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帽子一天没有被摘下来,他就是文安组修复师的老大、技术方面的首席顾问。
他先前跟苏进打了赌,被抢走了马王堆指挥中心的负责人的位置。但是现在苏进走了,眼看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这里可不得又归他管?
一个多小时前,董春带着施工队的工人离开,像是重重抽了他一个耳光,他心里的火气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下来。
不久前舒倩授权给方劲松,让他接替苏进的位置,帮忙进行管理,这个做法让尚泉水更加暴跳如雷!
他冲到方劲松面前,怒吼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最好给我自重点儿!你现在还没入段是吧?还想不想入段了?告诉你,我尚泉水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混不下去!”
对于新手修复师来说,冲段入段是他们职业生涯的起点,也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好些人一冲段就是几年十几年,非常执着。所以,无论是钱头村那边的翟如海,还是基地这边的尚泉水,都不约而同地用了同样的方式来威胁他们。
方劲松平平地“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这种完全不把人当回事的态度让尚泉水越发暴怒,他想起另一件事情,怒吼道:“还有,把我的电话还回来!”
之前,施工队工人刚刚离开,尚泉水无力阻止,无可奈何之下,准备打个电话给田亚海,通知他这件事情的。
结果他刚刚拿出卫星电话,就被一旁的方劲松抢了过去。然后,他迅速回到基地,把电话交给他舒倩。尚泉水完全没防着他这一手,冲上来想抢,结果舒倩一声令下,几个工作人员上来把他给挤住了。
这才是尚泉水刚才发怒的主要原因,这一个多小时,他一边担心田亚海那边,一边想要挣脱出来,重新统率住整个马王堆基地。
没到舒倩把工作交给了方劲松,自己拿着电话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而方劲松根本无视尚泉水,接手修复师的管理,安排调动,组织得井然有序——直到张万生和四牛一起过来。
这时,尚泉水看着方劲松的脸,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嘴里粗言秽语,怒骂个不停。
突然,砰的一声,一个拳头重重砸在了尚泉水的鼻子上。这一拳非常重,尚泉水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了起来,鼻梁一酸,眼泪哗哗哗地往下跳。
转瞬间,鼻梁的酸痛变成了剧痛,尚泉水感觉到嘴巴上有两股热流,伸手一摸,一片鲜红——鼻子嘴巴都被打出血了!
尚泉水捂着鼻子,泪眼模糊地往前看,只看见面前的老头非常嫌弃地甩了甩手,道:“恶心,一手油。”
尚泉水长着一个大酒槽鼻子,张万生一拳就把他鼻子打塌了下去。现在他满脸是血,还混合着黄色的油脂,又难看又恶心。
强迫症通常都是跟洁癖并行的,方劲松瞥了一眼,偏过了头。
尚泉水捂着鼻子,含糊不清地问道:“你,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个六段……”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张万生一声冷笑打断了。
张万生说:“哦哟,六段,好不了起哦。但老子又不混你们文物协会,你是六段还是八段,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他打量了尚泉水一下,问道,“就是这小子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行霸市,作威作福的?”
方劲松转过头来,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砰”!又是一拳!
这一拳打的是尚泉水的手背,直接连着他的手一起打进了他的脸里。尚泉水一声惨叫,把手撤开,鼻子几乎已经完全陷进了脸里,什么酒糟不酒糟的,再也看不出来了。
这时,舒倩大步走了过来,看见张万生的时候,有些意外,问道:“您怎么过来了,单大师呢?”
张万生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说废话,苏进现在有危险是不是?我要赶紧出发了!”
舒倩的表情非常凝重,她握着那支卫星电话,道:“刚才我跟外面联系过了,听说田亚海为了开发渡假山庄,特意往那边修了一条公路,直通钱头村。修公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竟然没有发现,真是太疏忽了……”
她微微一顿,接着道,“他是傍晚出发的,带了很多人,还有很多车,只靠您一人之力……”
她忧心地看着张万生,张万生眯起眼睛,道:“那开发商再厉害,也就是一个人。把他从铁壳子里揪出来,一巴掌拍死,他的手下还敢再跳?没事的,交给我吧!”
这就是张万生跟苏进的区别了。
苏进练战五禽的时间毕竟太短,主要以强身健体为主,战斗力还是有限的。前两天在天境华庭,要不是田亚海拿大,苏进又出奇不意,想要取得那样的效果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而张万生一身功夫从小练到大,哪里是苏进能比的?他要捉田亚海,那就跟老鹰捉小鸡一样,完全不是问题。
事实上,舒倩现在人手有限,也想不出太多的办法来。她舒了口气,道:“我那边的人还在执行任务,完全联系不上,现在只能打听一些消息……现在没办法,只能照您说得来作了。”
她皱眉凝思片刻,果断地道,“我知道钱头村在哪里,走过去太晚了,还是开车比较好。”
方劲松意外地道:“可是现在路上的雪……”
舒倩道:“没事,我来开。苏进有生命危险,这个险……我们也非冒不可了!”
她向面前几人点点头,雷厉风行地转身就走。
张万生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道:“这个小女娃娃,倒挺不简单的。”
没一会儿,舒倩开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轮上绑了防滑履带。她坐在驾驶座上,头探出车窗,大声道:“上车吧!”
张万生点点头,跟四牛打了声招呼,一个翻身就进了车斗。他不光自己上去了,还记得拎上了尚泉水。
尚泉水满脸是血,被他非常粗鲁地拉扯着,连连惨叫。
舒倩往后看了一眼,扔过来一瓶伤药,道:“给他治治吧,天气太冷,免得到地儿就不行了。”
张万生哼了一声,闻了闻那瓶药,道:“药不错啊,便宜你了……”说着,他扯开尚泉水的手,一股脑儿把药粉全部倒了上去。
这药效果不错,但刺激性非常强。一瞬间,尚泉水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在山谷间带出了长长的一串回应。
但这时,一个理会他的人也没有。
四牛也上了车,张万生扶着车斗往下看,方劲松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地上,深深地向老头子鞠了个躬。他一句话也没说,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张万生嘿了两声,缩回车斗,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余音中,吉普车的喇叭响了两声,接着一甩尾,速度惊人地冲出了马王堆基地,压过尚有积雪的公路,向着山下开去!
…………
翟如海站在地上,以一种俯视的态度看着苏进,唇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他向四下里看了一眼,在旁边拣了块长条形的石头,重复道:“今天我就教你一手!”
他拣起了旁边的一把铁锹,迅速地整平了面前的这一片土地。
他西装革履,打扮得非常洋派,但使用起铁锹这样的工具,却一点也不显陌生,比积年的老农还要熟练。
没一会儿,他面前的土地就被整平了,然后,他放下铁锹,俯身用石头在地上画起图来。
他下手果断而利落,手腕用力匀称,划出的线条有疏有密,有深有浅,极为分明。
转眼间,一幅大气磅礴的山水图就出现在了地面上。从大处看,山水错落有致,山势微微起伏,形同两具马鞍。从小处看,山石嶙峋,怪石起伏,仿佛有一条脉络在其中微微起伏,指向着山势的去向。
单说这幅画,就已经是质量极高的精品,若是画在纸上,说不定还能在拍卖会上拍出高价。要不是旁边所有人亲眼所见,恐怕还会有人不敢相信,它是翟如海现场用一块石头,在泥巴地上画出来的。
单是这手功夫,就已经看得出深厚的功力了。而苏进看出来的却更多。
这幅画看上去颇为写意,但其实极为写实。它跟上次文昌明的画的承恩公府建筑图一样,严格遵照了比例尺,与实物等比例缩小。从某方面来说,它其实也是一张图纸。
这正是文物修复大师跟普通书画家的不同之处。他们画出来的图,最重要的不是意境,而是“还原”,要尽量少在里面带入自己个性化的东西。
同样是徒手制图,翟如海这一手,明显比又文昌明的更强了。xiumb.com
跟一座山相比,建筑物这东西小很多不说,结构比较精密,更容易确定尺寸。而山这种东西……横看成岭侧成峰,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形态,极难确定得这么准确!
这就是八段与七段的差别。仅仅一段之差,翟如海的能力,远非文昌明能比!
而且……苏进抬头看了他一眼。能做到这程度,单靠能力也是不行的。
翟如海的确如他所说,对马王堆进行了极为细致的勘测啊。
那么,他是真的没发现……这座一号墓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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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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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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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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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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