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子,尽管闪烁璀璨,却给人一种下一刻就会陨落的错觉。
有伶俐的小太监在前面提着灯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八宝宫灯的八面都蒙着细软的白纱,每一面都由宫廷画师描绘了最娇研的花草。现下灯火昏黄,只能看见花草的影子在墙上、地上拉的很长很长。ωωω.χΙυΜЬ.Cǒm
沈毕之抬头,看着高高的宫墙将皇宫圈成了一个四四方方、密不透风的匣子。
在这个匣子里,天是方的,地是方的,什么都是方的,好像只有那么大一点。
外面的人拼命想要进来,里面的人却可能至死都逃不出去。
人前显贵,就得人后遭罪!
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所有的人都不得快活。
沈毕之突然觉得有些压抑,这看不见的束缚让她难以呼吸。
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高墙大院与她无关,这里的锦衣玉食也与她无关,而这里的束缚更是与她无关。
可是现在,她一脚踏进了京都的这潭浑水,已经是逃不开、躲不掉,再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前面的小太监突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顺势倒了下去。
灯笼被摔到了一边,但是没有燃烧,只不过是灭了而已。
沈毕之上前半步,询问道,“怎么了?”
“嘶……回沈公公的话,是奴婢自己不小心,没有看好路,踩到了石子,这才摔了一跤!”小太监倒吸了一口冷气,说话间已经挣扎着起身,扑过去捡起了灯笼。
这里是御道,女帝每日上下朝都会经过此处,宫人们打扫的时候便越发的仔细,别说是石子,便是落叶都绝不会有一片。
方才两人一路行来,道上什么都没有,倒是换岗的侍卫遇见了两批。
附近既无侍卫巡防,又无宫人行走,早不摔倒,晚不摔倒,这小太监为什么偏偏摔在了此时此处?
更何况,他这一跤摔得实在蹊跷,由不得沈毕之不深想。
沈毕之有意地多留了分心,密切地注视着那小太监的一举一动。
那小太监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甚至还一边把手伸进怀里摸火折子,一边说道,“沈公公别急,奴婢这就点了灯笼重新引路!”
“你伤的重吗?”沈毕之故意后退了半步,关切地询问道。
“奴婢没事!”小太监点着了灯笼,把火折子放回怀中,单手提着灯笼走过来。
月光透过宫墙上彩色琉璃瓦的缝隙洒下来,落下大片大片斑驳的影子。
小太监已经来到了沈毕之的身边,他伸过来一只手,说道,“沈公公,没吓到您吧?这路上也不知道哪来的石子,天还正黑着,不如让奴婢来扶着您吧?”
寒光,一闪而过。
沈毕之几乎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也不伸手,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记得,应大总管今儿个提过一嘴,你是叫小栗子吧?”
“是,奴婢小栗子!”小太监将头压的很低,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是在椒房殿里当值的吧?不知道杜贵妃私底下的为人到底是如何的?我听宫里的人说,杜贵妃嚣张跋扈惯了,这些年打杀了不少的宫人。此事,可是真的?”沈毕之也不走,就一只手摸索着腰间的一块白色玉佩,一脸八卦地问着。
小太监明显没有料到,人前人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冷酷厂公,竟然也有如此八卦的一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毕之继续说道,“没事,但说无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出于你口,传于我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突然抬头说道,“沈公公怕是记错了,奴婢不是椒房殿的人,而是在小佛堂外围伺候的!”
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一处佛堂,里面居住着当今天下第二尊贵的女人――德容皇后!
德容皇后本就生性喜静,又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已经很少出佛堂了。
她身边伺候的人,除了两个贴身的宫女,其他人不过是在院子里做些日常的打扫之事,很少能见到她的面。
“原来小公公你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方才倒是我失礼了!”沈毕之告罪,然后又说,“德容皇后身居高位,可是这后宫真正执掌凤印的却是杜贵妃。早就听闻这两位娘娘不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想来,一个占了后位却并无实权,一个手握大权却低人一等,有些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就是不知道,久居佛堂的德容皇后和杀伐果断的杜贵妃,哪个更胜一筹?”
小太监笑着打圆场,“沈公公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还能没有磕着牙、碰着舌头的时候?”
“小公公亲眼见过?”沈毕之满脸的狐疑。
“自然不曾见过!”小太监连忙摆手陪笑,说道,“奴婢就是个扫地的小人物,哪里会见过那样的大阵仗?沈公公也不用称呼什么小公公,您若是愿意,就唤奴婢一声小栗子即可!”
小太监又说,“传言大多当不得真!皇后娘娘虽然久居佛堂,但有那么个身份在,宫里头的这些个贵人们谁敢造次?”
“且不说杜贵妃到底有没有这个胆量僭越,单单就杜贵妃的出身而言,他是名门望族之后,最是大方得体、知书识礼,怎会做那些个腌臜之事?”小太监如此说道,“更何况,奴婢在宫里多年,听到见到的都是贵妃的好,与流言中的那个狠辣歹毒的人一点都不像!”
“小公公替自己的主子开脱,倒是不遗余力!”沈毕之扯下玉佩,珍视地塞到了怀里,这才继续说,“只可惜,你怕是忘了,东厂的厂公袁大人外出替圣上办事,今儿个才回来。他是应大总管的干儿子,两个人大半年未见了,圣上专门给了旨意,让应大总管一大早就出宫就欢聚一堂了!”
沈毕之挽了挽袖口,说道,“所以你看,我今儿个根本没见过应大总管,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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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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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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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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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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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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