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从两两相望的眼眸中一点点溜走。
等了一个多小时。
他终于问:“很难回答?”
圣宁这才缓了下神,脖子往后一缩,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她双手握着衣摆,垂下了目光,长长的睫毛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的心事。
海神追问:“你怎么不说话?”
心里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但见她轻启红唇,他屏息凝神。
听她道:“我……我不记得你刚才问我什么了。”
澈:“……”
圣宁抬头望着他,眸光轻盈闪烁:“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澈:“是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便问你,如果我喜欢的人是……”
“哦,对!”圣宁用力点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澈:“……”
怎么觉得氛围这么怪,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难道是她故意拒绝?
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隐下挫败与受伤,不再说话了。
圣宁见他不答,错开眼:“你之前说,可以帮我找忘情丹的配方,或者草药,这是真的吗?”
“嗯。”澈有些心不在焉:“配方跟草药都不难,只是,有些方子只是简单的方子,没有具体的炼丹步骤。
比如哪些是药引,哪些需要大火熬制,哪些需要研磨成粉,草药之间的比例又是多少,需要多少灵力帮助淬炼。
这些林林总总的,可能需要你花很长的时间去琢磨。”
圣宁点点头:“可以,那就麻烦你了。”
“哦。”澈情绪不高,声音也很温柔,像个泄了气的小宝宝。
圣宁从飘窗上下来,望着他微笑着:“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澈坦白地望着她:“我不想走。”
他能感觉到她委婉的拒绝,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头一回觉得这世上有如此难懂的女孩子,特别想要猜透她的心思,却又害怕看见的答案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如今,他才发现,清冷孤傲了这么多年,原来她的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瞬间击溃他的自信。
好难受。
他这是……失恋了吗?
“那就不走。”圣宁嫣然一笑:“我画画,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我房间里坐会儿。
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再走?”
澈惊喜地笑了:“好啊。”
圣宁坐回去画画。
澈掌心幻出红酒与杯子,自斟自饮。
他站在窗前,每次圣宁抬头看他的时候,他都凝视着窗外的月光。
而每次圣宁用心作画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深深地凝视着她。
奇怪的是,两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直到圣宁不知不觉将这幅画作完了,她也没有感觉到与澈的相处有任何尴尬之处。
甚至,之前无端会觉得无从下笔之处,因为他的陪伴,她落笔更有神。
“画好了,你帮我看看?”
她笑呵呵地起身。
澈走上前,双手放在她肩头将她摁坐回去。
圣宁正要问为什么,他的双手已经在她的肩头力道刚好地捏起来:“嗯,月光笼罩在雪地上的那种圣洁光辉,特别美。”
圣宁享受着海神帮自己捏背,笑着:“还有呢?”
澈:“狐狸的毛发在填补的时候用力不同,狐狸爸爸的毛发刚硬且较粗,狐狸妈妈的毛发细长柔软,狐狸宝宝的是绒毛。”
“哇,你竟然真的看出来了。”圣宁感觉到有一些不可思议:“我用了三种不同大小的笔画的,其实皮毛只是差了一点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澈微笑着:“你画的很用心。”
圣宁点头:“那是,要送给哥哥的。”
窗外,天亮了。
澈走到窗口,感慨着:“时间太快了。”
圣宁见放在那边的红酒瓶,问:“你只喝了一杯吗?还剩好多。”
他很温柔地问:“下次再来喝,可以吗?”
圣宁:“当然。”
澈消失不见了。
圣宁愣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不仅仅将红酒留下了,还将杯子留下了。
圣宁从不喝酒,鬼使神差地上前,轻轻打开酒瓶倒了一点点在他的杯子里。
倒酒之前,她随手对杯子施了清洁术。
小啄一口。
味道……好像有点痒。
花旗海底宫殿。
澈整个人泡在一片冰泉之中,不着寸缕。
九十九道天雷的印记全都浮现在他的肩头、后背、腰际,细细地数,一条都不少。
下属们焦急地在冰泉之外等待着。
澈虽是天神,有伤痕自愈的能力,但是天劫之伤却是无法立即愈合的。
他需像人类一样悉心养伤,让伤痕从结痂开始,才能一点点愈合。
而且惩戒的天雷伤痕,需要潜心养上一整年才能康复。
可是为了见到圣宁,他总是犯规。
而且虽然同是雷劫,代人受劫的伤,与自己受劫的伤也有不同。xǐυmь.℃òm
自己受劫的,受住受不住都好,一次就过了。
代人受劫的,往后每一年历劫的那天到了,当时所受的痛楚都会重新再来一遍,无法根除。
换言之。
从澈愿意为圣宁承担下天劫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每年都要再重温那种痛楚的准备。
而如今,道道印记依旧有血迹流出,融入冰泉之中,将一汪沁蓝的湖水染成粉红。
睁开眼,他缓步从冰泉中出来。
来到下属们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易教授的模样。
他今天下午有课,必须要去。
下属们纷纷跪下乞求:“尊上!恳请尊上疗伤为上!”
澈轻笑一声,对这些劝阻全然不在意。
*
早餐后,迩迩一身西装革履,准备去公司。
圣宁拉住他的手:“哥哥,过来!”
她牵着迩迩来到自己的房间里,还神秘兮兮地说有礼物要送给他。
迩迩有些激动。
对于跟圣宁的婚事,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因为花旗天劫的事情之后,迩迩发现自己的心没有圣宁那么大。
他想护着她,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有天能有更加强大的人与圣宁匹配,或者有圣宁真心爱慕的男子与之匹配,迩迩会开心。
因为,他知道圣宁对自己不是爱情。
女人不能嫁给爱情,又何来幸福?
他……终究是希望圣宁幸福的。
“看看!”圣宁笑着将他推到花架前:“揭开看看,喜不喜欢。”
迩迩深呼吸,有些紧张:“你画的?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
指尖轻轻一拉,他将帘子扯下,望着眼前的画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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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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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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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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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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