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代表她乖顺。
在她的认知里，既然要做，就得占上风。
哪怕是打架。
江添妄确定林末霜问的不是“为什么要打架”，而是“既然打不赢为什么要打架”。
后者讲出来对他来说杀伤力比前者可大太多了，因为丢脸。
江添妄手抖了下，一下劲儿使猛了，戳在脸上的伤口上，硌的生疼，他忍着脾气不顺的“啧”了声，也没了耐心，不耐烦的将棉签甩到一旁。
“谁他妈知道他们一群人在那扎堆，不然我会打不过？”
“……”
“下次再让我看见那兔崽子。”江添妄嘴硬道，“不好好收拾他一顿就见鬼了！”
林末霜：“行吧，你什么时候走？”
？
你这就开始赶人了？
他不死心：“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跟他们打起来？”
“没兴趣。”
江添妄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正个名：“那群混蛋，在我面前欺负一小女孩儿。”
“……”林末霜无语，“我没问你。”
“你说说看，我一个根正苗红的祖国好青年。”江添妄自动忽略她的话，继续，“这也能看得下去？能袖手旁观？”
林末霜心道可拉倒吧就你还根正苗红好青年，没报复社会就不错了。
“谁知道那边全是他们的人，两秒的功夫，一群人全围过来了。”江添妄忿忿不平道，“偷袭我，不然我对他们几个完全不是什么事。”
“但你放心，对方也没落着什么好。”
？
谁不放心了？
“……”林末霜没搭理他，问道：“那些是我们学校的人？”
江添妄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话，却还是老实道：“不是吧，我看着其中有两个人穿的是校服，但不是我们学校的。”
“隔壁有个职高，你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架，打得赢才怪。”
江添妄：“这隔壁还有个职高？”
林末霜嗯了声，又问：“你跑那么远干什么？”
“……”江添妄默了，眼神闪躲片刻，“我去……”
林末霜瞧着他。
江添妄：“买烟。”
其实这事儿，跟林末霜还算有那么点儿关系。
本以为是个花瓶的林末霜，结果人是个学霸。
一套一套卷子对下来，错的题寥寥无几，江少爷十几年的固有概念被推翻，并且挫自尊了，还很打脸。
下了课之后，妈的心情怎么想怎么不爽。
都是富家子弟，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当个败家小姐？
想抽根烟的时候，江添妄才发现自己兜里什么也没有。
挑剔劲儿上来，他这人抽烟也是有讲究的，一家店一家店找过去，居然一路走到了对街。
刚结完账，出门就看见几个猥琐霸道的男人围着一姑娘动手动脚的。
窝了一下午的火，脾气蹭的一下就上去了，上去就给带头的人来了一拳。
“是不是男人，连女人都欺负！”
几个男人看他出手，瞬间一拥而上，本来就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谁他妈料到一瘦弱小青年嗷一嗓子从旁边又叫出来了好些人。
这群人打架没什么道德可言，不知道哪个混账玩意儿，背着他拿了根棍一棍子下来，躲是躲开了，但难免还是受了点伤。
迫不得已他遛着几个人跑了几圈，最后自己也玩累了，看见这学校隐蔽处角落的二楼有个小阳台可以爬上去，就藏上去了。
然后……
就变成后来林末霜看到的局面了。
江添妄挑挑拣拣的屏蔽了一些情节，大致给林末霜讲了个经过。
林末霜听完，觉得他还真是挺牛逼一人，来附中第一天，买个烟都能遇上这种破事儿。
但一细想人家好像又没什么毛病，除了去不该去的地方买了个烟，也没什么大错，人家还见义勇为英雄救美了呢！
“……”
困意使然，林末霜脑子一团浆糊，一时也分不清什么对错使然，瞥了眼江添妄脸上的淤青和完全没抹对地方的药膏。
最终，秉着她对他初次见面还不错的印象，仅剩的那点儿母性再次被激发出来，林末霜妥协的叹了口气，又挪了个凳子，拖到江添妄的面前，抬手拿起他刚刚扔下的药和棉签。
她沾好了药，抬手。
江添妄带着防备性的看她一眼，下意识后退了些：“干什么？”
林末霜：“涂药。”
*
林末霜的动作不算柔，跟他比确实又好了点儿。
小姑娘的脸近在咫尺，媚眼如丝，睫毛卷翘，随着眨眼的动作扑哧扑哧的扇，挠的人心痒。
嘴唇不点而红，鼻梁精致挺翘。
少女身上散发出天生的香味和沐浴露的玫瑰香味，夹带着沐浴过后的清凉感。
江添妄觉得有些尴尬，顺意垂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小姑娘修长的脖颈，雪白的肌肤，和线条流畅的锁骨。
这你是上药吗？这他妈简直是夺命！
“……”
江添妄有些不敢想。
这会儿才意识到，面前的姑娘也就穿了个简单的吊带裙，外头披了件外套。
暧昧抽丝剥茧般的在空气里蔓延，逐渐填满整个空间。
但貌似……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受控制。
江添妄干咳了声，想着扯个话题，磕磕巴巴的出声：“那什么，你……能不能……额，好好穿衣服？”
“……”
嘴比脑子先跑，话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这什么破几把话题？
林末霜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她寻思她也没不好好穿衣服啊？
她又没裸奔又没干啥的，睡衣外面还套了条外套，再说她里面还穿着衣服呢？
她神色如常，淡定自若，无语的蔑了他一眼。
放下手里的药，拢了拢领口：“我想你没搞清楚你的立场。”
江添妄：“？”
林末霜淡然开口：“江同学，你现在在女生宿舍。”
江添妄：“……”
*
徐边晟觉得江添妄不大对劲儿。
两人同舍，才第一天晚上江添妄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大半夜的才回来，身上还带着伤，伤上还带着药。
更奇怪的是，这人跟打了鸡血似的还挺勤劳，一大早起来说自己要去上早自习。
你是会上早自习到的人吗你？
天色染了半边的金粉，太阳躲似的藏在云层里。
徐边晟大早上拖着个睡眼惺忪的表情跟江添妄在路上走。
走了两步清醒过来的时候，江添妄人就没影了，扫了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路过的林末霜身边去了。
林末霜手里抱着挺厚一摞书，从腰部一直到胸口，手垂在前边，耷拉着眼皮，看着很没精神。
因为某位新同学的缘故，她昨天晚上可以说几乎等于没睡。
昨晚上江添妄是从窗户口翻出去的。
在林末霜的构思里，以为他会抱着宿舍外面的管道爬下去。
结果人坐在窗户上，背后皎洁明月悬挂，嘴角噙着笑，装逼又中二的说了句“谢了”就纵身一跃——跳下去了。
给她吓的够呛，跳下去的姿势是挺帅，就是看着好像不死也得残呢。
幸亏这也就是个二楼吧，林末霜往窗口看了眼，小伙儿健步如飞，扬长而去。
只能说明她又多担心了，人不仅是个中二少年，人好歹原来也是个打架牛逼的校中一霸呢！
但这之后，林末霜失眠了。
林林总总凑出来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
这会儿也实在提不起来什么劲头。
林末霜不疾不徐的在大道上走，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揽过来，将她手上的书全移走了。
手上的重量消失，似乎连心里憋着的一口闷气都连带着消了不少。
视线随着这双手移动，蓝白相间的校服因为没有穿戴整齐一边高一边低，就那么嚣张随意的套在外边儿，露出里面穿着的白T。
再往上，少年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像个不良少年，即使如此也没能遮住他眉眼张扬，意气风发。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江添妄看她没什么精神，问：“没睡好？”
林末霜起床气一犯，怨气都撒在他身上，抬睫冷冷的看他一眼，抱怨的意思很明显。
江添妄自知理亏，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问：“吃早饭了吗？”
林末霜依旧没搭理他，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甩一个，往教学楼走。
换别人按他这个一点就炸在臭水沟里滚过一圈的臭脾气，他早一拳过去了，偏偏对方是林末霜。
他冲一边儿得徐边晟摆了摆手，耐着性子跟了上去。
徐边晟就知道他丫的肯定有问题，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居然还就跟林末霜混熟了，一脸的错愕茫然。
一路无言。
坐回位置上，田甜橙看林末霜状态不好，问了句是不是没休息好。
她也只简单回答了句有些缺觉。
这会儿一直在后头跟着的江添妄慢条斯理走过来一摞书“哐当”一声砸桌子上，全放正中间，刚好挡住了林末霜和田甜橙交流的视线。
林末霜：“……”
很刻意，有点像是报复，幼稚的无法言喻。
“早上好啊各位！”张志飞后脚进门，还不忘拍马屁，“这书妄哥的？来，我帮你搬过来！”
说着就要动手，林末霜一巴掌拍过去他搭在上边儿的爪子：“我的。”
“啊？”张志飞摸了摸后脑勺，懵逼，“我刚明明看见妄哥一路抱进来的啊。”
江添妄气压也低，压着声音冷冷道：“是我抱进来的，有意见？”
张志飞瞬间哑了，踉踉跄跄说了声没意见坐回去了。
一直到上课，林末霜都没再说一句话。早自习下课之后，江添妄实在憋不住了。
“差不多得了。”他不满，“怎么还一直摆着个脸呢？”
“喂，林末霜。”
“说话。”
“你这人情绪还挺大。”
“这也就是我现在脾气好，不然你——”
林末霜也受不了他一直叨叨，忍无可忍：“你烦不烦？”
她挺佩服他还能有这精力的：“你们中二少年，精力都这么旺盛？”
“……”
江添妄愣了几秒。
意外的没脾气，吊儿郎当的回了句，“那可能是比你想的好点儿。”
*
从那之后，江添妄就没对林末霜有脾气过，但她的脾气是一点没减。
她今天在机场的小模样跟那会儿闹脾气一模一样的，都没怎么变过。
那他可太熟悉了。
江添妄：“对我不满？”
“没。”
林末霜腹诽你什么人我哪敢呐！
江添妄不易察觉的笑了下：“没有最好。”
“不过要是有呢……”他拖腔拖调的说。
林末霜倒是挺好奇他能憋出个什么屁来，看着他。
江添妄扫了眼林末霜，微微抬了下眉梢：“那就忍着。”
林末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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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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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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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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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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