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事。”张黎民也不用好言哄他,“我学艺时听一个师兄说过尸虫这东西,最喜欢人的胃,你只是不小心被尸虫钻进了胃里,大不了把胃切了,一样活着。”
“是啊,一样活着。”王辉松了口气,又吐出些血来,“你说要是把胃切了,是不是吃啥都不香了?”
这时法医有人带了冰块过来,要给王辉冷敷伤处,被张黎民推开了。
“你摸摸他这里,”张黎民一指王辉胸前的血瘤,“还用得着你的冰块么?”
那法医试着摸了一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手指触到一片冰冷,像是有一大块冰在伤者的胃里。
“怎么回事?”那法医小心地摸着那个透着凉气的血瘤问:“他吃了什么吗?”
“吃你妹啊。”王辉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老子是后脖梗子挨了一下。”他费力地扭过头,把伤口转过来给法医看。只见王辉的脖子上赫然有一个半厘米粗细的小洞,一直伸向了身体里面,在伤口附近还能看到一条青黑色的轨迹,绕到颈前时就渐渐没入身体,在外面看不出痕迹了。
“这是什么?”法医看傻眼了,边上其他的同事已经拔打了急救中心电话,通知最近的医院派急救车过来。但是从手指传来的温度看,再这样下去,用不了10分钟,寒气就能影响到心脏机能。
“这样不行!”法医抬头对张黎民说,“我要给他动手术,切掉他胸前的血瘤。”
王辉自己已经没有能力表示同意或反对了,他只觉得胸口有一个大洞,全身的热量都在被那大洞吸走,而且那洞居然是活的,它在无声地为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又是一口血涌了出来,王辉毫不犹豫地吐掉了。他现在也只能决定咽回去还是吐掉,其它的感觉仿佛都消失了。“还是要吐掉啊。”他慢慢地想,“这味道太恶心了。”
王辉忽然感觉胸前的大洞被拿走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冰冷也消失了,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看到胸前有几把止血钳,巨烈地疼痛从胸品传来,却是那种有活力的疼,疼得让人放心。
“真是对不住啊,”法医一边熟练地给他缝着伤口,一边又给他扎了一针止疼的安瓿瓶,“我以前只给死尸缝合过,给活人还是头一回,碰疼你了。”
“没事,”王辉在心里回答,“好歹又活过来了。”
切下来的血瘤已经慢慢变小了,透过已经失去血色的皮层,可以看到两条紫色的小虫在挣扎。孟三柱好奇地过来瞄了一眼,立刻跑开了,随即传来他抑制不住地呕吐声。法医们拿出标本袋,把血瘤装了进去,标本袋立刻结了一层霜花。
“这倒底是什么呢?”见惯了人体组织的法医队伍没有人觉得有多恶心,但不约而同地对这种能从颈部入侵并准确地找到胃部的虫子很感兴趣。
“尸虫。”张黎民听有人问,便这样回答他,“尸虫是一种喜欢钻到尸体胃部的古怪虫豸,它能驱使尸体动起来,而且能服从主人的命令做一些简单的事。至于原理……”他说到这里,看了孟三柱一眼,“我就不清楚了。”
孟三柱一直在仔细观察从王辉身上切下来的那块肿瘤组织,见张教官看向自己,便把话接了过来,“我觉得这尸虫不像是真的虫子,倒像是冰做的。”他指了指标本袋,里面的取样已经冻结了,袋子上的霜花已经变成了一层密密的水珠,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样。
老李过来找张黎民,刚好听到孟三柱这句话,不禁笑着插嘴道:“三柱,能不能说得有常识点撒?”
孟三柱脸上一红,回道:“你看这些东西,哪个是跟常识相符的?”
“妖嘛。”小刘也过来了,接了一句,“事出反常即为妖,这肯定是有妖孽了。”
“什么妖不妖的,你们也太逗了。”法医在边上笑道,“回去化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孟三柱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偷偷瞄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王辉,再有五分钟,急救车就来了,但愿别让他和那些法医抓来的尸傀儡在一辆车上。这个念头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出于新人的羞涩与不安,他还是没说什么。张黎民虽然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以为他也只是累了,便到一旁没人的地方跟赵副局长又联系起来。
这次搜索没什么收获,倒是找到了一大半前段时间丢失的尸体——不是并排躺在村民的房间里,就是跑到路上来攻击警队成员了。于是,所有的尸体和碎片都在被拍照留证后集中焚毁了,只有一具被打断四肢无法移动的尸傀儡被固定在一个担架上,塞进车里带回去准备研究。
张黎民的警队是最后撤离的,理由是他们与尸傀儡接触最多,要留下来寻找其余尸体的下落。大家只是想例行公事地查一下,上井口村毕竟也不大,没想到却有了意外收获。琇書網
一个警员在搜索各家地窖时,忽然发现了一个活着的人,他脸色煞白,瑟缩在地窖的一角,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经过严格检查后,认定他身上没有被尸虫入侵或潜伏,这才把他带上来,然后一起跟车回到了cd市。
看着那个失语的人,张黎民心里叹了一口气,想道:“也许这是上井口村最后的一个人了吧?”那失语的人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了一团,显得很害怕,只是不时地瞄一眼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天快亮了。
在与有关部门进行交接后,张黎民收队回去了。在这个事件上,他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了,有关部门远比他的责任和权力大得多。
“回家之前,大家抽半天时间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费用和时间我跟赵局讲了,局里负担,算正常出勤。”张黎民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个坏消息……老王挂了,老赵安排人去他家了。”
挂了就是死了,牺牲了,不过牺牲这个词他们一般不用,除非是很正式的场合。因为越是这种沉重的事,越是习惯讲得轻描淡写的,警察虽然平时看起来很风光,办案时却是很危险的,所以大家都习惯了这种淡看生死的方式。王辉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在了,以后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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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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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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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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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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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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