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正在吃惊,就看见身后的展无定和那个新来的鉴定师一起站了起来,很客气地迎接对方:“周先生也来了。”
“周先生您好。”
周景洋走过来,旁边带着一个中年人,很明显是个助理或者秘书的样子。
他看上去还是那副懒洋洋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随便对着两位鉴定师点了点头:“好久不见,上次见面应该还是一年前的苏富拍卖会吧?”
两个鉴定师同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道:“周先生竟然记得!”
周景洋笑了笑,伸手跟他们相握:“展大师当时的现场鉴真非常精彩,那套龙泉瓷现在也摆在我办公室里呢。”
“哈哈哈,恰逢其会而已,荣幸之至。”展大师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开心。
周景洋握着他的手,很随意地瞥了苏进一眼,问道:“之前有件闲事,本来想请展大师出手帮下忙的,没想到听说您来了苏城。”
“那真是不巧了。”展大师没有多想,笑着说,“应邀过来办件事,没想到有幸认识了苏大师……”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尤其话中称的苏进不是少年英杰什么的,而是“苏大师”。
这让周景洋有些意外,他扬了扬眉,又跟两位鉴定师寒暄了几句之后,随手把旁边一张椅子拉过来,坐在了苏进左边。
周景洋他们也是有正古十族的人引路的,引路那人看见他的动作,来不及阻止,急忙道:“周先生,您的座位不在这里。”
周景洋懒洋洋地斜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哦?你们正古十族架子不小嘛,请我们来做客,还要规定我们能坐那里不能坐那里?”
引路那个年轻人一愣,连忙道:“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规矩……”
“行了行了,你去干你的活吧,我就坐这里!”周景洋不耐烦地挥手。
那个年轻人用央求的眼神看着他,发现他的确不为所动之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周景洋浑身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斜了苏进一眼,问道:“没受欺负吧?”
苏进也是一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位便宜老爸是担心他在正古十族受欺负,才在中秋节这种时候赶到十族来替他撑腰镇场子的吗?
他对周景洋从来都没好感,觉得这个人实在太不负责任,但现在意识到这件事,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淡淡的暖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周景洋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道:“没事,我能应付。”
“……这就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周景洋非常敏锐地问,转过头来,眉毛又挑得高高的。
“我能应付。”苏进又重复了一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周景洋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苏进他们到得比较早,入座也比较早。
坐没一会儿,殿中人越来越多,他们这边的椅子比较少,没一会儿就坐满了。
后面来的几位全部都是国内外的大收藏家,其中还有一个人苏进认识,正是惊龙会上见过的那位“任爷”。
任爷见到苏进,非常惊喜,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他听见苏进“任爷”的称呼,连连摆手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如果不嫌我倚老卖老,叫我一声‘任叔’也可以。”
任爷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旁边异样的目光,转头一看,发现周景洋正懒洋洋地看他。他眼中一丝锋芒一闪而逝,快得像是错觉。
任爷只觉得后背一凉,连忙道:“当然,兄弟相称那是最好了,哈哈哈!”
苏进笑着跟他寒暄了几句,发现那几位海外回来的收藏家都围在周景洋身边跟他说话,态度非常尊敬,明显在以他为中心。
他不禁挑了挑眉毛——看来周景洋被周家赶到国外之后,也没闲着啊……
他自己没有留意,他挑起眉毛的表情跟周景洋刚才的样子非常相像。
忠王府后殿人越来越多,很快全部坐满,比上次大约多了二分之一的人。
清月宴果然是正古十族的大事,他们果然非常重视。不仅统一了座位装饰,所有人还全部身着正装。那衣服的样式非常特别,看上去是在传统工匠的服饰中融合了一些现代的元素,既轻便简省易于活动,又不乏庄重感。
苏进留意到,兰师那一排最左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相英俊,年纪可能比他稍大一点,但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看上去很陌生,应该是今天才刚刚到的。
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兰级修复师了?
天赋和实力都相当不错嘛。
那年轻人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向着这边瞥来一眼。
苏进向他颔首致意,他嘴角向下一撇,颇为无礼地转回了头去。m.χIùmЬ.CǒM
十族的人一排排整齐坐正,很快在祝使由的带领下开始了正式的仪式。
仪式的过程跟当初惊龙会的差不多,向天祝祷,拜祭天工之类的修复祖师,拜祭文物之类。
苏进看得倒是挺有兴趣,但没过多久,他一左一右的两个人却同时打了个呵欠。
这两人虽然分列苏进左右,也不是不知道对方身份,但一点跟对方打招呼的意思也没有。没想到这时却做出了同样的举动。
苏进看了他们一眼,张万生百无聊赖地说:“真无聊,每年都是一个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还不如唱戏好看。”
接着他的话,另一边的周景洋“嗯哼”了一声,表示赞同。
两人的声音不算太大,前方祭台上正在奏乐,乐声淹没了他们的话声,离得稍微远一点可能就听不见了。
那个年轻的兰师却于此时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们,指责道:“不好意思,麻烦请安静一点!”
张万生和周景洋同时被噎住,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确是受邀而来的客人,但是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场合说这种话,的确不太合适。
两个人瞪着那个年轻兰师好一会儿,最后还只是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
几轮仪式过后,清月宴祭祀相关的部分全部结束,一些布置被撤了下去。
祝使由重新回到台上,面向下方,先向苏进这边抱了抱拳,道:“首先我要多谢各位嘉宾的赏光,尤其是今年我们还请到了新一任天工印的执掌者,苏进苏大师!”
天工印三个字在正古十族拥有着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威力。虽然十族的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多少听说了相关它的事情,但现在听见祝使由的宣布,无数道目光还是聚集到了苏进的脸上。
苏进站起来,先向上一拱手,然后向四方抱拳致意。片刻后,周围响起了轻轻的掌声,渐渐的,掌声连成了一片,虽然不算太热烈,但也表示了充分的礼貌。
苏进正要坐下,突然感觉侧后方有些异样。他偏头一看,那个年轻兰师正在盯着他看,表情里明显带着不善。
苏进只是向着他一笑,从容淡定地坐了下来。
祝使由继续道:“天工印重现天下,代表着华夏的文物修复必将要重新登上高峰。我正古十族恰好于此际回到华夏,正好也能共襄盛举!”
这话一出,正古十族很多人脸上纷纷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片刻后,开始交头接耳,不顾场合地讨论起来。
苏进环视四周,看见大部分人表情平静,少部分人却皱着眉,神情不满。
祝使由也没再就着这件事说下去,他面带微笑着说道:“各位新来的客人可能不太清楚,我正古十族的清月宴是什么意思。”
他拍拍双手,道,“现在,我们就给各位呈上我们从海外带回来的‘珍馐佳肴’!”
他一挥手,墙边早已立好的几个学徒同时挥手,掀下了那些方形物体上的紫色锦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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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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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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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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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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