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高阶骑士,当然也包括新晋的路靖之。亡灵们都是在聚魂塔或是风笛下出生的,没有血缘和亲姻关系,大多是领主在年轻而又有实力和天赋的年轻人中选几个收为义子,而后多加考验选拔,最终确认一个继承人,授予权力的象征,或是一柄权杖,或是一顶王冠,或是一枚戒指。而后,这个继承人就成了新的领主,拥有领地内最高的权力。
重要的是,温沙公爵现在还没有义子!因为以他大亡灵的身份,再活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可是这样一来,路靖之就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即使公爵大人再收一个义子,路靖之也更有资格继承公爵的爵位和领地。
路靖之纠结的不是要不要接受温沙公爵的条件,而是如何能不让糖糖去阿法隆那里作战。首先,他明白温沙公爵要把糖糖从自己身边带走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他为了让自己上当,先抛出了勒维亚坦的去向做诱饵,而自己急急地咬钩了。这时公爵再提出糖糖的派属问题,自己就失去了先手。其实连这个都是路靖之想多了,就算当时他没有咬钩,公爵也一定会把糖糖要走的。其次,重骑兵团和重步兵团归属于阿法隆军团,将是对阿多斯军的作战主力。如果把糖糖编入阿法隆的军团,一场苦战在所难免。赢了还好说,万一输了,成了溃军,必然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想到这里,路靖之心念电转,忽然有了计较。
“大人,承蒙厚爱,我愿为大人效命,继承温沙这个姓氏,终生以此姓为荣。”路靖之说着,单膝跪地,单手抚胸,拜向温沙公爵。公爵受了这一拜,从干枯的手指上摘下一枚铜戒指,戴在了路靖之的手上。xǐυmь.℃òm
“魔法使,我的孩子,这戒指是温沙家族的象征,我要你保管它,荣耀它,万不可让它蒙羞。”温沙公爵的声音愈加柔和。
“是,父亲大人。”路靖之仰起头,一脸孺慕之情地看着温沙公爵的丑脸,就差热泪盈眶了,“我会保管它,荣耀它,万不会让它蒙羞。”说着,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擦亮了戒指,让它在行辕昏暗的火光里熠熠生辉。
被这一幕惊呆的三个大亡灵里,还是加索反应最快,率先举杯向温沙公爵祝贺,恭喜他收了这么一个天赋绝伦的儿子。随后不管情愿不情愿,阿法隆和绍尔也先后表示了祝贺,算是认可了路靖之这个领主儿子的身份。
“我的孩子,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让那个弓箭学徒去阿法隆麾下征战沙场。”温沙公爵知道路靖之同意了,不然不会这么爽快地拜自己为父。他只是做个样子,毕竟这话让路靖之自己说出来更好。
路靖之点头应诺,道:“我的一切都是父亲大人的,全都听凭父亲大人调遣。”见温沙公爵正要说话,连忙抢先道:“只是有一点点顾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温沙公爵道:“有什么只管说吧,难道你是担心阿法隆苛待她么?”说罢自以为幽默地哈哈大笑起来。
路靖之跟着干笑了两声,道:“这却不会,只是我想,既然我们用过隐蔽突袭的方式斩杀了对方的戈麦斯,就不能不防敌人用同样的方式来袭击我们。勒维亚坦和糖糖——就是我那个妹子,勒维亚坦的徒弟——都是这方面的高手,隐藏起来很难被人发现。我觉得,如果有他们在您身边护卫就会放心很多,而且在战争结束之前都是很必要的。”
温沙公爵听路靖之这么一说,顿时心中一惊,既然路靖之能带着一些扈从就把对方的高阶骑士给斩杀了,那么对方如果用同样的方法,甚至出动一两个高阶骑士来袭击自己,只怕自己也难于幸免。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生出来,恐惧感便如同雨后的春草一般长满了他的脑海。他甚至瞪了老加索一眼,这么简单而严重的一件事,连智者都没想到么?或是想到了,却由于某种原因没有告诉自己?
“好吧。那么,明天……不,今天晚上起,你让她来我身边做护卫,到战争结束后再归到阿法隆那边去吧。”温沙公爵对属下三个大亡灵的见事不明十分的不满,这把他从潜意识里推向了路靖之那边。
“父亲大人,请原谅我的唐突。我觉得一个护卫不足以保证您的安全,最好把勒维亚坦也派来。”路靖之殷勤地道。
温沙公爵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得对,再警醒的猫也会打瞌睡,两个就比一个更好一些。你去下令吧,让他们今天晚上就到我身边来。最好是能随叫随到,平时却让人根本不会发现他们在。”这是很有必要的,免得被敌人发现了,另外想办法刺杀。
路靖之忍住心里的喜悦,努力做出一付平静的样子,领命而去。让自己去下令?这是一个微妙的信号。也就是说,在勒维亚坦和糖糖离开公爵身边之前,他们仍然是自己的人。
看着路靖之走出行辕,回到营地去安排护卫的事情,温沙公爵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你们不是说他狡诈么?你们不是说他心怀不轨么?为什么他想到的事情,你们都没有想到?!你还是个兵法家!而你,是个智者。你们所说的狡诈小子,只有他在关心我的安危。你们想的只是如何打胜战争,立下功勋!”温沙公爵咆哮着,铁甲手套从一个高阶骑士的脸上指向另一个高阶骑士的脸上,而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确实如公爵大人所说,这三个大亡灵主要精力是放在怎么打胜仗上的,而不是怎么保护公爵自身安全。战争本来就是如此,大军出征的主要目的就是消灭对手,而不是保护主帅。没头没脑地被公爵骂了一通,三个大亡灵不免对公爵大人有了点意见,巫医加索知道温沙公爵的个性,没有辩驳什么;冰剑绍尔向来冷静,就算有什么话也是不肯多说的;只有兵法家阿法隆个性比较刚硬,忍不住向温沙公爵道:“大人,我觉得那个小子不光狡诈,还是个马屁精。如何保护您,是您营帐周围卫兵的职责,不是一个魔法使应该想的,我们确实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打胜仗上。”
温沙公爵如果心胸足够宽广,兵法家阿法隆的这番话绝对是一记惊醒他的警钟,他应该想到路靖之故意夸大自己的危险另有它意。可惜阿法隆的这位主上其实是个心胸狭隘的家伙,对这些忠言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激怒了他。
“这么说,你觉得那个小子管了我的安全反倒是错的,你们这么马马虎虎倒是对的?!”温沙公爵在气头上,完全不顾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我倒想问问,你,还有加索,一直对这个小子有什么成见?当初说利用他的也是你们,后来说要钳制他的也是你们,到现在他对我尽心尽力,说他狡诈谄媚的也是你们。”
阿法隆还要说什么,却见老加索一个劲地对自己使眼色,便忍住不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加索见阿法隆不再吭声,对温沙公爵道:“大人,当初我建议您利用他,为的是他有能力对付阿多斯,甚至是周围其他敌对的领主。后来我建议您通过尸虫控制他,为的是他同样有能力对付您。现在我们觉得他有问题,是因为他已经在着手对付您了。”说完,老加索谦卑地退后半步,等着公爵的回应。
温沙公爵向来对老加索很是尊重,不光是尊重他的年龄,也尊重他的智慧。这时听了加索的,顿时觉得在情在理,不禁问道:“他在对付我?不可能吧。他能凭借什么?”
加索答道:“您的恐惧,大人。”
温沙公爵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我恐惧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冷的笑话了。我跟阿多斯那老臭虫打了几百年的仗了,怎么会恐惧。”
老加索不再争论,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但愿如此。”
温沙公爵见三个大亡灵都不再说话,也没有什么事情好说,便让他们都各自准备明天的战斗了。虽然对胆敢顶撞自己的阿法隆仍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不再生他的气,而且认可了之前他对自己的解释。
也许路靖之那小子是有点小题大作了,也许他真的是有些私心,也许他真的是有些谄媚,但是他替自己安排护卫的事,应该是对自己有益的。那小子,应该和这些属下一样,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吧。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相信那小子在对付自己,那就是承认自己恐惧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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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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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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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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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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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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