意开始提一件事情,他必然是很想找人倾诉。但这个拓跋嗣居然就此打住,完全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无双见他眉宇间颇有忿恨不平之意,便也不再多问。只道:“代京是怎么样的?听说那是个挺繁华的地方。”
拓跋嗣道:“不如长安。”
无双笑道:“你也去过长安吗?”
拓跋嗣道:“我曾经四处游历,到过长安。”
无双便道:“那你去过长安的退思园吗?那是晋国南渡以前留下的园林,虽然都一百年了,但还保存得很完好。”
拓跋嗣道:“去过,在长安的城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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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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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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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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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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