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怒又从包袱的拿出东西,这次是几张地契,“大人,这三张是京城的店铺地契,这七张是农田地契,都是你我当年合资屯买的,您出的份额比较多,所以曹某也不想计较,全数转赠给大人便好。”
叶星挽站在正厅窗外听着,她处理家中内务多年,虽然话语模糊,可她很快便恍然过来曹怒的来意。
她心底冷热交杂,一边是寒心一边是愤怒,曹怒刚刚代掌内阁不久,就这么急着要和叶家撇清关系,仗势欺人,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叶封峤审视着手上的地契,良久不说话,曹怒双目转动,双手有些不安地捏着膝盖,等着他发言。
叶封峤忽然轻笑一声,“这些农田当中,你占的份额也都不少啊,真的就,送我了?”
曹怒憨笑,“这些银子不算什么。”
叶封峤看着他,“怎么忽然想着我把这些地契送我了?像以往那般不好吗?”wWW.ΧìǔΜЬ.CǒΜ
曹怒连忙解释:“倒不是不好,只是……只是利益如此牵扯不清,你我同贵为朝臣,难免会给御史扣上营私结党的罪名,所以还是尽快分了好。”
叶星挽听见这话,更是火上浇油,现在怕扣帽子了,以前还求着爹爹给他那两个儿子谋官的时候怎么不说?以前贪墨了东北的军器要爹爹抹平的时候怎么不说?
叶封峤坐在曹怒面前,却十分镇定自若,将那些地契放下,“好,你既然送我,那我不客气收下了,还有什么吗?”
曹怒立即又从报复里拿出了另一叠东西,“这些还是地契,不过都是你我五五分成的,您看……您是要转卖分摊还是……”
“转卖分摊吧。”叶封峤微笑回答,曹怒连忙点头:“好好,一会儿我回府便让人处理,到时自会派人奉上卖金。”
曹怒将那些地契收起,随后又从袖子拿出了一封信,打开拿出另一张地契,“这是曹某受九殿下之托,归还给大人的。”
听见九殿下这个称呼,叶星挽的心骤然一跳,立即专心聆听。
曹怒恭敬地双手奉上,叶封峤不先接了,而是凑上前扫了地契的内容,一看顿时摆手不接。
“这叶某可受不得,受不得。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的道理?”叶封峤如此抗拒,曹怒顿觉有些为难,这云南的地契要是没有还回去,岂非要被九殿下骂死?
他一直想要将那张地契地上前,可叶封峤却不断罢手,他便也只能作罢。
随后曹怒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折成了四方的宣纸,放在了茶几角边。
叶封峤神色呆愣,伸手一指,问:“这是何物?”
“这是令媛的生辰八字,之前吴贵妃要求要看八字时,大人您给的。”
叶封峤看着曹怒,目光定定,“九殿下让你还给老夫的?”
曹怒点头,叶封峤又问:“他没有多说什么?”
曹怒抿唇摇了摇头。
叶星挽双眼怔怔,听着他们的交谈,心渐渐灰沉下来,荀定……是不打算纳她入府了?
她微微低下了头,冷风吹过,她鬓边的散发挠着她的面颊,她感到几丝瘙痒,便伸手将之扣到耳后。
她摈弃自己的尊严,屈身讨好,最后却换来一个被人羞辱的境况?
叶星挽眼中含泪,她抬起头,看着叶封峤缓缓地将那生辰八字收进自己的衣襟,脸色沉静,她更是愤恨难当。
曹怒将事情办妥,便打算回去了,叶封峤起身送他,叶星挽未免发现,便急忙退到了走廊一旁。
叶封峤看着曹怒走远,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冰脸。
他转身入内,看着茶几上的地契和一些帐册,无奈地叹了口气。
霍恩海走进来,苦笑道:“老爷果真是料事如神。”
叶封峤眨了眨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忽然一道阴影闪过,他下意识转身望去,发现就是叶星挽站在厅外。
霍恩海也回过头,神色惊愕,下意识地挡在了叶封峤面前,笑问:“大姑娘怎么过来了?”
叶星挽侧了侧身子,看见叶封峤忙手忙脚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无奈地笑道:“爹,你收了有什么用?以往这些店铺的生意和农田的收成都是娘与女儿在管,您要收账过名,最后还不是交给女儿处理吗?”
说到此处,叶封峤的手脚一愣,霍恩海听了,也不禁暗骂自己一声蠢,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叶封峤叹了一口气,只见叶星挽上前,将那些账册一本本叠起,有些负气地道:“正好,反正这些铺子也赚不了什么银子,卖了才好,免得日后赔本。”
叶封峤垂目看着她,“为父与同僚在谈正事,你倒好,跑来偷听,还有没有一些规矩了?”
叶星挽胸脯气息不定,“爹爹若是平日肯见我一面,那女儿也不至于如此担心,要干出这等偷鸡
摸狗的事来。”
“那你是在怪为父了?”
叶星挽抬起头,那目光明明是带着怨气,可她终究还是说:“女儿不敢。”
“哼。”叶封峤嗮笑一声,“我看你是没有什么不敢的。”
对于父亲的讽刺,叶星挽没有当真,低头继续默默收拾完了东西,才说道:“爹,这菊花酒虽是宫里赏的,但也不能喝多,你以后还是少饮吧。”
“女儿告退。”
她屈身离开,霍恩海看着叶封峤怔怔的模样,立即问道:“大人,现在你想如何?”
叶封峤猛然回过神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说:“是该去一趟东厂了。”
“现……现在?”
叶封峤一边走一边说:“老夫一人前去便好。”
…………
叶封峤换上出门的便服,将重要的物件的都装进了一箱盒子里便乘马车出府了。
来到东厂门前,他下车,虽说东厂森严,可门外的守卫无不认识他,居然谁也没上前拦截。
沈玉泽此时应当在宫中,他来东厂也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晏初云。
虚怀若谷门前。
福佳回头时,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看错了人。
直到他走近,福佳才确定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可……叶封峤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东厂?
“小的给叶大人请安。”福佳打了个千儿,叶封峤连忙问:“晏公公可在?”
“在呢。”福佳回答:“叶大人要见晏公公?”
他点头,“与晏公公有要事相商。”
福佳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出来了,“公公请大人入内。”
叶封峤一入房门,便闻到了一股子的药香味,往内走去,药味便越浓,甚至到了呛鼻的程度。
他以袖子掩面,这时只听晏初云语气歉疚,“初次一闻会有些呛,但习惯了便好了。”
叶封峤发现药味竟是来自一旁的火炭,觉得有些奇怪,“公公您的病当真如此严重?”
“陛下让吉太医来诊的,我能如何?”晏初云脸色无奈,随后一挑眉,重新焕发了笑容。
叶封峤在他的身边坐下,晏初云问:“我听玉泽说,陛下让你在家将养,让曹怒代你执行首辅之责?”
“晏公公何必明知故问?”
晏初云一笑,“平时也就是玉泽同我说一说朝中之事,我也没向别人询问,这不是向你确认吗?”
叶封峤看着眼前这位垂垂将矣的老人,问:“你当真能做到不问朝中事,不事朝中人?”
“有什么做不到的?”晏初云轻笑一声,“贪念不要太重便好,既已决定退位,那就将事儿圆满了,玉泽也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喜欢我成天念叨的。”
叶封峤黯然地低下头,“那你至少收了个好儿子,这后半生能有个人照料,他成了提督,也不怕有他人会对你落井下石。”
晏初云缓缓点头,随后注意到他的神情,“陛下已是看在你丧子的份儿上才让你在家休养,刺杀东厂提督,这蠢事儿我不知是谁干的,但你知道……这可是能拉下你叶家的大棋。”
“我能不清楚吗?否则,我今日又怎么前来东厂拜访晏公公你呢?”
晏初云眼眸一眯,“你找我……究竟要干什么?”
叶封峤静默了片刻,“我知道叶家撑不了多久了,马载何现在在你们手上,很快便能审出东西来。我倒不要紧,但是……”
“你在乎你的家人。”
叶封峤对上他的眼,悲凉一笑,“晏公公还是那般精明。”
晏初云叹了口气,“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悲观。”
叶封峤摇了摇头,“这不是悲观,晏公公。你是不知道……东北的战事有多严重,若是陛下得知……”
晏初云从他的眼神从看出了害怕,随后又听他道:“当初,陛下之所以采纳我的建议收紧边疆,是不想华锦秋揽权过多。如今,东北的境况比起当年不知恶化了多少,多少军田被糟蹋荒废,这些都是没有上报的。沈玉泽一旦查清楚……”
晏初云默默垂下了眼睫,“那你想要如何?”
叶封峤忽然转过身,对着晏初云下跪,“请晏公公赐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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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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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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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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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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