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萧尧眯起眼睛看着她，眼神犀利，“你喜欢他，是不是？”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
林末霜转身，随手找了个椅子坐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尧觉得她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他认识林末霜二十多年，没见过她这样。
即使这几年她过的这么艰难，也没见她表现出过这样的状态。按理来说，林末霜的坚强，从来没被击垮过。
“那你现在呢？”萧尧直提问题，“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林末霜拿过桌子上的保温杯，倒了杯热水抿了口。
看着镇静自若，与平常无异，沉着的像是在很平常的同一个朋友叙述日常而已。
“他身边有个姑娘，叫曲楠。”林末霜吹了口气儿，把水杯捧在手上，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你应该没见过。”
“但我见她的第一眼，就有那种感觉，自信又明媚，张扬且无畏。”林末霜说，“我虽然，不了解现在的江添妄，但我认识从前的他，你看他什么时候被挫折打败过，他刚来附中的时候，只能考三百多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能提高那么多，这些他都能做到。”
林末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一直都很优秀，只是别人不知道，他想得到的，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如果是我，我就放弃了。”
“他跟我不一样，他骄傲，也无所畏惧。”
“他们是……一路人。”
林末霜低头，披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阴影覆盖了情绪，出神的看着两只拇指在杯面上磨擦了下。
“我不是。”
萧尧看着林末霜这样，心里也跟着纠了下。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林末霜在他眼里，其实也早就不是什么朋友了，是亲人，最亲最亲的人。
萧尧：“所以？”
林末霜愣怔了下，忽然笑了，看上去好像是带着几分释然：“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他吧，不然我六年前就不会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你在意他。”萧尧双眼一沉，笃定说，“你怕他不要你。”
林末霜手忽然抖了下，水面荡了层不均匀的痕迹，几滴水珠沿着杯壁溅出来，滴在手背上，滑落。
她倏地抬眼看他，眼神凌厉：“你脑子有坑吧你，装什么算命大师呢。”
“……”
萧尧身上的严肃劲儿瞬间被瓦解。
林末霜一口气喝完杯里的水，放下水杯：“走了，回去了。”
*
等林末霜收拾好东西，跟萧尧一块儿出了门，好巧不巧遇见了同时离开的曲楠和江添妄。
林末霜淡然的看了眼，与江添妄在寒凉的走廊两头对视了一眼，漠然的收回视线。
江添妄也没什么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撤开眼，却看见了她身旁的萧尧。
曲楠是头一次私下见到萧尧，也不算熟，下意识瞥了一眼江添妄。面部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但她却清晰的察觉，江添妄脸颊的肌肉动了动。
林末霜对旁边的萧尧平淡道：“走吧。”
与此同时，江添妄跟曲楠也一起往中间的电梯走。
空气凝结成冰，在靠近的每一步，似乎都夹着碎裂的声音。
萧尧手里拿着林末霜的设备，也腾不出手，随意的打了个招呼：“哟，江总，挺久不见了。”
江添妄跟萧尧不熟，极其敷衍的瞥了眼，压低了语调都遮不住的阴阳怪气：“萧大明星不是应该在帝都吗？怎么回来了。”
“……”
萧尧觉得自己挺无辜的，你俩吵架别让我夹中间啊！
他“呵呵”笑了声，跟个和事佬似的：“这不是那边行程提前结束了嘛，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江添妄冷漠的转头，正对着电梯，不再说话了。
萧尧觉得这时候空气挤满了尴尬，站林末霜右边儿大气都好意思出。
林末霜眼珠动了动，无意识瞥了眼。侧脸清晰，光影笼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江添妄半侧绷紧的下颚线条。
江少爷脾气暴，但林末霜没见过他发火。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只不过零点几秒的一瞥，她很快恢复如常。
能怎么样呢。
不过就是。
不再往来而已。
曲楠站在林末霜和江添妄中间，看了江添妄一，又看看林末霜，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主动提起：“林小姐现在是要走？”
“嗯。”林末霜轻点了下头，“回sep处理下手上的照片。”
“你也挺辛苦的。”曲楠说，“天天sep跟ET两头跑，平时也要多注意休息。”
林末霜微笑道：“曲总说笑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这点儿也不算什么，反倒是你们更辛苦。”
曲楠不否认，笑了笑：“照你说的，都是为了工作嘛。”
“叮”的一声，电梯到顶楼。
门缓缓打开，谁也没先动，江添妄双手插着兜，像是连步子都懒得抬一下似的。
曲楠圆话：“你们先请。”
林末霜礼貌性看向曲楠，目光有意无意的擦过江添妄的脸，最后停在曲楠身上，颔首：“谢谢曲总。”
“没什么，应该的。”
直到林末霜跟萧尧进了电梯，江添妄才抬腿进门。
她往角落挤了挤，刻意拉开距离。
江添妄至始至终视线都未停在林末霜身上，像极了八月刚重逢那时候，如同路人的擦肩而过。
明明有四个人待在这个狭小空间内，却没有人说话，呼吸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交错又复杂。
等到林末霜跟萧尧一块儿开车离开，江添妄跟曲楠才前后脚往出走。
车上，江添妄的情绪看着不太顺利。
曲楠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坐他旁边问了句：“怎么？你跟林小姐吵架了？”
“多大人了。”江添妄嗤笑，“我还得跟人吵架？”
“没有就好。”曲楠点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毕竟还要合作那么久，你也忍着点儿你那脾气，共事一场，总得和平相处。”
江添妄手握在方向盘上，侧眼往窗外看了眼，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上边儿轻点。
“更何况，你们还是邻居。”曲楠低着眉眼，余光注意着江添妄的动静，“等你搬回去了，还要相处的，邻居关系不能太僵。”
沉默两秒，江添妄目视前方，看着表情尤为认真，突然低沉着嗓子说了句：“不会的。”
曲楠滑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指尖突然顿住，看了看江添妄，没说话。
到了程扬的酒吧。
俩人直奔包厢去，门才开了一半，里边儿嘈杂的声音就七七八八冒出了头，江添妄半只脚刚迈进去。
程扬拿着瓶酒骂骂咧咧就过来了：“我操！江添妄，这他妈是你同学还是我同学，怎么又他妈是老子来接待！”
江添妄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我同学，你又不是不认识。”
边说他边走到卡座左侧的男人旁边坐下，男人五官深刻，看着他嘴角挂笑：“江大少好久不见啊！这得半年多了。”
江添妄自己倒了杯酒，拿在手上晃了晃：“也就半年时间，你他妈别跟我娘们唧唧的。”
徐边晟：“……”
冷漠，过分冷漠。
*
另一边。
萧尧坐在驾驶座上，刚看林末霜上了车，就开始叨叨：“不是吧，你们刚刚那气氛是怎么回事？闹这么僵！”
“没事。”
“不是，你是没感觉到吗林末霜？”萧尧发动车子，从停车场行驶进广阔大道，“你是失去了人体的正常感知功能吗？”
林末霜：“……”
“那你想怎么样。”
“所以你们到底是为的什么事？”
林末霜突然哑了。
“卧槽，你别跟我说你们这个尴尬是因为电视剧里那一套——你爱他他不爱你？”
“……”
萧尧脑子突然卡壳，智商直降，傻了吧唧的往林末霜的方向竖了竖耳朵：“还是他爱你你不爱他？”
“……”
“我去，真的假的啊！酸不酸啊你！”萧尧感叹了句，“不过说到底，你也还是没跟我说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啊。”
林末霜无语的叹口气：“你好好开车吧你。”
听完这话，萧尧突然正经了，看着路问起：“你这两天吃药了没？”
林末霜微愣：“……忘了。”
萧尧蔑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彻底不想要你这儿破身体了。”
“……”
林末霜看向窗外。
冬天的天黑的往往都要早很多。
傍晚六点的阴天已经沉甸甸的压下来。栎宁跟栩阳的气候不一样，这边的冬天格外的冷，岸风吹过，连水汽都变成冰扎在皮肤上让人刺痛。
对于在栩阳那个气候温差小的地方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还挺不好适应的。
远处的霓虹灯开始闪烁，铺成一条流光彩道，高峰期车行不止，偶然有几辆车子安静的停在路边。
车里放着轻音乐，节奏虽然缓，却格外深入人心。
良久，林末霜突然开口：“就我现在，好像没有能力去爱一个人。”
萧尧愣了愣，看了林末霜的背影一眼，没说话。
“就算有，我也不能那么自私，我总不能把人家困在我身边。”林末霜平静道，“我淡漠，又寡静，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很清楚。我甚至没法想萧尧，那个人需要忍受我所以的脾气和情绪，接受我的一切，懦弱，无能……还有黑暗。”
“我已经麻烦你很多年了，我不能……再去麻烦他。”
“说些什么屁话！”萧尧扬了扬头，蔑了林末霜一眼，“老子都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谁他妈知道哪哪都能遇到你。”
林末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低声说：“我总不能……让他等我。”
“老子这么些年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萧尧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从小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到底在自卑个啥！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林末霜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闭上眼睛，“你别说话了，让我休息会儿吧，栎宁太冷了。”
“……”
萧尧还想再说些什么，往身侧瞧了一眼，却只是动了动嘴，而后妥协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林末霜抬手理了理额角的头发，虚着眼睛往外望了眼。
黑幕沉沉，车水马龙，在城市里画上喧嚣。
她眨了眨眼，默默的长吐了口气，闭上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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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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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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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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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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