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和叶长风都沉默着,没有明说,但项北飞已经知道了。
“他失踪之前,是什么修为?”项北飞又问道。
“他是个很出色的武道者,非常强大,尽管只是SR,但完全可以将SSR吊起来打,就和如今的你一样。”骆老说道。
叶长风微微感叹道:“你知道为什么今年N级的你在新生比试上这么耀眼,但是其他学校都没有来质疑你什么吗?那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新生比试上,SR级的项天行,也是把其他学校的SSR压着打。他们只要来调查你的背景,发现你是项天行的儿子,了解一下项天行是谁,大概就释怀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骆老说道。
SR级的觉醒者,比同时期的SSR甚至UR还要厉害,这种天才很少,但不是没有。
眼前嗑瓜子的就是一个。
“可是他还是出事了。”项北飞说道,“你们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修为呢?”
骆老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他从来没有和我提过,毕业后他就离校了,偶尔回来看望我也只是找我聊天,后来有一年,我都联系不上他。”
“但肯定不止炼神期。”叶长风说道。
不止炼神期。
这样强大的人,在要域北山区那里,仍然出事了么?
要域那个地方,到底意味着什么?
项北飞看着日记上的字眼,项天行的字龙飞凤舞,这些字迹在他看来,熟悉又陌生。
【……西像是他们的命运枷锁】,前面缺失的字可能是:这东西。
他们,指的肯定就是尤蒙了。
那么尤蒙树人之所以会在树木和人形态之间切换,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吗?
这东西是那截黑木?
可是黑木已经被项北飞的聚灵书给吞噬了,但尤蒙后来还是变回了树。如果那截黑木是命运枷锁的话,好像也说不通。
那截黑木的威力虽然能够压制着项北飞他们一行人,但也顶多和炼神期相当罢了,既然是命运的枷锁,为什么项天行不把它给破了?
项北飞可是知道他那个SR级的老爹绝非是泛泛之辈,抵抗这截黑木似乎并不难。
又或者……那枷锁是叫“什么西”的东西吗?
——
项北飞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摊开了日记本,一行一行地看过去,把骆老拓印出来的文字都认真地看了一遍。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那里的骨头出现了异响,这一条路很危险,我们可以感觉得到……】
【但我必须去寻找答案】
【7月20日,情况太危险,我们勉强活下来了,莲看到它们了,她认为深……】
【我们迷路了,不知该往哪走。可是莲做出了一个决定,向北飞!因为我们的儿子的名字就叫项北飞。在这种关头,我们选择把命运交给了儿子,看上去好像有点可笑,但或许冥冥之中,这就是一个答案呢?】
……
项北飞看见这段话,诧异地抬头看着骆老。
“他们向北飞去了?”
莲,是项北飞的母亲,她本名叫鱼听莲,本意为“鱼儿在听莲诉说”。项北飞对自己的母亲印象也不多,就和项天行一样,都很模糊。
如果说,项天行留下这个日记本,是为了留给来找他们的人,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朝着发现日记本的北方而行就可以?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会是寻找那两人的线索。
半晌,骆老才叹了口气:“我去过了,一直沿着发现日记本的方向,向北飞——但是找不到,或者说那片区域太怪异,我飞了两天,绕回原地了。”
项北飞沉默着。
他的父母,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们向北飞,究竟去了哪里?
还是已经像拓荒石所说的,情况太危险,他们已经……
骆老像是看出了项北飞的心思,说道:“我相信他们还活着。”
他一直都这样认为。
因为骆老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他可以把系统点都加到直觉上。
在他眼中,自己的徒弟,项天行,并非是个泛泛之辈。当初,项天行,是能够把各路SSR都抓起来吊打的天才!
所以在项天行的儿子,项北飞展现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天赋,骆老即便再震惊,也能接受。
项北飞沉默着,又翻了一页,这一页拓印出来的字迹就比较完整。
【想儿子了,他才十四岁,还是叛逆的年纪,每次回家他都不愿意跟我们俩说话,他对我们总是抱着敌意。儿子不愿意亲近我们,平时沉默寡言,除了他爷爷,我们的话他都不听】
【我们这次离家之前,他对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大吼着让我们不要再回来。】
【我很难过,莲也很难过。唉!能够做到让儿子不愿意让父母回家的地步,我想,我们大概是世上最失败的父母……】
【可是我们必须去寻找这个答案,这个答案很重要,它不仅关系着我们,也关……】Χiυmъ.cοΜ
这一页的文字写到这里就断掉了,后面就没有再写了。
——
“大吼着让你们不要再回来?”
项北飞看到这段话,心里起了波澜。
蓦地,他又想起了那个守望的少年。
那个在意识到自己父母失踪后,一直站在窗户边,守望了四载的少年。
他在失去父母前,对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自己的父母不要回来!
原来,少年的父母,以为儿子到了叛逆的年纪。
以为儿子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他们。
可是,他们是否仔细想过,沉默寡言的少年,为何要叛逆?
那两人每次回来,匆匆两日,再次离开。离开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在家的时间都要长。当父母离开的时候,少年只能站在窗口,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直接淹没在尽头。
做父母的,从来都没意识到。
“叛逆”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越渴望什么,才会越假装去排斥什么。
这才是叛逆。
他们是否明白,少年大吼着让他们离开,实际上,却是无比希望他们能留下来?
那个高傲的少年,从来都不愿意被一直当作小孩,不屑再把自己的情感向父母表露出来,因为在他看来,那是幼稚的行为,只要和父母反着干才能证明自己已经长大。
可是少年心底深处也有自己的渴望。
就像夕阳下,那对拉着自己儿子小手的年轻夫妇。
儿子被父母撑着胳膊,在父母中间欢快地荡着秋千。
阳光很暖。
孩子笑得很灿烂。
那个画面一直定格在少年的脑海中。
也只能在脑海中。
每一次父母的离去,就像是在撕裂着那个画面。
少年讨厌那种感觉。
所以他愤怒地吼出:“你们以后别再回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
那一句话,成为了事实。
他们真的没有再回来。
少年得到消息后,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从那以后,少年每天夜里都在守在窗户边,看着街道的尽头。
悔恨交加。
饱受煎熬。
他守望了四年。
——
项北飞沉默着。
那个少年守望到精神崩溃,猝死在了考场上。
可是那股强烈的执念一直挥之不去。
或许只有误会被抹除了,那股执念才会消去。
“我能借走这日记吗?”项北飞问道。
骆老微微点头:“拿去吧!拓荒石也给你,那毕竟是你父亲的遗物,也该属于你。但必须答应我,若是发现什么线索,不要一意孤行,跟我商量。”
他原本是打算等项北飞实力到了炼神期之后再交给他,这样即便项北飞自己偷偷要去要域,也有自保之力。但是这次的遭遇,让骆老明白,项北飞他并非只是一个莽撞的孩子。
他有自己的判断。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你已经长大,应该明白一些事情,他们并非不愿意留家,他们是拓荒者,有自己的职责。”
骆老看着那一页日记,语气叹然地对项北飞说道。
他把日记所有内容都看过了,也知道曾经的项北飞和他父母的矛盾。但谁都有年少过,如今的项北飞已经是成年人,在他看来,性格明显变了很多,至少沉稳了许多。
“我知道。”
项北飞看着那些字,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树林里的树叶婆娑摇曳,林间的鸟儿惬意轻鸣。
半晌,项北飞站了起来。
他朝着树林外走去。
可是走到一半,他又停住了脚步。
“谢谢。”项北飞说道。
骆老怔了怔,随即摇头:“我只是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明白,但还是谢谢。”
项北飞仍然对骆老充满着感激。
不管是为了谁,他都尊重着这样一个长辈。
“你会去找他,对吧?”骆老问道。
“是。”
“但是?”
“炼神期。”
“那就好。”
骆老微微点头。
不莽撞,就是好事。
“我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答案,但等你修为上去了,我会陪你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骆老看着项北飞说道。
项北飞转过身,望着骆老。
“谁让你们都是我的傻徒弟呢?我一生过得太自在,没收几个徒弟,但既然收了徒,就得负这个责,总不能丢着你们自生自灭。”
骆老笑了笑,又伸了个懒腰,道:“再说了,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上次往北飞了两个月没有找到,但或许项北飞这孩子就有办法呢?这么多年过去了,项天行夫妇俩还没有消息,许多人都认为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总是有着那股直觉。
不管人是死是活,总需要一个交待。要域那边过于危险,只要项北飞有炼神期的实力,他就会带着项北飞去。
“到时候我也去逛逛。”
叶长风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他算是闲云野鹤家族里最冷静的那个人,但自家人的事情还是要管的。
“就是不知道你能多久达到炼神期了。”叶长风说道。
“尽快。”
项北飞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树林。
当初枯萎林的山上,那截黑木,和自己的星宿有某种关系,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他都要再去一趟枯萎林。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修炼,一直修炼到有实力前往那个地方。
调查那两人到底在拓荒者里执行什么任务。
然后——
向北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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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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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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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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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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