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已然在客观和主观之上,完美杜绝了自己犯错的任何可能。
有天衣在手,陆压简直没有半点拒绝的念头,回头深深看了眼邪天,笑了笑,踏空而上,于宙棺下方盘坐下来,闭眸不语。
“说真的,你方才叫他一声爹,都比你想代替他进宙棺更好。”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邪天,淡淡回道:“至少我还有机会。”
“我比你更想看到你们父子破镜重圆的一幕。”邪帝笑道,“至少那说明,深入宙棺,并不会太过危险。”
“话说,你为何要杀罗空?”邪天强迫自己不去看天衣,皱眉问道。
“若非无奈,我又何苦如此……”
“是因为血宙古经?”
邪帝点点头,双眸掠过一抹遗憾:“她毕竟是罗刹,纵然肯为我盗取血宙古经,但当她发现我有其他想法后,便拒绝了我,甚至要我转世重生,遗忘古经。”
“那你们的女儿呢?叫什么?”
“罗菲,随母性,很好听的名字,不是么?”
“为何不跟你姓?”
“这倒是个问题,我当时都没想过。”邪帝笑了笑,“却也无所谓,无论她姓什么,都没有让我失望。”
邪天点点头,喃喃道:“你以她为傲。”
“这是自然。”
“但她以你为何?”
“这重要么?”
邪天笑道:“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邪帝唏嘘一叹,“对你来说,重要的是陆压和她,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宙棺……话说,这已经是第几天象了?”
“第八,还差最后一象。”
邪帝点头示谢,仰头观望,轻喃道:“真正的宙棺,就快显世了啊……”
失去了陆压拉拽的宙棺,似乎为了报复这段岁月以来受到的束缚,降临天象走马观花地撒满整个瀚宇。
这个时候……
九天寰宇内早已一片狼藉,生灵涂炭。
魔界如是。
罗刹狱,同样如是。
也就只有受陆压最后一次宙棺之力保护的先鸿山,在无尽天象中摇晃飘零,艰难前行,却又找不到希望所在。
闭眸静坐的陆压,也站了起来。
他没有低头再看邪天一眼。
这是没有希望的一局。
邪天能够在最后关头滋生替自己宙棺一行的念头,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而让他骄傲的是……
“邪帝都没开口,他便猜到了这一点,不愧是我陆压的儿子,呵呵……”
要解读父亲的心理,是十分困难的。
如邪帝那般的父亲,不仅能亲手杀妻,更能以仇恨控制女儿,在女儿身死道消时所流的泪,还是为自己而流。
如陆压这般的父亲,站在了邪帝的对立面,活要儿子先活,死要自己先死,且能含笑而去……
“就是没能抱孙子,哎……”
心头唯一的遗憾,让陆压暗暗叹了口气,随后迈步走向宙棺。
第九天象,也在此刻降临。
名为星落。
星落天象,顾名思义,瀚宇中宛如被共同的基石承载的所有星辰,开始落下……
没了星光。
没了阳光。
就那么短短几息的功夫……
邪天就有种置于混宇之门无尽黑暗中的感觉。
且比混宇之门中的黑暗,更为冰冷。
但还是有光的。
光来自宙棺。
准确来说,是来自宙棺那缓缓开启的一条缝。
这条缝,并不想照亮无尽黑暗,所以它就只是苍穹之上一道渐渐变粗的无尽之线。xǐυmь.℃òm
陆压,就是不断接近这条线的一个黑点,没多久,就变成了小黑点,直至消失于无尽之线中。
此时,邪帝也闭上了双眸,似乎他可以通过一种莫名的手段,感应陆压的状态。
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握住天衣的手腕,让天衣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
“我听说过一种传闻,据说宙棺里葬的,是无数个瀚宇,每次寂灭之灾,对它而言就仿佛收尸一般……”
邪天淡淡道:“那可不是你想看到的。”
“不错,我不想被宙棺当成尸体一样收去,所以我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能让自己凌驾于寂灭之灾的法子。”
“法子是有,掌控宙棺就行了。”
“呵呵,说起来,我从来没有这种念头,准确来说,是这种愚蠢的念头。”
“愚蠢?”
“不愚蠢么?宙棺既然能带来寂灭之灾,也就说明它也不是永恒的,同样身处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轮回,或者说是规律之中,既非永恒,谓我何求?”
邪天心中一凛,听明白了邪帝恐怖的追求。
“我追求的,是真正的超脱,也只有真正的超脱,才能为所欲为……”邪帝睁开了眸子,笑意盎然道,“想想自己一抬手就能赐予瀚宇寂灭,那是何等逍遥自在?”
邪天没有再开口。
邪帝睁开眸子的行为,让他心中更不好受。
所以此刻他关注的,是陆压的死活。
“既然本体进去过,还能再出来,他也有这种可能……”
正如是想着……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邪帝面带戚色,“不用再等他了,我能感应到,你爹已经变成了宙棺的一部分……却也有好消息。”
邪天静了静,问道:“什么好消息?”
“我想做的事……”邪帝轻笑间,拉着天衣也朝宙棺踏空而去,“有一线可能。”
一个无情人带着一个有情人走了……
另外一个有情人,自然不会留在原地。
“你留下我三人,只是想利用我们……”邪天问道,“但除了探寻宙棺,你还有什么计划需要用到我二人?”
“不要把我想得那般深沉,”邪帝笑呵呵道,“说不定,只是想请贵伉俪做一次见证呢?”
这话,邪天自然是不信的。
当局面发展到他都没有出手欲望的时候,邪帝已然获得了巨大成功。
饶是如此……
邪帝还在无情的基础上缜密行事,不放过任何漏洞,走得四平八稳,稳到连邪天都无计可施,只能被连连欺辱的地步。
所以他认为自己和天衣之所以还活着,自然是邪帝认为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但利用的地方,在哪里?
噗……
当邪帝走到无尽之线中的时候,直接出手洞穿了邪天的心脏!
在天衣歇斯底里的嘶吼中……
极致冷静的邪帝再次闭上双眸,仔细感应还无尽之线中苟延残喘的陆压。
当然,感应陆压只是为了确定某件事……
他真正想要感应的是……
“另外一个邪天,是否还在宙棺之中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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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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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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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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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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