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不到半日,又铺天盖地袭来,县城大小房屋全都积上了一层雪帽,冰凌尖刺在屋檐下垂了一排排。
庙会过后,附近村民纷纷躲在家中猫冬,除了赶节令的卖炭翁还驾着牛车进城,整个县城肉眼可见地冷清下来。
“列队举盾,持矛要稳!”
“站稳阵型,侧翼不得随意冒进!”
军府校场,每日例行训练还在继续。
“左三右四,天突!”
“杀!杀!杀!”
“前三后四,地陷!”
“杀!杀!杀!”
随着张横号令,府兵们变幻阵型,演练天地人小三才阵,盾与矛相互交错突进。
石瓦村的兵丁原本都是石匠,终日凿石建屋身体强壮,这些时日迅速适应军中生活,已初显杀气。
王玄站在土台上心中满意,但仍面冷如玉,待众人列队后眼神冰冷扫视了一圈,“有进步,你们在其他地方已是合格府兵,但在我王玄这里,还远远不够!”
“因为你们的敌人,将是邪祟鬼怪,将是修炼邪术的高手,血衣盗那些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农夫。”
此话刚落,原本有些疲惫的府兵们眼神顿时凌厉。
王玄微微点头,“你们唯一的机会,便是尽快引煞入体,明日随我入山,到时不仅天寒地冻,还有随时可能袭击的野兽山怪,若有谁怕死,现在还能退出。”
“不退!不退!不退!”
“好,明日寅时,整备出发!”
……
竖日,天色尚黑,军府便已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不多时,便有大群人影背着包裹列队离开,脚步整齐,气氛沉默肃杀,军府也随之熄灯陷入黑暗。
路过县城十字街时,正值城隍夜间最后一次出巡,阴阳两股队伍交错而过,一对不见其影只闻其声,一队昂首挺胸煞气冲天。
县衙打更的老少师徒正好看到这景象。
“师傅。”
“你说府兵迟早撤销,王校尉为啥这么拼?”
“没听过说书先生的话么,风起于青萍之末,或止于草莽,或狂啸九天,这人啊,一辈子起起伏伏,谁能说得准将来呢…”
笃——咣咣咣咣!
“寅时五更,天清地宁,前路顺风!”
“师傅,咋改词咧?”
“哼,老夫乐意……”
………
石瓦村三十二人,城中庶子七人,连带张横、刘顺及王玄自己,共四十二人,这便是永安镇邪军府全部人马。ωωω.χΙυΜЬ.Cǒm
若是在中央御林、龙武等禁军,仅算个小队。
若是在边疆四大军团,连令牌都混不上。
然而,这便是王玄目前负担极限。
四十多人出了城后,直接拐道往北而去,迎着刺骨寒风,脚下全是积雪,但没人说一句废话。
王玄也持枪而行,望着远方鱼肚白下群山。
他组织这次行动,自然有所考虑。
血煞锻体术需要磨砺身心才能激发血脉煞炁,一次野外拉练,能够更快凝聚队伍人心,同时磨炼锻体术。
正如道士李守心所说,随着封神术图纸传遍天下,必然会引起不小动荡,原以为永安偏僻,但接连出现的怪事,已隐约显出不寻常。
四十人虽然不多,但若全部引煞入体,加上他的军阵特殊效果,到时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王玄又看了看推演盘。
锻体术融合进度:65%
他的野训计划,至少持续十天,出山时自己也会实力大增,到时祁隆归还地阴珠,正好建个修炼之地…
完美!
王玄心情不错,豪气大增。
“众将士,与我去搜山!”
“大人,何为搜山?”
“风雪寒兵甲,妖邪俱逃窜!”
“诺!”
“汪汪!”
…………
与此同时,距永安数百里外官道之上,亦有数骑马蹄声声而来,溅起飞雪碎冰。
骑手有五人,俱是黑衣玄袍,披风猎猎飞舞,曾巡使永安的山海书院子弟陈琼赫然也在其中。
他的两名手下也在,郭鹿泉黑着脸冻得直哆嗦,身躯高大的丑佛儿则依旧嘿嘿傻笑,大步狂奔速度不输快马。
除此之外,还有三人。
一名是中年男子,头戴斗笠,面色冷漠,胡子拉碴的脸上有道硕大疤痕,从右眼直穿而过,显得有些狰狞。
一名少妇身躯婀娜丰润,姿容艳丽,眉目含情,背后背着个硕大葫芦。
另一人则是个少女,身材虽窈窕多姿,但却挺拔如剑,五官清秀,肤若凝脂,眉间自有一股英气。
明显可以看出,其他二人是以少女为主,策马紧随其后,而那少女则眼神阴郁,俏脸紧绷,死死盯着前方。
陈琼看了一眼身后大步奔跑傻笑的丑佛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萧巡使,我们已经赶了一夜路,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少女脸色一冷:“陈巡使,好不容易有了那妖道的消息,让他跑了怎么办?”
陈琼脸色尴尬:“萧巡使说的是,可丑佛儿跟着跑了一夜,在下实在于心不忍。”
少女萧巡使先是一愣,随后对着丑佛儿点头道:“丑大师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让您受累了。”
丑佛儿嘿嘿傻笑摸了摸光头。
接着,少女又望向陈琼:“陈巡使,既如此,咱们就兵分两路,在下先行一步。”
说罢,扭动缰绳继续催马而行,另外两人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风雪中。
“这姑奶奶真难伺候…”郭鹿泉抱怨了一声,随后捂着腰:“哎呦,我这老腰啊。”
陈琼也摇头叹道:“萧巡使师门被那妖道血屠,满门上下七十口人皆被摘取五脏,深仇大恨,情有可原。”
“这次事出突然,萧兄嘱咐我千万看着世妹,还请郭先生多担待些。”
郭鹿泉冷笑一声:“人家可是萧家子弟,赵半刀是西北道上出了名的狠人,李春娘又是五仙堂高手,有这二人护卫,还用得着咱们?”
说着,从腰间取出葫芦,晃了晃后立刻眉开眼笑,“大人,这是我从那傻校尉手里骗的妖虎鞭,添了数味大补之药,来一口暖暖身子?”
陈琼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在下无福消受,先生自便。”
郭鹿泉淫荡一笑,“大人,你们书院学生就是太古板,这么拘谨可是抱不得美人归的。”
陈琼脸色尴尬:“萧世妹剑术不凡,在下心中唯有钦佩而已。”
郭鹿泉挤眉弄眼也不点破,自顾自拿起葫芦猛灌几口,舒服地打了个酒嗝。
见这无良老头表情,陈琼越发尴尬,转移话题道:“郭老,我上次的话,你可曾暗中警示那王校尉?”
郭鹿泉噗嗤一声笑道:“说了,那王小子到是个精明的,听说逮住祁隆倒霉鬼敲了三千两银子。”
“不过大人,你有心提点那小校尉,为何不自己说?”
陈琼叹了口气:“这话你说得,我说不得。朝堂动荡,世家大族各怀心思,书院亦不宁静。”
“眼下封神术泄露,皇家世家彼此顾忌,恐怕不会轻易出动军团,靖妖司又人心复杂,若是各地动荡,镇邪军府必乘势而起,那王校尉为人刚正,希望能护得一方平安吧。”
郭鹿泉撇了撇嘴:“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
陈琼面色不变微微摇头:“世道、人心,岂是我们能掌控,陈某力弱,但求问心无愧便是。”
“走吧,先除了那妖道再说!”
说罢,三人继续前行,往山阴县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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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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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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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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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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