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面残缺不全的日月旗,仿佛无力的耷拉着,上面布满了被子弹或炮弹弹片撕破的孔洞。
一名身披明式明光铠甲的将领,他已经站不稳了,一名莫约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用力的托举着他高大的身躯。
他用力的握紧手中的战刀:“贼子,拿命来!”
杨延栋问道:“你是谁?”
“他是平辽将军朱梅!”
杨延栋仿佛明白过来:“他们没降满清?”
朱梅望着周围的越聚越多的将士,当然,大部分都是军人的家眷,大部分都是孩子和女人,他们拿着武器,毫无惧意的盯着面前的全家军将士。
似乎,全家军将士手中的刺刀,在他们面前早已失去了威慑力。
杨延栋望着朱梅,有些感慨。
朱梅是辽东广宁前屯卫(今绥中前卫)人。最初,王象乾抚蒙的时候,朱梅就是抚夷游击,后来孙承宗出镇辽东,升为副将。他为人朴实忠厚,办事精明干练。天启六年,宁远之战,受命于袁崇焕指挥作战,立有战功。宁锦之战也有战功,袁崇焕辽东巡抚任上离职以后,与新任辽东巡抚毕自肃(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八弟)一起驻守山海关,任山海关总兵。
也就是说,自崇祯二年开始,他就是山海关总兵,不过,在崇祯三年五月,他被告老还乡,接着孙承宗再次入阁,成为中极殿大学士,他又被提拔上来,再次担任山海关总兵官。不过,崇祯六年,孙承宗告老还乡,朱梅也劝退,告老还乡。
可以说,他并不是一个受大明朝廷和崇祯信任的大将,而是属于夜壶的,想要用的时候,把他拉过来,不用他的时候,摆摆手让他回家,仅仅现在挂着的平辽将军印,他曾经五挂五罢。
凭心而论,如果设身处地的换作自己,杨延栋不会再效忠大明,他肯定会投靠全旭。
北直隶、山西九边各地,几乎各地望风而降,唯独山海卫却没有投降。
是的,山海卫从来没有投降。
在朱梅的带领下,山海卫血战了三天三夜,清军在付出一万余人伤亡的代价,始终没有拿下山海卫,然而当全家军派出使者,准备劝降的时候,朱梅直接把全家军的使者,当着满城所有将士的面,直接烹杀。他就像两千年前的耿恭一样,用杀使的方式,也表明自己的心迹。
茅元仪望着满身是血的朱梅道:“朱将军,别打了,你们守不住山海卫城,就算打下去,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朱梅是认识茅元仪的,当时茅元仪还是孙承宗的赞画,后来在孙承宗的提拔下,升任水师副将。
朱梅一脸不屑的望着茅元仪:“你也投降了建奴?”
茅元仪解释道:“你觉得我会投降吗?”
朱梅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都…都把子弹打光了?”
亲兵疲惫的说:“都打光了,大帅!”
朱梅吃力的挥挥手:“该结束了……能走的都走吧,是逃是降,随你们,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人会怪你们的。”
然而,朱梅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想走的话早就走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茅元仪望着不远处的朱梅:“老朱,我知道你已经弹尽粮绝了,你也尽力了,投降吧,我们全家军不会伤害你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向陛下求情,赦免你!”
虽然对阵两方,但是敢杀全家军的军使,全旭都不会放过,茅元仪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让全旭回心转意,但是,他只能做着最后的努力。
朱梅沙哑的笑笑,喃喃自语:“陛下?那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陛下,不是我朱某人的!”
朱梅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陛下,微臣尽力了…大明王朝啊,我真的…尽力了!”
说到这里,他拿起一只辽东出产的打火机,用力打着这只煤油打火机,随着微弱的火光闪烁着,朱梅用打火机点燃脚下的引信。引信开始“嗤嗤”的燃烧着,顺着引信望着,在朱梅身后,还有几只木桶,木桶里应该装着火药。
凭心而论,在朱梅点火的同时,周围的全家军神枪手可以随时击毙朱梅,可是,全家军的神枪手却缓缓放下枪。
引信在燃烧,朱梅嘴唇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破贺兰山缺……”
山海卫最后的幸存者,那些亲兵,泪流满面,齐声高唱:“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华发生,空悲切……”
死尸枕籍、瓦砾遍地的山海卫城,悲怆中透着激昂的歌声响起,响彻天空,城里城外都听得到,字字清楚:“满江红,未忘却,身先死师未捷,埋忠骨,烈火槃涅!”
朱梅是大明最独孤的守位者,文臣大都投降了建奴,北直隶、九边、山西,而崇祯也投降了全旭,禅位全旭。
而朱梅这个大明最后的武将,却一直深爱着大明,而大明却不能给他一个归路。
他生,是因为抵抗建奴而存在,弱冠之身,投身军旅,他一直努力奋战在前线,他是大明最坚定的主战派,可惜一直得不到重用。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焰,山海卫城的战斗终于落下帷幕。
最后一批守卫者在那场大爆炸中化作夜空中高傲的星辰。全家军终于拿下了这座至关重要的城市,为此他们付出的是伤亡三百三十余人,两万余枚各种炮弹,以及超过百万发子弹。
朱梅连同八千余名明军将士,五千多名民夫和女眷亦死伤殆尽,被俘者寥寥无几,事后,全卫城共计找到一百二十余名幸存者,大都带着伤。
其中三十余名朱梅的亲兵,在被全家军医护队救治下来以后,又采取绝食,自残等方式,陆续死亡……
全家军上下没有大胜的喜悦,杨延栋随即向全旭汇报了山海卫的战果。
在接到战果的时候,全旭良久无语。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明哪怕日暮西山,哪怕文臣爱财贪生怕死,哪怕士绅敲骨吸髓,哪怕这个天下仍旧乌烟瘴气。
可是,仍旧有无数像朱梅,周遇吉这样的人,他们对大明有着近乎狂热的爱,他们不会投降建奴,也不会投降全旭。
在他们眼里,建奴是侵略者,是蛮夷。
全旭也不是好人,他是叛贼,是逆臣。
他们宁愿意以身殉国,也不愿意与全旭同流合污,全旭其实最想的还是获得这些坚定的人,能够效忠他。
良久,全旭回复:“杨延栋,朕命你好好厚葬朱梅,以及死在山海卫之战的明军将士,朕命从私库拨出十万两银子,在山海卫城外修建一座烈士陵园,为朱梅单独建庙……”
北京城乱得像个被捅烂了的蚂蚁窝,无数对破口之役中清军无情杀掠记忆犹新的平民心怀恐惧,带着仅有的一点资财逃离这座孤城。
无数来自五湖四海的士人、缙绅、藩王、武将涌入北京打算迎接新的王朝的诞生,希望能分润几分从龙之功,整个京城风雨飘摇。
全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愤。
在这种情况下,兰州之战正式爆发。
卫特蒙古投靠满清,当然不是没有条件的,他们想要得到整个河西走廊,在准葛部十五万西域各族联军,如同满天黄沙一样,穿越了河西走廊,抵达兰州城。xiumb.com
他们一路攻城掠地,缴获了大量的物资,也俘虏了大量的汉人奴隶,当然,此时的兰州可不是后世的兰州,这里还是陕西府的临洮府,也是全家军的防守辖区。
新上任的第十五师师长徐彪,在完成对秦军的整编之后,就向兰州派出了全家军第六师第五十九旅为老底子的二八二团。
二八二团的团长是徐彪的旧部,也是全旭的便宜小舅子之一,自从二娘成了全家的妾,而且地位稳固,又不少辛氏族人前来投奔二娘。
辛谷丰论辈子是辛方氏,也就是二娘的平辈兄长,事实上,辛谷丰做辛方氏的父亲都戳戳有余。
辛谷丰已经三十九岁,原来是平凉卫的边军百户,投靠全旭的时候还带着十几名部曲,只不过,辛谷丰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识字,在全家军体系中,升到团长这个级别就升不上去了。
二八二团是一支快速机动团,人人都会骑马,也拥有一匹战马,但是,他们却属于步兵团的建制,战马,在他们手中只是一件工具。
当辛谷丰率领一千八百余人抵达兰州城外的时候,准葛尔的骑兵前锋也抵达兰州,他们看到全家军骑兵只有不到两千骑,从长安府一路奔驰一千多里,二八二团的战马也疲惫不堪,快跑不动了。
长时间急行军对马力的消耗是难以想象的,一连几天几夜,一千几百里的快速奔袭下来,累死一千几百匹战马是寻常事,二八二团的战马还没有大批累死,已经称得上是非常强悍了。
看破了二八二团的虚弱之后,准噶尔人当机立断,在一片沙地布下阵势,迎战全家军。
准噶尔人在兰州城下跟全家军决战是个可怕的错误,因为这不是一个骑兵团,而是一个骑马步兵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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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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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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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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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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