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对了一半。
他想起自己曾和吉赛尔的一段对话。
……
“吉赛尔小姐你一路顺风顺水成为巫师,大概人人都对你很友善,既不用发愁进不了巫师学院,也不没有人对你不耐烦和不恭敬,当然觉得这很容易……”
吉赛尔沉默了片刻:“不是那样的,马修,我的情况有点特殊……如果我先前说的话让你不舒服,我道歉。”
……
言辞再优美考究的安慰,在赤裸裸的沉重命运前都显得轻浮,马修光是听吉赛尔的自述,都能体会到一种深深无力感。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不止我一个人。”吉赛尔碧绿色的眼睛被泪水洗礼,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
以前吉赛尔一贯娴静温和,时刻在压抑无助的绝望,现在却终于展露了自己真实情绪,就连笑容和声音都变得热烈而活泼,从那座人形监牢里活了过来。
马修不知道自己这误打误撞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至少,目前给了吉赛尔希望,这样绝不坏。
正要说起来,他也的确和吉赛尔一样,孤独地降临到罗斯特大陆上,很多话无人可说,很多事想做,但没人能理解。
同样两个孤独又不能对外诉说的人。
马修心想,难怪他总是对吉赛尔有一种奇特的好感和放松,想来也有俩人是同病相怜的缘故。
“那就是老乡了。”
马修轻轻拍打怀里吉赛尔的后背:“难怪你一直想要寻死……我们付出了那么大代价才死而复生,如果又去死一次,未免太亏了一点。既然能活过来,就该好好活下去,让更多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红发女巫眼泪婆娑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得知马修一样是从古代石城苏醒的同类,吉赛尔的精神面貌肉眼可见积极很多,声音都愉悦了起来。
“我还是想不起以前发生过什么……雪莱夫妇看见冰棺上的石碑铭刻,上面刻有我的简要生平,我的确名为吉赛尔,是一个学者、药师,但也就这样而已。”
吉赛尔拔出一把小刀,刀锋滑过掌心,一道红色缓缓显现,血液还没有来得及渗出来,伤口就已经快速再生愈合,皮肤光洁如新。
“我被他们唤醒后,身体就有这种超快速的自愈能力,应该是我最初就有的某种能力。”
红发女巫继续说着:“不过如果伤势过重,比如说内脏被切除,肢体被剥离,就需要很久的恢复期,因为我身体里有一层非常复杂的魔术回路,能够自我产生魔术反应,所以我能够不用巫师杖就能生成巫术……”
“换句话来说,我生理上的特殊结构,更像是魔灵,而不像是正常的人。”
她眼神微微暗淡。
“吉赛尔。”马修作为一个过来人,觉得有必要给她传授一些人生道理:“回答我,魔灵有好与坏之分吗?”
“大多魔灵,对人类都是危险的。”
“你没有办法直接回答‘坏’是吧。”马修从容不迫地说:“原因很简单,魔灵本身是一种具有魔术回路的特殊存在,不管有没有生命,有没有自我独立思考的能力,它们已然存在,而且有它们自己存在的规则和规律。”wWW.ΧìǔΜЬ.CǒΜ
“魔术反应是一种现象产物,是语言的一种概念描述,就和火焰,闪电,冷,热一样。没有人会说火是坏的,只会说,火是危险的,但火也是安全的,你知道关键在哪里吗?”
“如何运用。”马修摊手:“火焰可以是让人温暖过冬的炉火,也可是焚烧生命的山火,但它从来没有好坏之分,它就是它,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利弊在于怎么利用它的规律。”
“可是,魔灵被真理之眼和秘银工坊共同认为是最高危险级的魔物,禁止所有人触碰,一旦发现需要立即报告军队,由他们出面……”吉赛尔辩驳说。
“他们说的,就是对的吗?”
马修最讨厌无脑信权威那一套,大学开学典礼时,系主任说未来是生物时代,你们将会有美好的未来。
结果呢?
大多生物系和农学院的学生都陷入就业困难,不得不纷纷转型程序员或者考公。
系主任升任副校长,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马修冷笑一声:“吉赛尔,你和我一起遭遇过魔灵,那位剑士的确把我们俩杀了一次,但它也变成了我压制格雷戈里的武器。你明白原因在哪里吗?它只是一视同仁地攻击一切进入它领域的活物,就像是火焰会灼烧一切靠近它的东西一样。”
“如果魔灵是危险的,那我们俩这种活尸应该是杀人魔才对。”
马修顿了顿:“可是,没有我们的话,冰原镇的真相说不定永远无法得见天日,拉穆尔会死,镇长拉格纳会死,格雷戈里会继续以骑士的好人形态生活下去。”
“那么谁是好,谁是坏?”
“或者换一个标准,到底魔灵和活尸杀人多一点,还是格雷戈里这样的家伙杀的人更多?”
这个问题果然让吉赛尔陷入了沉思。
马修知道她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毕竟思辨精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东西,想要跳出“常识”和“社会公认”的圈子可不是一件简单……
“原来如此,就和魔术反应一样,既可以是造福大众的火炉和工具,也可以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吉赛尔一脸恍然。
马修睁大眼:“你真的明白了?”
“明白了。”吉赛尔目光清澈:“马修,你在过去也一定是一位智者吧,能将那么复杂的意义用如此简单的事件陈述清楚。让我受益良多。”
马修嘴上风淡云轻:“过去不重要,我们要展望未来。”
他心里却琢磨,这吉赛尔接受能力和举一反三也太强了……自己这点知识储备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红发女巫眨了眨眼:“马修,我们是同时被那头魔灵袭击的,如果说尸化是一种诅咒,我身体被感染了一部分,可你为什么一点不受影响?”
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身体都变尸化了,还叫不受影响吗?
马修也只能说:“和我过去可能有一点关系,还有我手里的这一株植物,叫做低语者,应该很多年以前我一直在研究它。”
得知吉赛尔的过往,马修也放心很多,他也的确需要一个人共同参谋和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语者……这个名字……”吉赛尔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我想不起来……好疼,好疼……”
她突然双手抱头,剧烈痛楚让吉赛尔闭紧双眼和嘴唇。
这时候,马修突然听到稀稀疏疏的声音,就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老鼠在黑暗中穿梭而过。
他让活尸小队警戒收缩,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从地下钻出一条条绿色藤曼,它们在墙上、地面、拱顶和建筑物表面蛇形,并且互相缠绕虬结,声音就是它们移动时叶片与页岩摩擦产生的声音。
是低语枝蔓。
低语枝蔓们游曳出细长带着锯齿的身体,不断集中凝聚,相互抱团收缩,慢慢变成了一个十尺高的深绿色卵,里头不断鼓胀,仿佛孕育着什么活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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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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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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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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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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