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犯罪心理:情理法>俗套的新开端
  B市郊区,安息公墓。

  程功小心翼翼地扶着文沫穿过一排排或陈旧或崭新的墓碑,向着东南角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正值端午小长假,多数人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中,公墓凭添了几分寂寥,草长莺飞,鸟鸣虫叫,一切显得那么欣欣向荣,却唯独少了几分人气,东风乍起,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文沫有些不解,程功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事实上,她对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如果不是这几个月在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反复地告诉她眼前这位眼神锐利、高大健壮的男人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已经快要结婚了,加上这几个月来程功衣不解带地一直在她身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渐渐让她放下心防,去接受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所谓男朋友,以她的秉性,是打死也不会跟个陌生--或者说说不上多熟悉也说不上多陌生的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的。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人看清楚一个人的性格,虽然以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但直觉和专业素养都告诉她,应该相信自己对程功的判断,这个男人绝不会做无用功,带着她来到公墓自然有他的目的。文沫按捺下心中的不解,只努力地跟随程功的步伐,他的左腿微跛,被几根钢钉重新接上的骨头仍然在隐隐作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够身体的创伤完全愈合,但她早已经厌倦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在勉强能恢复行走、只需要定期做检查和复健后,义无反顾地回了家。

  家,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对很矛盾的词汇,用在此时文沫的身上却显得那么恰当。她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父母姓名籍贯,学习经历,家庭住址。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警察,记得她所有大学室友的名字,导师的名字,记得自己主攻方向是犯罪心理学研究,她甚至能将所有的专业名词倒背如流,理论知识扎实无比,但却不记得犯罪心理学研究室,不记得程功李响岳和罗沁,不记得这么多年在全国各地到处跑风里来雨里去抓获的犯罪分子,破获的案件。这九年的人生经历,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只有在睡梦中才恍惚能回忆些似是而非的事,但醒来后她根本无从分辨哪些是真实发生过,哪些又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想象。仿佛一场梦醒,只余下回味。当程功将她的这些过往一一呈现在自己眼前时,文沫就像一般的读者一样,仅仅像在看一个故事,或者说在读别人的人生。那曾经的辉煌,曾经的付出与努力,似乎都与她无关。

  医院的诊断结果,文沫在那场爆炸中头部受创,又经历了亲近同事上司的死亡,患上选择性失忆症。也许是人出于下意识的对自己的保护,在受到伤害后,大脑主动的选择性遗忘了可能造成痛苦的记忆,那些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被文沫的大脑彻底剥离,压抑在了记忆的深处,如果没有适当的刺激和环境的影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被记起来。

  程功仍然记得,几个月前,当他狂喜地望着清醒过来的文沫,被她一脸戒备外加一句你是谁打击得有些接受无能,在听到医生的诊断结论后颇松了口气,选择性失忆症比起其他,至少还有良好的愈后可能,基本上失去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恢复,早晚文沫都能记起来。他一直满怀希望地等着这一天到来,等着也许就在明天,文沫从睡梦中清醒,会记起他们之间的点滴。

  也许希望太大,他每每面对着视他如陌生人的文沫,都觉得心痛得无法用言语来诉说。失去的这段记忆,并不会对文沫今后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更鉴于在不久前,文沫曾有过被犯罪分子长期禁锢的惨痛经历,在精神上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刺激,这接踵而来的第二次伤害让她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仅仅只是脑震荡加伤了一条腿,休养过后可以痊愈,完全称得上幸运。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够平平安安地继续生活,大概也算是参与救治文沫的医生们的私心了。那羸弱的肩膀,苍白的面孔,实在让人无形之中生起股保护欲,拯救世界的担子太重,为什么偏偏要放在一个弱质女流的肩上,有的时候失忆也是一种幸福。

  文沫已经成年,又没有其他近亲属,程功与她关系再亲密,毕竟没有法律承认的民事关系,他没有资格对文沫以后的治疗做任何决定。并未感觉到生活上的不便,文沫自然也没有理由非得冒着伤害到自己的危险说服医生想方设法帮她恢复记忆。

  只有程功,在面对着文沫古井无波的眼神时,脑海中闪烁着的都是绝望与不甘,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才使两个人走到了今天,他是计划着求婚想要与她组建家庭,从此一直携手到白头的,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过去之后,在他们都应该得到幸福的时候,命运之神再一次给了他重重一击,文沫望向他的眼睛,再也没有柔情蜜意,再也没有相知相许,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是审视,是抗拒,仿佛曾经他们的甜蜜与爱意都是假的,他从不曾走进她的心里。

  然而哪怕再痛苦,纵有千不甘万不愿,程功依然留在了文沫的身边,他不想逼她去记起,他害怕医生口中描述的那种当一个人精神彻底崩溃后是怎样歇斯底里的状态,文沫敏感脆弱的神经,还能经受得住又一次冲击吗?他爱她,自然要为她的健康考虑,那怕她忘了他,他也不允许自己自私自利要求什么。最坏的可能,也不过是重新开始。他相信既然他能让她爱上他一次,他就可以让她再爱上他第二次,不过是花些时间精力,比起阴阳两隔再无机会的人,他们已经足够幸运。ωωω.χΙυΜЬ.Cǒm

  一座崭新的墓碑前,程功站定,文沫知道这就是他们今天来此的目的所在了。墓的主人,名叫李响岳,她应该认识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完全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从墓碑的照片上可以看出,墓主人是个精明却不是厚道的老者,目光中正平和,很好相处的模样。

  这人姓李,自然不会是问文沫的直系亲属,他是谁呢?看到名字没勾起文沫什么异样的感觉,为什么看到照片时,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而且这张照片带给了她很深的违和感,似乎潜意识里她知道,老者的穿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但他到底应该穿什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她却是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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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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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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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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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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