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愣在原地,一众人齐刷刷地朝声源看去,待见得一身黑衣魔气四溢的司琅时不由诧异,连刚刚催促的赌银结果都瞬间抛之脑后。
宋珩带司琅入军营时,周围有不少兵将在场,一传十十传百,无需多久,魔界连塘郡主来了仙界且住在军营里的事,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他们虽知这位郡主住在这里,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对骰宝这种游戏感兴趣。
并且还想要和他们一起?
司琅见这群人挤眉弄眼面面相觑,不难猜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不过就是无聊来参与个游戏,难道此地还有不允许她靠近的规则?
司琅微扬着下巴,步步朝他们走近。一众兵将尚不敢轻举妄动,只默默往后倒退,直到完全退到坐庄的那人身后,才见司琅哼笑一声,掏出银钱来扔在木桌上:“还开不开?”
问的是那开盅的老二。
“开……当然开!”老二狐疑地扫视司琅几秒,见她确实只单纯来赌银子,便吆喝着后头几人站好,“都看清楚了啊!别一会儿赖账!”
声音虽大,但底气仍是有些不足,一群人边怀疑着司琅,边操心着自己的银钱,骰盅一开,两大一小,确实是大,顿时有人欢呼有人哀愁。
“啊!我又押错了!”
“赢了赢了!明儿的饭钱保住了!”
“……”
半数赢了的人又收回银钱,个个喜笑颜开地推搡坐庄那位:“再来再来!”
输了的人则垂头丧气,摸着口袋里的碎银恋恋不舍,不知是再赌一次还是就此停手。
司琅掂着赢到手的银钱,还没焐热便直接全部扔回了桌上,俨然一副等着再开押码的模样。
老二掌着骰盅,看着在司琅后也不断放下银钱准备下注的兵将,干脆也不再犹豫直接动手,骰子顿时在骰盅里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快快快,大家伙儿,下一把了啊!要押的赶紧押啊!”
赢了的人统统趁热打铁,毫不犹豫地押下银钱。输了的人则纠结万分,一半停手,一半还欲再搏。
押注过后,骰盅开启,照旧是两大一小,押大者赢。
司琅在一众哀嚎和欢呼声中收回又加了些许分量的银钱,嘴角弧度慢慢扬起。
一轮过后,押注再次开启。
骰宝赌钱在军营里乃为一大乐子,偶尔白日里训练累了,夜里就成群般围在一起,有银钱的赌银钱,没银钱的自然就看个热闹。m.xiumb.com
许是此地太过喧闹,周遭涌来的兵将越来越多。军营里本就难见女子,一众人放下对司琅的戒备后,纷纷开始心无芥蒂地同她一道围坐。
司琅押大押小没有规律,但偏偏次次都能押中,有发现这一事情的兵将悄悄摸摸,拐着一旁的同伴一起随着司琅下注。
老二晃着骰盅重重压下,例行催促:“快押了快押了!”
司琅坐在刚刚那些兵将让出的长板凳上,毫不犹豫地抛上银钱,围在她后头的人也纷纷伸手押注,转眼木桌上就满是白花花的银子。
“将军?”
在外头看热闹的兵将们有人眼尖,瞧见了不知何时也来围观“战局”的宋珩,低呼一声,瞬间引来众人关注。
“将军!”
“将军!”
“将军……”
本兴致勃勃等待开盅的一干人瞬间全都端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对宋珩抱拳行礼。
“我就看看。”宋珩走近两步,木桌上的“激烈战况”顿时收入眼底,他勾唇笑笑,“你们继续。”
显然这群兵将夜间赌银子被宋珩看见乃是常事,行完礼后照旧各归各位,继续刚刚的赌局,纷纷开始催那老二赶紧开盅。
“等等。”司琅敲了敲桌以示暂停。
挤出众人围堵的肉墙,离了军帐下夜间的灯火,司琅这才发现原来天色早已黑沉,云间挤出淡淡朦胧的月光,正在往上奋力攀爬。
她站定在宋珩面前:“一起?”
她指的是押注赌银子的事。
宋珩闻言轻弯眉眼,还没说话,旁边凑热闹的兵将已经笑开,高声替他回答了:“我们将军赌运不行!一玩准输!”
“是啊!以前玩的时候就没有赢过!他躲咱们都来不及呢!”
“哈哈哈……”
堂堂将军被手底下的人无情嘲笑,司琅委实没有想到。略有诧异地看向宋珩,后者被一通调侃,也不见气恼,只耸了耸肩,含笑的眼里显然可见几分无奈。
司琅无需多问,他这副样子已经等同于默认。
于是诧异之后便觉好笑,她虽忍了又忍,但到底是没有忍住,同那些哄笑的兵将们一起勾起了嘴角。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薄薄一层笼在宋珩脸侧,他背对军帐灯火,脸庞因为光晕而无比柔和,随她淡淡笑开,黑眸里有如星火燎原。
“身上带银钱了吗?”
笑过之后,他听见她的声音。
清澈的眸中泛着灵动,难得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宋珩看着她顿了几秒:低应:“带了。”
司琅朝他伸手:“给我。”
司琅这一行为在旁边的兵将们看来简直可谓壮举,军营之地,他们哪儿见过有女子向自己将军讨要银钱,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
于是才刚刚安静不久的地方顿时又喧闹沸腾起来。
伸出的白净掌心微微向下一沉,花白的碎银压着几张银票被放入她的掌心,宋珩凝视着她眼眸清亮:“都给你了。”
长指收紧,混着他气息的银票和碎银统统归于她的手心。司琅望着他,势在必得般扬眉,一双澄澈明眸盛着月光,盈亮无比:“你输掉的,我替你赢回来。”
弦月高高悬挂,军营里一片寂静。白帐外支着高木点着烛火,将并肩走过的两人身影拉得极长。
碎银在手心里抛上又抛下,司琅玩了几个来回,最后捏在拳头里重重一握,置于宋珩眼前:“喏,给你赢的。”
宋珩看了一眼,颇带点意味深长地挑眉:“就这些?”
“……”司琅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半秒才后知后觉,怒上心头地把另一只手里厚厚的一捆银票扔给他,“当然不止!”
她好心好意帮他赢钱,他竟然怀疑她私吞?
司琅登时炸毛,顺了口气还想斥他两句,便听他轻笑出声,哪有半点质疑的样子,显然刚刚的话不过就是逗她罢了。
而她却轻而易举地上当了。
被“钓了鱼”的司琅极其愤怒,且这愤怒里还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她抿唇加快步伐,约莫就差直接将“不爽”两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还带着她掌心温度的银票轻握手心,宋珩提步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随。想起刚刚散场时他那一数兵将的哀声叹气,宋珩不由担心起明天他们的状态是否还能保持良好。
毕竟刚刚的“战况”,确实有些惨烈。
估计骰宝赌钱这个东西,他们得有好一阵子不敢再碰了。
来时的路途不算太远,走了片刻,借着军帐地内未灭的灯火,已经可见那几间木屋的模糊轮廓。
司琅的脚步忽而减慢,踏着排排军帐的影子两步变作了三步,大道将尽之时,忽听身后宋珩开口:“那儿便是了。”
他指着侧前方向她示意:“我住的地方。”
司琅闻声看去,那方几处军帐皆都相同。不搞特殊的十座统帅,还真与那些兵将一道日夜不离。
司琅眼神凝滞沉默片刻,收回后神情淡淡,状似不经意般询问:“你都住在军营,不回自己府上?”
“偶尔会回。”
偶尔?那就是不经常了。
司琅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原来无论是亲是疏,是远是近,长夜漫漫,偌大府中,竟也有人像她一般默默等待过。或许唯一不同,便是他府上那位终能等到他的归来,而她却没能拥有这份幸运。
木屋前树影斑驳,昏暗中跃进几只飘飞的萤虫。
司琅踏上一步台阶,对着宋珩摆了摆手:“我进去了。”
刚刚路过宋珩住的军帐没见他停下,司琅就猜出这人应该是要一路送自己回来,虽然她清楚自己还没弱到这种需要庇护的程度,但终究还是顺从了心里想法没有开口阻拦。
他若要送,那让他送就是了……
“军帐地外便是练兵场,你明日若要出军营,可先去那里找我。”
司琅闻言眯眼瞧他:“我若没记错,宋将军先前住我连塘王府之时,我可没拘着不让你外出吧?”
“的确没有。”宋珩站在台阶下,目光与她平视,“不过,我们情况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
“我前去参宴你魔族人人皆知,但你来仙界却并非如此。”宋珩顿了顿,稍扬的眼尾暗藏零星笑意,“况且你连塘郡主的‘盛名’在外,若我当真放你一人在仙界闲逛,恐怕得招来不少烂摊子。”
司琅:“……”
口舌之争上她向来占不着宋珩几分便宜,这一点她在瞢暗之境时就深有体会。先前在魔界两人交流甚少,倒差点让司琅忘了,这家伙不止法术厉害,嘴皮子也不赖。
调侃起她来半点不留情面,真是白瞎了她今晚上帮他赢的银钱!
“我不出军营行了吧?”司琅瞪他一眼,气得头顶冒烟,“宋将军尽管忙自己的,本郡主绝不找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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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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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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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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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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