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十数天眨眼即过。
方天至给他的白老虎起名叫灵峰,每日领它往山林中去,教它懂事。白老虎颇有灵性,不多时便明白“灵峰”是自己,又记得山林中尽可捕猎,但两脚兽是不许吃的。它最初惫懒,偶尔偷摸要做坏事,结果每次都被方天至捉住,免不了脑瓜受苦,时间久了,它便以为方天至时时都跟在它身旁,变得听话起来。
方天至虽会教训它,却从不用绳索栓系。老虎毕竟是山中之王,与寻常猫狗不同,方天至不愿太过卑损于它。碧峰寺位处山巅,他因怕老虎在寺中寂寞憋闷,每日晚饭后都会引他下山,往林谷开阔处玩耍,俗称溜虎。
有一日傍晚,方天至瞧老虎扑猎小兽,仍是那两把刷,一扑一甩,不由突发奇想。他说干就干,待老虎吃饱饭,便折了树枝去逗它,口中道:“灵峰起来,为师教你一套奇功虎爪手,这可是你的看家手段演化来的,好生学啊!”
灵峰面无表情的把下巴颏放在前爪上,并不想理他。后来被他骚扰的忍无可忍,便跳起来去抓那树枝,方天至挑着枝头树叶,一直去搔它鼻头。如此不厌其烦,百来下后,树枝去向只要一朝它头脸方向去,它便反射性的后跃,先将那树枝让开,再扑腾两爪,拼命挥抓,不再只一味扑击。
方天至见它记住,就先歇下。片刻后再去骚扰它,这回几十下后,灵峰便回想起该怎么应对这讨厌的树枝。个把时辰后,方天至只要一拎起树枝,灵峰便跃将起来,如临大敌,显然已经记得深刻。
方天至见状哈哈一笑,将树枝扔过去。灵峰朝后退了两步,瞅了两眼树枝,见它不动了,立刻舞起两爪,上前把它按住,咬得稀烂。此事做罢,才复懒洋洋的卧在枯叶之上,晒着日暮霞光,一双蓝眼睛静静地瞅着前方的林木,也不知在望甚么。方天至盘膝坐在它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与它面朝一向,亦静静地望着树梢上的夕阳。
不多时,天边红云散尽,夜色洒落林中。于繁叶灌丛中,渐次有万点萤火飘飘升起,流光飞舞,迢迢遥遥,宛如地上银河。星星点点的流萤飞来石畔,方天至静坐不动,只瞧见有一点飞萤悄悄落到了灵峰的鼻尖上,正一闪一闪。灵峰闭着眼睛睡大觉,一时竟没察觉,任它停下栖息。
方天至觉得有趣,也不出言提醒,就笑吟吟的看。此时夜色晴朗,繁星辉煌,他贪恋好景,又不惧寒暑,便径自在大石上闭目打坐,练起功来。他如今已练完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也勉强练到一半了,料想再过两三年,就能激活【武功奇才】中的先天境界。然而他刚行功不久,忽而听到“咚”的一声巨响传来,仿佛有大石从山顶滚落般,他循声往右边一望,只见那尽头处,正立着一道奇陡的山崖,崖上不生林木,裸石切削,只零散的生着几片灌草。
方天至离那里稍远,借着朦胧星光,隐隐瞧见崖下林影有甚么东西簌簌而动,再一眨眼,只见地上忽而竖起一剪灰影,直挺挺的站住不动了。
什么鬼东西!
方教主莫名诧异,干脆张口问:“甚么人在那里?”
那灰影如若未闻,在一片寥落星火中茕茕孑立,一动不动。
方教主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回话。要不是方才眼睁睁看那灰影从地上爬起来的,他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活物。这会儿功夫里,他正要再问,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无忧老和尚那个师弟来,他四下打量一番,回忆山中方向,觉得这山仿佛也正是山顶老和尚所指的后山方向。
那么刚才那一声巨响,难不成是这人从半山腰的石台上直接跳下来了……?
好家伙,身子骨够结实的!
方天至愈想愈觉得可能,心道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当即从石上跳起,朝那灰影方向走去。但他正要走近,那灰影仿佛回过神来,朝后缓缓退却几步。方天至又进,他又退。
方天至与他素昧平生,又毫无瓜葛,见他似不愿见人,便无心再追。可他刚停下,那灰影呆呆站了片刻,又朝他那迈出了一步。
两人隔着夜色疏影,悄然相对,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方天至身后忽而扑出一道白影,却是灵峰醒过来,见方天至跑到另一边去了,跟了上来。它隐约瞧对面也站着一个两脚兽,不由意兴阑珊,无心再过去,打哈欠般吼了一声。
那灰影却突然开口:“你养老虎。老虎会吃人的。”他声音很轻,像是有气无力的虚弱,又像是带着愁绪。
方天至道:“它现在不吃人了。”想想这可能是个疯子,又安慰道,“你不用怕。”
那灰影道:“那很好……可不吃人,它又要吃小鹿,小兔,小鸡。”
方天至答:“它总要吃东西呀。”
灰影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是呀。如果不吃,老虎又要死了。你说,干么要吃东西呢,就算小花小草,被吃掉也很可怜呀。”他说着说着,像是难过了起来。
方教主从未见过如此多愁善感的男人,不由目瞪口呆。可瞧他慈悲的如此真情实意,又不忍调笑,踟蹰片刻,道:“不管是人,还是花草虫鱼,飞禽走兽,都总会死的。”
灰影也与他一问一答,声音愈发轻,像是一阵风:“轮回往世,这生死了,下一生又活过来,还不是要害其他生灵的性命,又或被其他生灵所害。自然尚且如此,人世间更是凄惨。我做了和尚,也没有半点用,不仅如此,肚饿也还要去吃饭。唉,真不如死了好,可自己了断要下地狱的,我很害怕下地狱。”
方教主听他像个小孩子般越来越伤心,头痛之下,努力换话题:“你从上面跳下来啦?”
灰影仿佛沉浸在适才的愁绪中,半晌才说:“嗯。我要找我师兄去。”
方天至听他说要找师兄,却只站在原地,便问:“你不认得路吗?”
灰影道:“我腿好像断了一条,走不太动。”
哈?!
方教主更加头痛,便道:“那我过去给你瞧瞧?”
灰影不说话,但也没有拒绝。方天至见状,先安抚了下灵峰,旋即慢慢走过去。他本以为这和尚疯了,又长年累月住在石台上,该是个褴褛狼狈的模样,谁知走近一瞧,只见那和尚披着一件灰白僧衣,衣虽旧,却不脏污。星光之下,他瞧着不过三十左右年岁,一张苍白虚弱的脸孔蒙着淡淡的光,一双长睫秀目正怔怔的瞧着地面上的杂草,神色间一丝痛楚也无,几乎不像断了腿的模样。但方天至摸了摸他的腿骨,右腿确实断掉了。他仰头问发呆的无虑:“我把你背回去?”
无虑声音仍轻轻的:“不用,喊一声我师哥就来了。我胸口憋闷,喊不出来,你替我喊一嗓子好么。”
方天至这才知道,为啥那天在瀑布边长啸会引来个老和尚了,现在别无他法,只好替他放开嗓子喊起来。果然不多时,打山上飞奔下来一个瘦竹竿般的青衣影子,近眼前一瞧,正是无忧。他瞧见无虑,道:“啊呀,师弟。你怎么又跳下来了。”
无虑道:“我肚饿了。”
无忧道:“你十几天不吃饭,当然饿啦。教过你在石台上喊我,怎又跳下来了。腿定是折了!”
无虑道:“唉,我瞧见下面萤火虫好看,便忘记了。”
方天至听他师兄弟二人对话,这才知道,无虑为了少害点小花小草,时常强忍肚饿,受不住了才吃饭。无忧这见老虎吃兔子面不改色的和尚,有个折了花草都觉不忍的师弟,二人还相处和谐,习以为常,真是十分奇特。
方天至与他二人一并回去,临走时回首一望山巅,只见壁石黑黢,上不见顶,那石台什么样子都没瞧见。思及无虑从上面一个猛子扎下来,竟然只摔断一条腿,也不由佩服他功力高深。
方天至回过头来,沉思了一下。
所以到底谁是主角?!
为了避免对这个命题的深入怀疑,方天至又过几日,便带着灵峰向无忧辞行。无忧挺喜欢他,颇为不舍,缠磨他留了顿饭,直到晌午才亲自将他送下山来。方天至再三道谢,与他挥别,忽听他在身后叫道:“圆意小和尚!你过些年,若是路过这里,再上来瞧一眼。看我死了没有,我师弟死了没有!”
方天至忽而感到有些伤感,不由回过身,郑重其事的说:“法师放心,学僧记得了。”
无忧却无这自觉,听他答应,又笑嘻嘻起来:“那就好,去罢!”
碧峰寺一行后,方天至心情颇为奇异,也不知是喜是忧。他下山走了不远,隐隐听到江波之声,复行二三里,便见两岸奇峰接天,绵延不尽,遥遥相对的崖壁之间,正夹托出一道碧滔滔的东流大江,江水滚滚而去,前不知其所来,后不知其所归。
方天至站在高岸芳草之上,听西风萧萧,碧水渲渲,观白浪奔腾,惊湍拍岸,不由心旷神怡,胸腑杂思为之一清。兴之所至,也不去计较西行路线了,拔步便于江岸飞赶,不多时又随江水奔出数里,遥遥在这边凹岸处望见一座渡口。渡口不大,零星停着几艘江舟,舟子戴着笠帽,扶着桨棹,正三两聚头闲谈,等客上门。远远瞧见一个和尚奔来,精神不由一震,高声叫道:“师父,坐船么!”
方天至朗声回道:“贫僧欲顺流东下,有劳船家载我一程!”他说罢,步伐减缓,舟子以为他跑的累了,谁料不多时,从他身后忽的扑出一条好大白虎来,将岸旁舟子骇得面如土色,大叫一声:“师父快跑!你身后有老虎!”
方天至愣了愣,笑道:“这是贫僧养的虎,颇为灵慧,不会害人,船家放宽心!”
那渡口的舟子全都屁滚尿流的将船往江里划去,不敢靠岸太近。那老虎说是不会害人,但万一行至江中,它忽然发了凶性怎办,因此任和尚百般说项,也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肯载他!
方天至十分无奈,想起身上还有些银钱,便好言商量,从一个舟子那买了一艘船来。引白虎灵峰一并上船后,他回身朝岸上舟子双手合十一礼:“众位施主受惊了,还请不要见怪!”
灵峰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船,有点怕怕,老老实实的趴伏在船里不动,一会儿看看江水,一会儿看看岸上的两脚兽们。这会儿功夫里,舟子们见那头白老虎一直跟在和尚身后,连呲牙恐吓众人都不曾,不由惊魂初定,再看它便有些稀奇。此时听闻方天至如此好声好气,又喜这和尚俊秀和煦,便道:“师父竟能收服这灵兽,可见是得道高僧!”
方天至趁他们围观灵峰,先在【圣僧系统】里买下了【技能13880.划船】,随后和气答:“不敢妄称高僧,诸位施主保重,贫僧去了!”
说罢,他手上执桨一撑,引动小舟往江上轻轻飘去。
众舟子目送那白影与白虎顺流东下,不多时,小舟远去,江上再不见其踪迹。
而方天至翩然引船飘过一段急流后,只见江面如一道扇面般铺展开,涛浪渐弱,不复湍急。两岸青山渐开,翠微万里,残雪红枫,两相争艳,不尽胜景渐次映入眼来。他将棹桨横于舟上,任小船随波飘荡,只盘膝坐在船头,遥望两岸风光、沙洲秀色,听萧萧碧水自舟畔潺湲分流,心旷神怡间,自觉人生不枉于此。
及至傍晚,金乌洒照江头,万里红云尽染,漫江霞光涌流,方天至不由自主从舟头站起,极想吹笛。他生性所致,琴弹得一般般,但笛子吹得颇好,索性吹了几百年。
此时问罢系统,积分交出,手上立时多了一只竹笛。
方天至临风江上,于神思飞逸间静伫片刻,抬手吹奏了一曲满江红。笛声一出,清音玉响落遍江舟,曲声寥阔如天高,清超如海流,几复承转,于寂寞中飞兴壮怀,现出十分潇洒放达来。一曲罢,他犹觉不尽意,但也不强求,于江上笑叹道:“曲酬佳境,惜乎无歌!”
他话音方落,自江岸一侧,忽而传来一声清啸,隐隐有合他笛声之意。方天至大喜,也不去瞧是谁,凑笛嘴边,又复吹奏了这曲满江红。
他笛声一起,岸边有人高歌道:“无名无利,无荣无辱,无烦无恼。碧波前、独歌独酌,独吟独笑。又值群山初雪满,又兼明日交光好。便假饶、百岁拟如何,从他老。知富贵,谁能保。知功业,何时了。算箪瓢金玉,所争多少。一瞬光阴何足道,但思行乐常不早。待春来、携酒殢东风,眠芳草。①”
那人音如溅玉,声若鹤鸣,又兼中气绵长,歌声直入云霄,与霞光花影齐飞,不尽风流倜傥。方天至听他词意,更觉得畅快难言,一曲再罢,不由向江边回首一望。
这一望,却瞧见岸上有两人正在看他。其中一人黄衫白裙,乌发如云,袅娜于江风中俏立。他定睛一望,见那少女脸如雪芝,眼如秋水,颇有愁色,与他四目相视间微微一怔,忽而流露出一丝欢喜颜色,那神容欢喜之外,又悄悄轻轻,娇娇怯怯,隐隐生出一丝缠绵之意,只在不经意间。方天至也是一怔,全没料到在这里又碰到了峨眉派的纪晓芙。
他不及招呼,又转眼去看另一人。那人与纪晓芙相隔不远,身量颀长,风姿飘逸。他在水光晚照中负手而立,一身灰衣乏淡,却不减他半分颜色,正是一个极英俊的中年男人。
方天至与他对视片刻,只见他生就剑眉飞眼,目光萧冷,顾盼间自有睥睨之色。他上下打量了方天至几眼,忽而笑道:“歌赠知己,知己却是出家人么?”
方天至亦笑,隔江答曰:“贫僧法号圆意,多谢施主赠歌!”
那人道:“在下杨逍。何不上岸相见?”m.χIùmЬ.CǒM
方天至见他气度不凡,乐于相交,便手上撑棹,自江心渡来。不料还未靠岸,原本静静伫立的纪晓芙忽而飞身跳上船来,口中急急道:“快走,救我!”
方天至登时懵逼,未及答话,却见岸边那灰衣人面色忽然一变,脚下在江岸一点,袍袖翻飞间,如一面灰云般飞扑过来,伸手去抓纪晓芙,口中道:“你要去哪里?”
纪晓芙急得眼含泪珠,道:“快走,求求你了!”
她话音未落,杨逍已飞到船边,人未落手先至,恰探到纪晓芙肩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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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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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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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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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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