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一惊:“你看懂了吗?”
“……什么?”
“地上那个法阵啊。”
“……根本不需要看懂那个就能猜出来。”冰龙不屑地甩甩尾巴,“如果不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这些家伙就算脑子里装的真是石头,也不会这样死命捂着,哪怕全灭都不肯对自己的同族透露半点。他们可是连赶走一条龙都会厚着脸皮向人类的牧师求助的!”m.χIùmЬ.CǒM
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埃德简直想要捂住它的嘴,只可惜手没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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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冰龙不肯停嘴,“你觉得那个矮人自己想不到吗?他的族人是什么德性,他可比你清楚多了。”
埃德伸着两只手往前一扑,瘫它背上不动了。
“管他有没有想到,”他说,“反正,不要在莫克面前说这个!”
冰龙回他一声冷哼,往下急坠。
“又要开始了。”它说。
埃德没从这句话里听出紧张,只听出兴.奋和期待。
“不要乱来!”顶着娜娜从龙背上跳下去的时候他提醒它,“小心把自己给烧了!”
“不然你又要去告诉娜里亚吗?”冰龙喷着气怼回去。
“有用就行。”埃德丝毫不以为耻,甚至有点得意,甩着手飞快地跑开了。
冰龙气得想咬人。然而地狱的画卷已展开,它垂下的鼻尖正对着一个黑发黑眼,长得极像个人类就是嘴裂到耳边的恶魔。两边都吃了一惊,恶魔向后急退,冰龙索性顺势伸长脖子一口咬过去,又立刻厌恶地呸出来。
果然难吃!
落地时他已经变回了人类,以免不小心踩扁几个矮人。因为把娜娜扔给了埃德,他这会儿更没了顾虑,视线周围一扫,直奔最热闹的那一边。
越来越熟悉的战场里多了新的敌人——一些类人的恶魔,能够使用武器,甚至能互相配合,身上的盔甲不算精良,却也像模像样。
这样的恶魔对上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虽然多年没有再起冲突,但如今的矮人军队的战术,多半是在与精灵的战斗中形成的,对付有些章法的敌人反而得心应手。但再加上那些死多少都死不绝,又疯又吵,浑如野兽般乱咬的小恶魔们,就很让矮人们头痛了。
伊斯的心情更加糟糕。这地方已经不只是个角斗场,还是个……让恶魔更了解该如何击败他们的训练场。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即使他们有休息的时间,法师和牧师的精力却不是那么快就能恢复的。埃德或许还好,那个小法师一旦不能再施法,就是只香香嫩嫩的脆皮鸡。
他挥刀横劈,将一个恶魔拦腰切成两截,后背却忽地一阵发寒,疾速侧身回转,冰刃险险格开了一柄无声无息刺向他后心的细剑。
站在他身后的敌人看起来跟其他那些类人的恶魔没有多少不同。一样像人的身体和五官,又总有点不像人的地方——这家伙有四只眼睛。
它甚至都没有什么迫人的气息,开口时声音细细,飘飘忽忽,却又极其清晰地钻进伊斯的耳朵里。
“堪蒂拉亚的幻影舞者,”它说,“请您指教。”
这措辞堪称彬彬有礼,然而它刚刚那一下分明就是偷袭。
“幻影舞者。”伊斯嗤笑,“是学精灵的影舞者吗?长着人类的样子,学着精灵的称呼……你们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东西?”
“可是,”那恶魔轻声叹息,“我们自己拥有的,就只有破碎,扭曲……和绝望啊。”
那唱歌似的调子让伊斯恶心得一抖,鳞都要竖起来,毫不客气地挥刀就劈了过去。
恶魔动起来的样子是真的像一片影子,随着刀风一荡,悠悠飘开。然而当它举起武器,又仿佛它整个身体就是那武器的一部分,尖锐,冰冷又狡猾。
细剑是精灵所喜爱的武器,它的轻巧能最大限度地让他们的敏捷得以发挥,并不需要什么阴险的招式,“快”本身就是克敌制胜的绝技。但在恶魔手中,这武器更像是一条细细的毒蛇,它的动作没有精灵那么快,却极其诡异,总是能从意料之外的角度刺出,而剑身上幽暗的光芒又让伊斯本能地想要避免被刺中,竟在最初的战斗中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
对方靠得太近,几乎是紧贴着他在攻击,他用得最顺手的冰刃太长,根本施展不开,换成弯刀,一时又有些别扭,恼怒之中,他真的把自己给烧着了。
烈火从他身上冒了出来,他飘扬其中的金发仿佛是火焰的一部分,当他直撞向敌人,那恶魔不得不倏忽飘远。
“一条冰龙,”它轻笑,“却以火焰为武器。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关你……”
视线无意识地下垂——对了,那烦人的小家伙他已经扔出去了。
“……屁事!”
伊斯神清气爽地骂出口,弯刀在一挥之间变幻成长弓,以一线火焰为弦,疾射出无数冰箭。
这一次那家伙没能完全躲过。然而轻易穿透它的箭依旧清澈透明,没有染上半点血迹,仿佛这人形的恶魔只是张薄薄的纸片。
那伤分明并不致命,恶魔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漏气般委顿下去,瞬间散成飞灰。
“再见。”
飘散在风中的声音向他告别,微弱又清晰。伊斯的心猛地一颤,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被拨动,泛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与不安。
身上其实多半是唬人的火焰不知不觉地黯淡熄灭。眼前疾光掠过,劈啪作响的蓝白电弧震开几个向他扑来的敌人。他不自觉地紧盯着人形的那一个,看着它焦黑翻开的皮肉——这东西明明是有血的,而不是一个空空的皮囊。
“伊斯!”
朋友的叫声远远传来。他回过神,一刀削掉一个像只被剥了皮的羊的小恶魔的头,冲向依然总是被围困的菲利。
不管怎样,打完再说。
.
埃德试图从满地乱跑的矮人里找出个牧师或法师,一个更了解黑岩矮人所用的法术的家伙。
尽管从他们的装束里完全看不出来,战斗的时候他们也更喜欢拿着武器往敌人头上砸,但矮人的确是有自己的牧师和法师的。
他盯住了一个。那矮人在同伴受伤时下意识地想要为对方治疗,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并不需要治疗的时候还呆了呆,胡子虽然很长,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
那个是年轻的,还有点单纯的矮人,应该比较好糊弄……说服。
“我要用一个……也许不太好的法术。”他在莫克靠近他身边时忐忑又急切地告诉他,“我想抓一个矮人的灵魂。”
如果一直这样时不时地被扔出去……有休息和交谈的机会固然很好,但要想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会相当费时又费力。
矮人一怔,似乎听懂了他所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然后平静地给了他回答:“你觉得值得,那就去做。”
埃德抠下了带扣上的宝石,握在手心。
他没有准备这个法术的材料,毕竟谁也没料到眼下这样状况,但这颗海蓝宝石足够纯净……它应该能很好地容纳一个矮人的灵魂,不会伤害他分毫。
他在战斗的间隙飞快地刻下符文。看不见的触手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攀爬,在某个瞬间卷上那个年轻矮人的脚踝。
矮人消失在原地,没能再重新凝聚。他的同伴有片刻的惊讶,却也只能继续战斗。
埃德悄悄握紧那颗微微发热的宝石,又小心地把它收好。
低头时他正对上娜娜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这个,绝对不能吃!”他严肃地警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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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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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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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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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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