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他了。”她瞪着伊斯,语气平平,可谁都听得出那快要爆发的怒气。
“你自己说过,一条龙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她说,“这句话……因为是对我的承诺,或者因为不那么重要,就可以不算数了吗?!”
她骤然提高的声音少有的尖利。埃德吓了一跳,唇边控制不住的笑意冻结成尴尬的弧度。他想过娜里亚会很生气……她有足够的理由生气。没有哪个女孩儿会喜欢自己的秘密被用这种方式泄露出来……可对一条骄傲的龙而言,这句话也说得……太过尖锐。
清晨的寂静之中,他能清楚地听到伊斯在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忽然加重的呼吸,心中一紧,立刻侧身站在了两人之间。
伊斯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金色的流光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亮得吓人。埃德硬着头皮做好了准备,准备面对一条被激怒的冰龙。但伊斯紧绷的双肩很快便垮了下去。他垂下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而当娜里亚用力推开埃德,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金发的年轻人发红的眼圈。
她愣住了。心头在羞恼和愤怒中冒出的火焰在伊斯眼中泛起的水光里瞬间偃旗息鼓——从他十岁那年被艾伦带到她面前,她几乎就没见他哭过。
“……不算数……就不算数了吧。”面对这样的伊斯,她只能丢盔弃甲,一颗心哀叹着,一塌糊涂地软下去,“我还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呢……但是!”
她挺直脊背,努力保持身为“姐姐”的威严:“你们这样一声不响地半夜跑掉,不知道会让大家担心吗?!你……”
她伸手戳了戳伊斯的胸口:“回房间自己待着,好好反省!”
埃德的嘴角抽了抽——所以,做错事的惩罚就是禁足吗……伊斯今年二十二不是五岁啊……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因为在伊斯偷偷瞪了他一眼,听话地、怏怏地转身离去之后,娜里亚的手指就戳到了他的胸口。
“你,”她恶狠狠说,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刻意绷得极其严肃的脸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红通通,一点也吓不了人:“跟我来!”
埃德十分乐意。
.
他们在书房里正襟危坐,面面相觑。娜里亚的视线开始四处游移,发烫的脸颊总也冷不下来。
“……无论他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见!”最后她恼羞成怒地憋出这一句。
埃德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该笑,可他实在忍不住。
“……不许笑!”娜里亚说。
埃德只好使劲儿憋住。
“我其实也没说什么,都是他那么古古怪怪的,非得……”那被逼出来的一句话其实连她自己也吓得不轻。可那是真的吗?……直到现在她也并不十分确定。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埃德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局促不安的样子,在羞涩和恼怒之外,她褐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茫然无措。
他从狂喜中渐渐冷静下来。她真的爱他……或不爱,都不该是以这种方式让他知道;他更不该这样高兴到忘乎所以,像是一个幸运的赌徒,手中握着从天而降的筹码,不由自主地得意洋洋。
“……我爱你。”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道,让自己直视娜里亚的双眼,每一个字都郑重又坚定。
娜里亚呆呆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褪下去又泛上来,呐呐无言。
那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我早该告诉你……在克利瑟斯堡的那一晚……那是个糟糕顶透的时机,可就算是在那时,我也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而不是说什么‘如果我不想只是你的朋友’……我活该被拒绝,活该被拒绝更多次。可我爱你,娜里亚·卡沃,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从未停止。”
是他自己在娜里亚沉默的拒绝之后选择了退缩。他努力像她所希望的那样,用“朋友”来定义彼此之间的关系,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不敢再前进一步。
然而,现在,他是不是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可以奢求更多?
“所以,我们,”他磕磕巴巴,“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可以重新开始一段,他曾以为尚未开始便已结束的旅程?
.
伊斯仰天瘫在椅子里,茫然地瞪着天花板,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的愤懑与不甘都已经消耗殆尽——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吗?就算不是埃德,娜里亚也总会爱上其他人。在她眼中,他永远就只是“弟弟”……他当初真不该开口叫她姐姐。xǐυmь.℃òm
可就算他从未叫过,就算……也不会有任何人给他们祝福。
大概,除了埃德。
所以眼下这结果几乎已经算是最好的——他刚刚试图以此来安慰自己,那个欠揍的傻瓜就带着一脸傻笑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
埃德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好一会儿都没开口,只是咧着嘴笑,笑得伊斯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开始轰轰地往上冒。
“我跟她说啦,是我先说的!”那个傻瓜在他快要忍不住一拳揍过去的时候没头没脑地开始叽里呱啦,“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她可是女孩子呢!”
“……你说了什么?”伊斯冷森森地问。
“我说了‘我爱你’。”埃德一点也没感觉到危险,“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她说,‘好吧’。”
他甚至点点头,像是在模仿娜里亚,笑眯眯地重复:“她说,‘好吧’。”
“……所以你是来炫耀的吗?”伊斯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
“不不不不不。”埃德连连摇头,想了又想,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语,“我只是……很高兴,高兴得不得了,高兴得像条鱼,吐出的每个泡泡都是高兴高兴高兴。”
——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
“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埃德不知死活地比比划划,“所以,我得跟你分享我的……”
伊斯黑着脸一脚踢了过去。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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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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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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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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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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