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莱丽伽并没为这件事生气。在她还相当年轻时碰上过各式各样的雄性,敏感、粗暴或是自以为是,暴露自身的无能时便将怒气撒向旁人。她能数出一打这样的名字,但在那以前,能被她记住的名字已有可取之处,她曾经欣赏过他们的某些特质,因此她从不争吵,让事情败坏到丑恶的程度。她只是头也不回地离开——倘若她在面对维拉尔时也坚持原则,结局也许会比最糟的状态好上一些。
荆璜,尽管在相处形式上和她过去同行过的大部分人都不相同,或者有着某种叫人绝难意想到的身世,在雅莱丽伽眼中也仍然是个缺陷良多而又缺乏自我改善能力的年轻雄性,一头不得不用技巧来维持沟通的强大幼崽。但在她认为值得时,她会容忍这一切,直到她认为这件事不可挽回。
她还在揣度荆璜表现出如此态度的理由。有很多人以虚张声势的愤怒来掩饰自己的错过和心虚;也有生性反复无常者,当情绪转变时便毫不顾及往日的情谊;还有第三种可能和情绪与性格无关,那是一个有意的逐客令。
日子在她暗暗的观察中流逝。尽管在那几天里,他们似乎能够无限制地穿越石栏中央所开的一扇推门,去到外头宽阔的街道里,荆璜却无意去拜访主人。他总是坐在屋中的角落里沉思,有时拿起那张白纸,但打量的总是只有一个墨点的那面,仿佛这个形状规整的圆点要比背面的署名重要得多。
几天以后,那黑脑袋的使节伴随着黄金守护者一起到来,通知他们去完成义肢手术。于是荆璜终于走出石屋,跨过石栏上的推门。雅莱丽伽也跟了上去,无人提出反对。
他们没有立刻去往白塔,而是被领到一个可供短期租赁的商业区域。在那种区域里,只要付出足够的租金,便可以得到一扇临时的门户。能保留的时间虽然短暂,总价要比长期购买便宜得多,以便举办某些周期性的展览,或完成一场性的运输任务。
在这种街凭借印象来识路几乎是不可能的。所有的门扉都在不定期地改变,呈现出新租户所要求的模样,或默认地暗示出新目的地的样子。这里也不像公开市场那样热闹,只有那些目的明确的人才会寻来。
在这些时时变化的建筑里,一栋完全由细小玻璃方块拼接成的方塔,以及一座精美的花园拱门中间,横躺着一座两层楼高的黄泥砖楼。每一块砖墙上都雕印着长有螺旋长叶的花,屋檐顶部的金边波浪状翘起,顶端呈现出鸟类展翅的轮廓。在这无名建筑的入口垂挂着厚重的红绒帘,绒帘右侧的挂板写着即将演出的节目:
《普伦西的复仇》第一场弥日四节
《万象交响月》第二场弥日十节
雅莱丽伽只听说过第一场戏,她记得那是猫人的节目。然而,他们抵达剧院的时间是弥日五节,正好错过表演时间。
那黑脑袋的无面使者为他们掀开帘子,将他们引入内部狭长的观众通道。几天前曾与他们见面的主人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注视着空旷无人的舞台。
“手术安排在包间。”他说,“我请了一位信任的法师来进行这次手术。现在他已经在那里等待。你们之前所预定的交易已经取消,等会儿你们就会收到退还的定金。”
荆璜没有意见。雅莱丽伽说:“那么这算是你的馈赠?”
“资助。”
“你不像个大方的人。”
“对于管理者来说,慷慨不是优点,”主人答道,“正确的工作委派给正确的人,再加上正确的资源配给,这才是管理者最重要的美德。”
“你的确很擅长这份工作。不过它看起来并不能给你足够多的好处。”
主人反问道:“你觉得拥有这样一座城市不足以作为报酬吗?”
“在我看来更像是它拥有你。”雅莱丽伽说,“把权力本身作为报酬,我好奇这有什么乐趣。”
“对于你这样能够轻易掠夺别人秘密,逼迫别人和自己思想同化的种族而言,大概不会觉得以技巧来运行组织有什么趣味吧。”
雅莱丽伽微笑起来。她洞悉了这傲慢法师对于她的反感,为那敌意后头的恐惧感到有趣。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把时间奉献给根本不在乎的人。”她总结道,“还觉得是自己在掌握全局?”
“管理不需要成为圣人或父母,这只是我在研究以外的一部分事务。不过它不像你描述的那样全无好处。比如说,在遇到有人用一千个濒死的婴儿挑衅我的时候,我会把处理这件事的任务转嫁给专家。”
荆璜对他们探讨的管理艺术并不感兴趣。他的眼睛向着二楼张望。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以前,主人说:“我想,作为对我资助的保证,最好还是落实到一份契约上。”
一个穿着花哨演出服的木偶端着盘子走到观众席前。盘中摆放着皮卷纸、苇笔、墨水、短匕、石针、银线,还有十几样零碎的法术用品。
“这张契书保证你在获得手臂后立刻开始着手抓捕你的仇人。”主人说,“你可以用你习惯的方式来签署它。”
荆璜把皮卷纸看了一遍,然后抓起苇笔,写下他自己的名字。
“你需要用两种形式签写。”主人说,“按照白塔的要求,一切需要他们认证的非白塔法术契约必须用联盟文字进行注释。”
荆璜不情不愿地又写了一遍,用雅莱丽伽教过他的联盟格式标注出姓名的意义和发音。随后主人也拿起苇笔签署。
“伊登。”荆璜照着念道。
“我不介意这个名字被泄露出去,它对我而言并不是弱点。”主人说,“不过我会试图弄清楚是谁泄露的。”
契书燃烧起来,不留一丝灰烬。然后荆璜被那黑脑袋的使者引走了。雅莱丽伽坐到跟主人相隔两人的座位上,等待手术的结束。她研究着天花板上那些充满暗示性的花纹。
“你和那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主人说。
“你调查了我。”
“没有特意针对你的意思,偶然得知的而已。”
雅莱丽伽偏过头瞧他。她不认为这件事里存在偶然。
“如果一个人成天给你送将死的婴儿,你又恰巧听说了他的名字,想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不是很正常吗?正好我又向白塔购买了那么昂贵的物品,就顺便向他们打听了一下。”
雅莱丽伽向他靠近了一点:“介意分享?”
“我想你知道鱼吟学派吧?”
“我喜欢他们关于空间穿梭的理论。”
“那么,或许你也听说过他们有许多分支,其中一个叫做‘鳍游’。在我向白塔寄出咨询信时,一个鳍游学派的法师联络了我,告诉我他可能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他给我寄了一本他们学派的塔尖法师写的书,并向我解释了其中的关联。”
雅莱丽伽专注地聆听着,开始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学派。主人又露出了那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
“如果你问我接受这份工作的意义,”他说,“这可以作为答案之一。我不需要一种天赋来吸取别人的知识,他们会主动为我所用。”
“你的敌意真令我遗憾。”雅莱丽伽低语道。
“我只是好奇,”主人回敬道,“你管理那艘船的报酬是什么?”
雅莱丽伽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尖牙。
“照我看,你只能继续好奇下去。”她说。
他们隔得远远地坐着,一直到荆璜重新出现在观众席上。当这经历了义肢手术的人向着他们走来时,雅莱丽伽看见他不停地甩动着那只新得的左手,脸上浮现出不动声色的诧异。
那只左手做得比雅莱丽伽预想中还要好。它能被荆璜这样没有生物规律的存在自由操控,而且外观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异常,连肤色和肌理都调整得分毫不差。
“这只手不需要适应期,”主人说,“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开始工作,就从追踪那艘船开始。”
“不需要。”荆璜说。
雅莱丽伽和主人都瞧着他。他展开右手,露出那张写有署名的白纸。
“他已经把地址告诉我了。”
“我看过那张纸上的内容,也注意到你经常看的是哪一面。”主人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知道那个墨点的秘密。”
荆璜用他新得的左手将纸张铺开,露出那个墨点。它并不位于纸面中央,而是出于一个看起来极为偶然的位置。在纸张的一角,那淡灰色的方格似乎被指甲划过许多道。
“这张纸是1。”荆璜说,“这个点的中心是0.472384203,还有0.783231481,按照位数对应混合,得到的是477823328341240831,每三个数代表一个字符。合起来是……”
雅莱丽伽在第一时间转过头,去观察主人的表情和反应。得到的结果叫她满意——他也许在荆璜仇敌的身份上知道得比她更多,但肯定不是全部。
“神光界崩溃带。”荆璜说完了他的话。
主人很快恢复了他一贯的从容,既赞赏又挖苦地评价道:“长度倒是正好呢。”
“后面可能还有。终止提示符是十个以上连续的1。”
“那么何不继续算下去?”
“算三天了。你给的尺不够。”
主人摊开双手。
“我没听到有人向我要求显微仪和原子尺。”他说,“顺便一问,这种加密方式是他们的主流书信体吗?”
“一个叫0206的人发明的筛选游戏而已。”荆璜冷冷地答道,“他只让无辅助设备解出四维多状体108位对换码的人参与自己的项目。”
主人向他伸出手,拿走那封密码信。
“我会找人继续计算,把结果通过星网发给你。”主人说,“现在你可以先出发了。”
于是他们又被送往港口。雅莱丽伽本想再多准备点物资,但却发现寂静号前已经等待着一个身影。鬃毛飞扬的翘翘天翼正坐在寂静号的底部,兴致勃勃地打量它的外观。
“哇啊!”她高兴地说,“没想到你们有一艘这么棒的船!”
雅莱丽伽礼貌地回应了她的赞美,紧跟着荆璜往船上走。她意外地发现翘翘天翼也跟了上来,仿佛一位老乘客那样四处张望,点评船只的细节。
“你们需要更换一些零件。”她评论道,“一点更现代化的装备。”
“我准备在回来以后做这件事。”雅莱丽伽说。她委婉地提醒翘翘天翼下船,以免耽误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可翘翘天翼却纳闷地望着她。“为什么要拖到以后?”她问道,“我现在就可以着手做这件事,半路上也行呀!”
这时雅莱丽伽已意识到这件事的问题。她停下脚步,转身问翘翘天翼:“你要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我负责调查那艘船的事,不是吗?那位主人还没告诉你们?”
当她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一个黄金守护者送来了一封散发花香的精致书信,写明门城之主派遣了一位船只专家协助他们的行动。当他们抵达崩溃带时,这位专家将用自己的方式追踪任何飞船的踪迹。
雅莱丽伽把那封信整整齐齐地撕开,态度隆重地送进焚化炉,然后为满头雾水的翘翘天翼安排了一个舒适的房间。他们就这样仓促地出发,从当初白纸船出现的港口出发,来到神光界与永光境的边沿地带。当通过那片区域时,翘翘天翼建议他们减速慢行,以便她对飞船进行一些检查和更换。
“这里还是事故多发带。”她警告道,“有些永光族的新手从它们的领地里出来,第一次进到这么个没有限速的地方,它们就会直接转换形态开始最高速飞行,最后撞上开着隐身系统的船。这事故发生过好几次了。”
那毕竟是个小概率事件,因此雅莱丽伽没太把它当回事。他们在途中并没撞上任何东西,一帆风顺地抵达了崩溃带。这段时间里荆璜依旧把自己关在屋中,没有和另外两名同行者说过一句话,直到雅莱丽伽在调整飞船主系统的过程中发现有人查阅过“崩溃带”。
她追踪了这个查阅记录,看到荆璜在一个她休息的时段里来到舰桥室,搜索关于崩溃带的信息。她没有教过荆璜如何进行汇总性和模糊性搜索,因此翻阅记录显得杂乱无章。她看了一会儿,最后整理了她所知道的部分,让机器人送进荆璜的房间。
在那之后不久,寂静号驶入了一片黑暗无光的以太潮中。雅莱丽伽独自把船切换成了以太形态,并和翘翘天翼轮流在甲板上哨望。
她很少见到这种形态的以太潮:没有星光,没有火苗,只是一片纯然柔软的黑暗。这黑暗是具有某种怪诞的实体的,因而当她伸出手去时,甚至能够触摸到它柔软的内部,但它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因此她无法切实地抓住它。船只在这片安然的黑暗里潜游,如同盲眼之鱼行进在海渊内,完全随着水流而动。
这些浪潮,根据雅莱丽伽所知,来自于一个支离破碎的星层。在古老而偏僻的神光界,比联盟历史更久的东西俯拾皆是。那未必说明它们有很高的价值,但却暗示着文明在这宇宙中有多容易毁灭。神光界并不止一个“崩溃带”,它几乎是整个支离破碎的,被各式各样的断层切割,许多罕见但脆弱的生态因此得到保留。然而,说到“崩溃带”时,那毫无疑问是指他们要去的地方。
她在潜行了大约三百个小时后听见了来自黑暗深处的声音。一种沉闷而巨大的波动,将凝固的有实体的黑暗向着寂静号的风帆推挤,发出布料绷紧时的声音。随后黑暗渐渐变得稀薄、透明,无处不在的青蓝色幽光透了进来。
寂静号驶到了黑暗潮水的顶部。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鸿沟,沟上弥漫着青蓝色的光,如同智思城在午夜时分的天空。但这光却要更加宽阔浓厚,和鸿沟同样没有边界。这被称为“梦境之色”的要素只能在以太潮中获取。在这条色带底部,黑潮如同瀑布般直坠而下,落尽无底的虚空。当雅莱丽伽凝视那深沟时,脑中想起了门城的审判厅,她知道它们从性质上是很相似的。审判厅显然是某种巧妙的,对于天然的虚无通道的模仿品。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审判厅没有的。当雅莱丽伽俯首向下时,某种可怕的波动也透过黑暗,隆隆地往上传递。尽管以太潮水化去了它们的危害,雅莱丽伽依然能感到它们巨大的能量在自己体内震动。
深渊中漂浮着数不清的大陆。它们全是平坦的,有着方形或圆形的轮廓。尽管它们在潮上看来小得如同饼干,可实际上每一个都比恒星更为广阔。依托着照耀渊顶的梦境之色,这些大陆并不坠入虚无,而被吊悬在虚空中。然而这种吊悬却并不能保证它们的稳定,因此它们不断地破碎着,从面对深渊的底部开始,令恐怖的机械波交织纠缠,盘踞着整片鸿沟。这首毁灭的交响曲永不停歇地演奏,直至最后一片陆地也寸土不留。但那无疑将花费许多时间,甚至比一颗恒星的死亡更久。
雅莱丽伽在甲板上观察了很久,直到发现自己的耳朵正在流血。她不得不退入船中寻求对策,同时想起了那些死婴们奇特的长相——不管荆璜的仇人为何停留在这儿,她知道他们来对了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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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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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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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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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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