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泽的语气轻柔，没有责骂，更无责怪之意，可他双颊还是不禁浮现一层淡淡的红层，心中更是感到一阵羞愧。
荀宝一副胆怯的模样，让沈玉泽下意识调整了口气，免得让他误会。
“殿下，你这么藏着这些糕点，会被压坏的，一会儿臣让宫女给您另备新的，带回宫里吃怎么样？”
荀宝的眼珠转动，一抬首，对上沈玉泽真诚的目光时，他莫名安心了下来，愣愣地点了点头。
“现在殿下随臣去觐见陛下，可好？”
他虽然紧张，可依旧点头答应，将怀中自己草草包扎的糕点抽了出来，交给了沈玉泽。
沈玉泽将那一包糕点放在茶案上，随后便伸手替他重新扣好了衣纽，便牵着他去了寝殿。
荀纪菡听见珠帘响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回过了身，只见荀宝紧张兮兮地抓着沈玉泽的衣袖，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龙榻前。
沈玉泽随后轻轻拍了荀宝的肩，他便明白，掀袍跪了下来，“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荀纪菡一挥手，荀宝便又站了起来，荀纪菡指了指床榻旁的一座小凳子，“坐吧。”
荀宝下意识看了沈玉泽一眼，见他挑眉示意，这才小步地走向凳子坐下。
随后沈玉泽便走出了寝殿，留下了父子二人叙情。
不过一个时辰，养德殿外又出现了人。
小兴子前来汇报，说是安嫔，她一听说荀宝入了养德殿，她便匆匆地赶来了。
安嫔不禁暗自庆幸，果然，她的计策是有效的，她可不能让康妃抢在她的面前见了陛下，虽说位分是比他低了一级，可两人资历相当，膝下也都育有皇子，谁掌理后宫那还不一定呢。
这次她重新熬了汤，一样是在门前等候，让小兴子入内通报。
沈玉泽却很是镇定，只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公，现在是未时三刻。”
沈玉泽沉思了片刻，小兴子见他面露犹豫之色，不禁有些奇怪，忽然这时，寝殿传来了一阵清澈的笑声。
小兴子双眼一亮，“陛下肯见十三殿下？”
沈玉泽微笑说道：“毕竟十三殿下是个孩子，不会让陛下有戒心，两人在里面呆了都有一个时辰了。”
小兴子难得听见荀纪菡笑得如此高兴，便建议说：“那……不妨让十三殿下留下用膳？”
沈玉泽摇了摇头。
“为何？”小兴子不解，陛下尚在病中，有一位皇子陪着逗他高兴不好吗？
“若是如此，岂非也得让安嫔留下？”
小兴子猛然明白，“公公是不想因为陛下宠爱，又让后宫挑起事端。”
“你还算聪明。”跟着沈玉泽站起了身，“先让十三殿下回去吧，先将我交代你的事查清楚了再说。”
他走往寝殿，越走近，笑声便越大声，只见荀宝此时已经坐在了龙床上，居然和荀纪菡两人玩起了象棋。
荀宝玩了几局还总一直输，还一直悔棋，可荀纪菡却也无所谓，总是让棋，可兜兜转转，荀宝还是输了。
荀宝看着自己的帅被围得水泄不通，自己颓然地放下了手上的棋子，语气闷闷，“我又输了。”
荀纪菡轻轻一笑，看他垂头丧气的，不禁摸头安慰，“以后多玩几局就会了。”
他抬头，这时注意到了站在珠帘后的沈玉泽，便问：“怎么了？”m.xiumb.com
沈玉泽上前，回答：“安嫔娘娘求见陛下。”
听见安嫔这两个字，荀宝脸上的笑容骤敛，又再次垂下了头。
荀纪菡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荀宝，笑道：“你母妃来接你了。”
荀宝低着头没有答话，荀纪菡与沈玉泽对视了一眼，两人彼此会意，沈玉泽随即牵起荀宝的手，“殿下，随臣来吧。”
荀宝跳下了床榻，想起还没辞安，便转身跪下，“儿臣告退，还请父皇保重龙体，早日康复。”
养德殿的大门开启，安嫔看见荀宝走了出来，连忙立即露出了微笑，“宝儿。”
沈玉泽握着荀宝的小手，明显感到他紧张地收紧了五指，脚步也下意识地停下。
安嫔立即上前，握住了荀宝的双臂，快速地将他拉向了自己。
“见着你父皇了？”安嫔直视着他，荀宝胆怯地点头，沈玉泽随后说：“安嫔娘娘还是赶紧带十三殿下回去吧，可别再让他受冻了。”
安嫔站起身，笑容有些僵硬，“陛下不打算见本宫吗？”
沈玉泽笑容微微，“陛下没有口谕。”
安嫔脸色有些不悦，她再次蹲下身来，将荀宝拉近，凑耳问道：“我交代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对陛下说。”
荀宝全身颤栗着，声音也跟着颤动，“我……我忘了。”
安嫔脸色浮上一层怒气，这时候宫女捧着食盒走了过来，沈玉泽接过，走到了两人面前说：“这时御膳房特制的一些糕点，陛下见十三殿下爱吃，便命人备了一些，让十三殿下带回南熏宫里尝用。”
安嫔站起身，面容浮现一抹强笑，她一挥手，身边的宫女便上前接过了食盒。
安嫔甩袖离开，荀宝则急急跟着，跑下了台阶，上了暖轿随她一块离开了。
…………
夜晚。
此时京城各家店铺早已打烊休息，街上空旷无人，沈玉泽又是擦着宵禁的时辰赶马出了皇宫，却没有立刻回了东厂。
他骑着马，随着马蹄得得的声音往西边行去。
尚在路上，忽然漆黑的天降下了雪花，他立即拉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下瑞雪了。
沈玉泽看着雪花从暗处中缓缓飘下，他对着那无尽的苍穹微微一笑，距离新年，没想到那么快一年就要过去了。
他继续骑马，最终在一间素朴的民舍停了下来。
他走到了扉门前，擅自推门入内，里屋的人听见声音，有人扯嗓喊道：“谁呀？”
走出来的是一名瘦小的妇女，她相貌端正，不过身穿的衣裙却十分简素淡雅，当她看见是个男子，还身穿蟒袍，眼神立即闪过了慌张，“大人……是来找乌戈的？”
沈玉泽点了点头，“是的，还望乌夫人通报一声。”
乌夫人连忙转身入内，乌戈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立即穿鞋前来迎接，“提督大人。”
“冒然打扰，实在抱歉。”沈玉泽率先拱手致歉，乌戈连忙扶住了他的手，“提督大人这是折煞属下了，快请进。”
沈玉泽拖鞋入内，乌氏夫妻两人立即忙活起来，加炭的加炭，挂氅的挂氅，沈玉泽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听乌戈叫喊：“博远，赶紧出来。”
沈玉泽南侧的隔间，忽然门被人推开，他下意识转过了身，只见一个少年手持书卷走了出来，他背脊挺立，神态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夜色中，他黑眸烁亮，因天气寒冷，他双颊隐隐透着红丝。
沈玉泽缓缓垂下了眼睫，当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公子。
“爹。”乌博远声音淡淡。
“这位是沈公公，还不快敬礼？”
乌博远微微转过了身，他与沈玉泽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这才退步作揖，“学生给提督大人请安。”
乌戈见他站着，脸色不禁有些不悦，“在提督大人面前，怎能如此无礼，跪下！”
沈玉泽罢了罢手，随后他转过身，看见那隔间里盈满了书册，说：“是我贸然打扰公子念书了，我今日也只是来见你的，这些礼节就不必在乎了。”
乌博远收起了双手，乌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他这才转身回了隔间，继续温书。
“让大人看笑话了。”乌戈讪道，身旁的乌博远则静默不言。
“哪里。”沈玉泽眼中不禁露出欣羡之意，“博远能有为国尽忠的志向，这很好。”
乌戈不知该如何答话，不安地摩挲着膝盖，问道：“提督大人前来，是为……”
沈玉泽看了看周围，乌夫人还在隔壁的书房走动，他便说：“我们到屋檐下谈可好？”
乌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两人便移步走往了屋舍外，一边欣赏着瑞雪初下的景色，一边烤着火炭。
“乌戈，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沈玉泽垂眸看着那火盆上飞溅的火星问道。
乌戈愣了愣回答：“周康二年，属下第一次见到提督大人，随后便一直在旁伺候。公公回京后，亦不忘属下，向陛下举荐属下，于周康四年正式加入了锦衣卫，直至今时今日。”
“你自认我待你不薄吧？”
乌戈微微抬头，回答：“提督大人对属下的恩情，属下万死难还。”
“那你为何又要背叛我？”
乌戈双手一颤，火夹立即从他的手指滑落，跌在了地上。
沈玉泽喝了一口茶，“你与六王在东厂的谈话，孟阑都悉数听见了。”
沈玉泽低着头，没有看他，任由他的脸色苍白，又继续道：“孟阑还发现，你还容许马甲人入北镇抚司探望马载何，居然也没有通知我。”
“提督大人……”乌戈神色慌促，沈玉泽这时候抬起了头，“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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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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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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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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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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