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尼奥斯和议团长僵持了许久,事情忽然迎来奇怪的转机,他说出了造物者这个名字。
桌案上的花朵,失去了生气,壁画也不再带来美感,气氛压抑凝重。
议团长说:
“造物者创造了几乎所有的一切,他的全能,凌驾于诸神之上,即便像奥日、秘月、自然之子这样的神祗,在它面前,也只和稻草一般脆弱,因为,他们本就是造物者创造的。”
英神,也是一样么?
尼奥斯想问,却不敢发声。
议团长的视线低垂,说:
“也许你会想,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世界,岂不是他独裁的乐园?我们这些凡人的命运,只能任他主宰?事实,并非如此,正如圣书所说,圣虹出现了,他改变了造物者。”
改变了造物者?
尼奥斯只记得,圣虹与造物者进行了一场战斗,但战斗结果谁也不知。
议团长继续说:
“人们以为,那场战斗,圣虹消灭了造物者,但事实上,圣虹只是倾尽了全部的魔力,令造物者拥有了自己的心灵……自那之后,造物者就不再具有实体,而是分裂成了愿景、秩序、亵渎三种意识^形态,稳定着所有的世界。”
尼奥斯哑口无言,他第一次听说,世界的背后,原来是这样的。
议团长继续说:
“这三种意识^形态,几乎决定着世界的一切,诸神也不在其外。所以,当它们产生此弱彼强的波动时,诸神也会发生混乱,这对凡尘世界而言,无疑就是巨大的浩劫。不需危言耸听,中土和原土,都是因此灭亡的。”
尼奥斯不安地咽了咽喉咙。
“难道……”
议团长看出了他的想法,回答:
“是的,西土也正面临这样的浩劫,所以,我们正想办法建设一艘方舟,以拯救濒危的西土。”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尼奥斯认为他的做法,不可理喻。
“为何不团结西土,将这个危险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有所准备,不是好过你们孤军奋战吗?”
议团长艰难地回答:
“不能,如果我们将整件事,通告西土人,就会牵扯出一系列的秘密,而最后的秘密……会毁掉所有人,而且,敌人也会有所准备,方舟计划将无法顺利实施。”
尼奥斯皱眉道:
“那么……至少,也让我们为方舟计划出一份力,难道,在你眼里,我们也是敌人?”
议团长闭了闭眼,解释说:
“事情并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西土之上,存在着被称为无名使的人,这些人被秩序之神的扭曲意志控制着,混迹在西土的各个角落,秘密进行着改变历史走向的行动,几乎无法提防,就算暗影协会扩容十倍,也无法把他们都揪出来。”
尼奥斯不禁问:
“为什么?难懂无名使……是透明人吗?”
议团长摇摇头,说:
“无名使不是透明人,但他们可以是任何人。这些人,在秩序之神的训练下,从小就丧失了自我的人格,他们只为一个目标而活着,就是成为另一个人,你也可以理解为‘占据’,被占据者的灵魂与记忆,都会成为无名使的战利品,然后,那个无名使就真假难辨了,谁都无法拆穿他们。”
世上竟有如此恐怖之事,尼奥斯才是第一次听说。
“要是这样……”
尼奥斯感叹道:
“每个西土人,都有可能是无名使,被秩序之神操控着,那你们岂不是无人可信?”
议团长感叹:
“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境地,没错,我们无人可信。”
他接着说:
“好在秩序神想培养一个无名使,也并非易事。无名使要占据一个人,也只能趁对方虚弱时行动,才能得逞。而且,无名使的自我意识,有时还会觉醒,比方说居住在梅赞达的疯癫贤者——范伦丁,他就是成功与秩序神意志抗衡的人,也是他,提供了我们关于无名使的信息。”
倘若议团长所言属实,尼奥斯这一刻,已经看见了他承担的重压,常人无法想象,这就是议团长背负的东西。
“所以……你不能将真相告诉我,也是怕我是无名使?”
“没错,即便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可以后呢?如果你不小心被无名使占据。那最重要的秘密,就会落入秩序神之手,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秩序之神?”
尼奥斯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愈发胆怯了。
“难道亵渎之神,就不危险吗?”
议团长听了,解释说:
“根据以往的经验,偏执的秩序,比任何东西,都令人绝望,也令人畏惧。然而,这次世界波动,亵渎之神的力量,确实超过了愿景神与秩序神。所以,我们正面的敌人,其实是他,而秩序神,则是我们背后的敌人。”
以往的经验?前后受敌?
尼奥斯非常后悔知晓这些,他原本只是想解决匕首的问题,谁想到却挖出了令人寝食难安的秘密。
“好吧,我大致懂了。”
他试图冷静下来,将目光转回最初的问题之上,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弄清。
“我可以相信大人刚才所讲的一切,但我希望,接下去的问题,大人也能如实回答。”
议团长为两人倒着水,说:
“我明白,你不会轻易放弃的……”
尼奥斯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绯目的身份,为何不能被人知道?”
“因为他不能死。”
议团长脱口而出。
“即便他杀了精灵王,杀了贝瑞莎,杀了这么多的人?”
议团长迟疑了一下,回答:
“没错。而且,我只能劝你一句,往者已矣,来者可追。”
“来者可追……”
尼奥斯默念着,他知道,议团长指的是琼恩。
“拯救琼恩,为时未晚。”
议团长将手放在尼奥斯的肩膀上,恳切地说:
“他可以不听我的话,但他不该不听朋友的劝。”
尼奥斯问:
“怎么证明,他杀了暗影协会的人?”
这个问题似乎很简单,议团长说:
“你可以亲自写信问他,我想他不会对你说谎的。”
只能这样了,尼奥斯想。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即便,有奈安利斯元素这样的铁证,表明匕首的爆炸,是大人和英神所为……”
尼奥斯明显停顿了一下:
“大人还要坚持说,自己是不知情的吗?”
这个问题,议团长沉默了很久,道:
“那不是奈安利斯元素……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事,是你不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自认为,以知识做出的判断,就是正确的,殊不知,知识也有局限之处……”
“不是奈安利斯元素……那是别人将此事,嫁祸给了你们?”
“没错。”
议团长将所有的事,都从自己身上推开了,按照索格会长的说话,他没有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不承认,自己认识湮灭之触的符文,却不知道,他的儿子——莫萨特的一句话,无意中已经揭穿了他。
他不承认,匕首上面有神之元素,一定也是谎话。
最终,尼奥斯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了议事殿,走在了大理石铺就的道路上。
太阳已经落山,四围都暗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步伐,无比沉重,双脚仿佛由铅制成。
看着天空的景象,尼奥斯想着议团长所说的西土浩劫,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还有他说,琼恩杀了暗影协会的人,并且叫尼奥斯亲自去问他,也不像是装出来的。m.χIùmЬ.CǒM
尼奥斯不禁捏紧了拳头,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是令琼恩脱离危险,第二件,则是揭开旧世拉尔杰德之谜,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段历史,不仅关乎禁忌符文,还关乎他所有的困惑。
在这日薄西山之际,他闪耀的蓝色双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坚定地注视前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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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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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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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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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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