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妄面无表情，虽然没什么太大的面部变化，但她就是觉得他脸色好像变了一个颜色，看着都暗了一个度。
也是极其不想跟她捆绑在一块儿了。
林末霜咳了声，礼貌道：“老板娘，您误会了。”
老板娘一脸姨母笑一下子变错愕了，还有点儿不相信。
林末霜被她这一打量还有点心虚。
硬着头皮继续说：“他是我老板。”
“啊？”老板娘彻底死心了，表情还有点惋惜和失望，“这样啊。”
她端着手里的盘子转身，一边还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但又好像是刻意让他们听到：“现在老板真好，还单独带自己员工来吃饭。”
林末霜：“……”
她都不知道是该作个什么反应，装听不见那也不是她的作风，说听见了，她又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只听对面突然扑哧一声笑传进耳朵里，林末霜拧着眉毛看过去，不是特别理解他这个态度。
江添妄：“不是说是合作吗，怎么这会儿又变老板了？”
“我总不能一句一句解释。”
江添妄没怎么动筷子：“没，我寻思你怎么变这么好说话了。”
林末霜：“……”
*
吃完饭，江添妄把林末霜送回楼下，等人进了公寓楼，打着方向盘掉了头。
北仰路是栎宁夜间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之一。夜幕降下，街道亮起，灯火璀璨通透明亮。
江添妄在止盛馆停了车直奔顶楼，包间内烟雾缭绕，特制的屏风吸走烟气，倒也没有那么呛人。
一推门进去，围了一桌子人，程扬头一个抬头看见他，阴阳怪气的说话：“江少爷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寻思是不是得报警找你去了。”
江添妄从怀里抽了根烟出来，打火机在手里熟练自然的打了个转，猩红的火舌舔着烟头，明灭的光逐渐透红。
他没说话，看了眼空着的位置坐下。
程扬做东，他这人喜欢热闹，有事没事就喜欢隔断时间聚一堆自己的熟人玩，基本上每次都来不少人，还有换着人来的。
要不是今天郑妍只的事，他也不会来。
江添妄坐的偏角落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焦点，全程没说几句话，就闷着头挑了几个菜也没动筷子了。
默默的点了点手机等着这顿饭局结束。
桌上没吃几个菜，酒就跟着上来了，一群人越喝越上兴头，程扬这时候去了趟洗手间，江添妄觉得有点吵，钳了根烟走出去靠在转角的走廊点燃。
他也没抽烟，就只钳在手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像是在走神，目光涣散。
程扬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看见江添妄单手插兜靠着走廊站垃圾桶旁边发呆，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你在这儿装什么文艺青年呢？”
“……”江添妄觉得这人就是个傻逼，用看智障的眼神深刻的瞄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程扬：“一糙老爷们这么伤春悲秋的你娘不娘？”
江添妄把烟一掐，扔垃圾桶里：“神经病？”
程扬跟他一块儿靠边上站他旁边又递过去一根儿烟：“要不要？”
江添妄摇了摇头，拒绝了：“不抽了，戒烟。”
“你这烟瘾还能戒掉？”
“试试。”
程扬无所谓撇撇嘴，把烟递自己嘴里去了，点燃吐了口气。雾缭缭盘旋围绕，在细长的楼道蔓延淡开。
“今天的事妍只都告诉我了。”
“嗯。”
“吃点教训也好，不然以后得走不少弯路，也不能老惯着她。”程扬突然把烟拿开，停了下，笑的不怀好意，“听说……你跟妍只说，就算是私下吵架你也不会帮她啊。”
“……”
“老子请客都迟到，就没吃几口菜，老实说吧，你今晚是不是跟林末霜一块儿走的？”
江添妄坦然道：“跟她吃了个饭。”
“江添妄。”程扬得得瑟瑟的，就跟抓了他什么把柄一样，“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天天缠着人家非要一块儿吃饭。”
江添妄瞥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是是是，我不懂。”程扬把烟蒂扔掉，摊了摊手，“但我知道啊，追着一个姑娘呢，要懂得欲擒故纵，你这种粘糊劲儿不然人姑娘看见你就烦。”
“……”江添妄沉默了两秒，“林末霜不一样。”
程扬懵逼了：“啥？”
江添妄：“要是没人让她吃饭，她这生活作息……怕是要成神仙。”
“啊？”
江添妄看傻子似的蔑了程扬一眼，解释了句：“她挑食，也不爱吃饭。”
“嘶……”程扬“啧”了声，怎么觉得这么酸呢，他嫌弃的看了眼江添妄，“你他妈恶心死老子吧！酸不酸！不是你这人到底跟林末霜什么关系，你这看着也不像是才认识几个月啊？”
“想知道？”江添妄抬眼。
“啊。”
江添妄突然站直起来，也没直接回答他，长腿一抬揣着手往包厢里走，程扬就懵逼了，你他妈不是啥也没说吗？！
他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侧过脸，五官之间仿佛不夹杂任何感情，清隽凌厉，冷漠的扔了三个字给他——
“自己猜。”
程扬：“……”
我□□大爷的！
*
林末霜回家吃完维生素洗漱完之后，也算是很早就躺床上了，却依旧是翻来覆去的有点睡不着。
房间里手机点开放着一个不知名的综艺节目，氛围轻松，显得这屋子里的气流也不至于寂寥。
耳朵里听着手机里的欢声笑语，进了脑子却都是江添妄白天说的话。
——错了行不行？
——我到底站谁立场上，你看不出来？
——单纯的吃醋。
如果他有意要偏袒郑妍只，郑妍只就不会过来道歉了。
江添妄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她暂且只能够这样形容他。
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林末霜又不是个傻子，能看得出来江添妄是挺照顾她的。但她拎不清这算什么，是因为她以前帮过他所以想着回报她从此两清，还是……因为她可怜。
以前的江添妄，明媚张扬，明目张胆，想做什么，心里有什么想法，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了。
但现在，情绪内收而不体化，不知道哪句是真是假，也辨不清是认真还是玩笑。
一靠近，黑压压的气场笼罩下来，似是周围一切突然断了线，气息都带着压迫。
常规状态，林末霜一如既往的没睡好，敲门声音响起的时候她人已经差不多是半醒状态，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七点半。
还是熟悉的脸，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林末霜都已经懒得问了，大概这是她人生中头一次能够这么频繁的见到一个人了。
直到接过牛奶的时候，林末霜忽然想起来前两天因为忙而忘记了的事，叫住他：“小哥。”
小哥本来要走，一被叫住，又转身站在原地。
林末霜：“你能告诉我这是谁订的吗？”
小哥挠了挠头：“我们就是负责送货的，谁订的也不知道，而且填的还是你的名字。”
忽然他灵光一现：“但我好像记得之前店家那边打电话称呼什么来着。不是你男朋友吗？”
“……”林末霜无语，“我没有男朋友。”
“啊？所以那不是你男朋友啊，那你还是要注意注意安全，万一是跟踪狂就不得了了。”外送小哥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我给你回忆回忆啊。”ωωω.χΙυΜЬ.Ｃǒm
过了几秒，林末霜看他还是没想起来，小声提醒：“姓萧？”
小哥摇摇头：“不是。”
“我明明记得的，姓什么来着，好像是——”
林末霜也跟着想了想，除了萧尧，还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在家，什么时候不在家的人……
她眯起眼睛，语气笃定了些，打断小哥的回忆思路：“姓江。”
“唉对！”小哥一脸明白过来的激动神情，还激动的拍了下手，又问，“你认识吗？”
“嗯。”林末霜点了下头，老实道，“我知道是谁了，谢谢你。”
小哥表情有点兴奋，求知欲从眼睛里溢出来：“那是谁——”
他还没说完，林末霜往后退了半步，还礼节性的跟他示意了下，礼貌的点了个头，单手扣着门把，毫无人性的往前一递。
“啪嗒”一身，一阵过堂风刮过，连带着一扇直面拍过来的门板。
外送小哥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鼻孔被冷气刮的通红，人还保持着往前倾了半步的姿势：“——啊？”
林末霜扣上门把牛扔冰箱里，眸子里的光沉了沉，回床上摸了摸手机，因为头天晚上放着一直没管，这会儿已经关机了。
等到边安来接她的时候，也才能勉强开个机。到了ET才知道，今天上午江添妄压根儿没来。
因为昨天郑妍只的照片没一张合格的，今天还得重新补拍昨天没拍成的内景，连休息都只能算是个忙里偷闲，这事儿也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所幸郑妍只确实比昨天配合了不少，小姐虽然性子大，但还算听劝，一上午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了。
午休的时候，林末霜跟祝以风在咖啡间泡咖啡。
江添妄有个小助理，大家都叫她豆子，圆圆的像个肉圆子蹦蹦跳跳的就进来了，看见林末霜眼睛一亮凑过来。
“林老师。”豆子圆眼睛一转，“江总让我多照顾照顾你。”
林末霜手一顿，瞥了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答，客气说：“那谢谢你。”
“我们江总平时可严厉了，我头回接到这样的任务呢，江总跟你……”豆子说话眉飞色舞的，突然不说了，暗示的小表情特别生动，眼神看着就差扑林末霜身上了。
祝以风在旁边解释了句：“你们江总跟我们末霜姐是高中同学，当然得照顾照顾了。”
林末霜：“……”
豆子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保护的太好，单纯的不得了，脑袋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听这个眼睛更亮，叽叽喳喳的就问开了：“那江总高中时候什么样子？帅不帅？也像现在这么凶吗？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林末霜：“……还行吧。”
豆子：“怎么个还行法？”
祝以风这会儿也不阻止了，毕竟这两位大佬的故事，她也确实是想听听。
林末霜搅拌咖啡的手速度放缓，下了个定义：“虽然看着人二了吧唧的，其实也算是个暖男。”
豆子跟祝以风一致觉得她形容的好像不是江添妄，也不知道这两个词哪一个跟江总是沾上边的。
祝以风也没忍住问了句：“比如呢？”
“比如……”林末霜歪头思考了一下，给了个答案，“他高中的时候，给他不吃早餐的同桌买了一年的早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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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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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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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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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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