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的清晨,文沫拎着一个不太大的行李箱,迎着略显凉爽的风,睡眼惺忪走出火车站,就被眼前这温暖的生活气息打动了。失去一段记忆并不妨碍她从各个渠道了解一下自己过去这八年的生活,至少那间冷冰冰没什么人气的屋子是骗不了人的,她并不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似乎以前也是工作占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深蓝色制服感强烈却没有任何女性柔美的警服占了大半个衣柜,剩下为数不多的便装也是式样简洁,裁剪得体的西装,家里家具的颜色,床上用品的款式和质地,房间内缺少个人生活照片等等细节都告诉她享受生活,像其他女性的柔美从来不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可以说比起程功的沮丧,文沫对离开B市前往外地工作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任何抵触,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参加过工作,以前取得的那些成绩现在都已经与她无关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宿命一点说,似乎是上天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虽然这对程功来说有点残忍,但她还是坚定地拒绝了程功要开车送她来的建议,打包了她少得可怜的个人物品,再接到调令的第二天,只身踏上了来X市的火车。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美,犯罪率低,也算是上级领导默不作声为她选择一个好的修身养性的场所,她很是感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逞强斗狠强出头什么的,并不合适,清闲些的工作才是她想要的。
X市公安局显然已经提前接到了通知,因此文沫拿着报到单来报到的时候,并没有人表现出惊讶或者茫然的神情,只是公事公办的冷漠。一套手续办下来,她正式成为了X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重案一组的内勤警员,负责材料整理,会议记录,解结案报告,收拾卫生,分发盒饭,等等等等等杂务,虽然工作明显不怎么样,文沫却很满足,没有被扔到鸟不拉屎半年见不到个鬼影子的地方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卫风自告奋勇,热情地一路引着文沫去重案一组办公室,趁着走廊上没别人,小声凑到文沫耳边:“我的老同学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知道你的情况,也知道这一回,你被下放到这里来是受了委屈的,放心吧。X市是个好地方,水好,空气好,人也好,最关键的是事儿少,你先在这儿养养身子,做些清闲的工作,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B市还有你的位置。我手下这帮大老粗们,个个都是形侦经验丰富的好手,一个个鼻孔恨不得都长到头顶上去接雨水,你到这儿别拘束更别客气,像你这样的人才,白白干文职岗位太可惜了,在你身体情况允许的时候,看看卷宗,出出现场,跟他们会会,彼此取长补短,咱们也吸收吸收犯罪心理分析的先进破案方式,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嘛!小文你放心,我老同学把你放在这里,我就罩定你了,受了委屈来找我,我去收拾他们这帮家伙。”文沫会心一笑,因为新环境新同事而起的忐忑就这样被平复了下去,这位副局长也是个妙人,干刑侦出身的老警察,都是直肠子性格的爽利人,向来打交道并不困难,文沫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看来自己在X市的日子并不会如想象中的那么清闲了,不过为何她还隐隐有几分期待呢?不论失忆与否,她骨子里对警察工作的热情是更改不了了。
重案一组整个就一和尚庙,全组一共六个男人。组长郭建峰,现年四十一岁,中等身高,身材微微发福,圆脸,身着便装,跟文沫握手时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没有半点传说中刑警队长高冷干练的样子,文沫自然不会以貌取人,这位其貌不扬的郭组长,别的方面不好说,但是化装侦查一定是个中高手;副组长秦凯,现年三十二岁,高大魁梧,气质冷硬,跟他握手时,文沫觉得自己整个右手的指骨都要断了,而他压根不像用力的样子,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剩下的四名组员中年纪最长的叫李承平,现年四十七岁,长着张扔在人堆里半点不显眼的大众脸,脸上虽然在笑,一双眼睛却只带着审视,右手手指上的几处薄茧,是长期执握枪械才会磨出来的;王家栋与王家梁是一对双胞兄弟,两人从小形影不离地长大,志趣相同,同时考上警校,毕业后又一同分配到了X市市局,因为都是普通警员也构不成回避关系,并且在办案时常常能够因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一直被戏称为重案一组的兄弟花,33岁的年纪,爱说爱笑爱玩爱闹,是两个典型的八零后小伙,他们挤眉弄眼地分别跟文沫握了握手,感叹道重案一组终于来了个女将,不再是和尚庙了。
这最后一位组员却有些特殊,闵三行,现年二十九岁,海归人士,哈佛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精于计算,记忆力超强,小道消息称他的计算速度比电脑还快,正确率极高。当警察并不是他原本的职业规划,从小到大,他都对经商充满了兴趣,然而悲催的是,这小子出生在警察世家,他的爷爷是警察,爸爸叔叔婶婶和姑姑都是警察,虽然考大学的时候他执意选择了经济管理,并且在毕业之后出国留学,但最终他还是被这一家子的警察千方百计给送进了警察队伍。干一行就得爱一行,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少爷肯定干不了几天就发脾气脱衣服辞职走人的时候,他居然开始真的兢兢业业地当起了人民警察,不论是长时间的加班,坑爹的盯梢蹲坑,还是参与抓捕罪犯,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算得上是爱岗敬业的典范,进了重案组两年的他,冲着文沫吹了个流氓哨:“HI~美女,你结婚了吗?有男朋友了吗?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一边口头调戏,一边还不忘抛两个媚眼过来,文沫哭笑不得,这二货难道是以这种方式来报复一家人对他的职业干预吗?扮流氓是需要天分的好嘛,他别的方面天不天才文沫不知道,这一方面的天赋,啧啧,说零分都是高估他。xiumb.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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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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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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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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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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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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