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两个字,让连顺不敢再想了,无论是英豪,枭雄,还是妖孽,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都统敢深思的事儿。
“算你说得勉强有一点道理,你不是会作诗么?来一。”
屏风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叼毛孩子的声音,听了聂十八就直叫苦。
那边那个无法无天的小主子,可真不好惹。
可是这边何副都统都不知道你是谁,张口就让人家作诗,明显不是一般的无礼。
“好,那就来一。”
何长缨倒没有想这么多,稍微沉吟,在静静的屋子里,摇摇摆摆的走到开着的窗子边,面对着外面等候的兵丁,仆人,过往的行人。
扯着嗓子大喊道:
“屋子里拢着炉火,
老爷分付开窗买水果,
说“天气不冷火太热,
别任它烤坏了我。”?
满屋里,屋外,所有人都张嘴结舌的傻望着何长缨,不知道这个少年将军,这是唱哪一出戏。
“屋子外躺着一个叫化子,”
所有人都到处张望,看哪里有一个叫花子,进了何将军的法眼。
可是这个酒楼四周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别说叫花子,就连一只野猫都没有。
这时候,大家才猜测看来何将军这是在作诗吧?
可这不文不白,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啊!
“咬紧了牙齿对着北风喊“要死”!
可怜屋外与屋里,
相隔只有一层薄纸。”
火锅里面,肥羊肉上下翻滚,片好的烤鸭皮,色泽金黄,焦酥肥嫩,满桌都是诱人的佳肴,在这一刻,却让众人都有点吃不下去了。
旁边坐着的聂十八,突然泪水滚滚,何长缨的这诗,不禁让他想起了入宫之前的那段不堪回的岁月。
“不好,不好,不伦不类,没意思。”
屏风那头的小主子,哪里懂这些民间的疾苦,而且身边自己桌上的额娘,姑姑,还有别府里的哥哥们的脸色让他很不爽,不禁给了何长缨一个差评。
“好,那就来一个是牛比的!”
何长缨‘哈哈’大笑,屏风那边听到‘牛比’这个粗俗的字眼,不禁都直皱眉,不过想着这个何将军是一个武夫,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何长缨只这一句,就让对面再次静了下来,包括那个叼毛孩子,毕竟出自皇室家族,基本的文学素养还是有的,多少能听出词的好坏。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好!如此好词,值得一大浮白,祝几位将军到辽阳旗开得胜,痛杀倭夷;”
从屏风那边传来几声男子的声音,其中一个略带沉稳的声音说道:“只是席上有女眷,何将军原谅则个。”
“呼——”
一阵凉风刮过,吹得屋里顿时一凉。
众人都心惊诧的想着,难不成还真要下雪了?
“没事,没事,我们吃完就走。”
何长缨对连顺,徐邦道,还有正擦眼泪的聂十八,做了一个此地不宜久留的眼色。
“别走呀,我还想听你讲怎么杀倭夷呢?”
这时候,从屏风边跑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一身富贵的衣服简直是花团锦簇。
“奴——”
“奴个屁的奴!好好的给我坐着。”
那个小叼毛孩子恶狠狠的瞪了聂十八一眼,聂十八一想到这个主子的乖张,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小孩够横,不过也好,不然跪不跪又是一个问题。
何长缨忽然觉得厌烦透了,整天顶着个猪尾巴磕来磕去的,这个津京,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想听我给你讲,——”
何长缨随手把自己的左轮手枪丢在桌子上,吓了聂十八他们一大跳。
“不求你有本事杀倭夷,有能耐用这支手枪,放倒一只百斤的山猪,才配听我给你讲。”
装逼完,何长缨扬长而去。
“哈哈——”
屋里的那个小叼毛孩子,两眼冒光的望着桌子上的那把闪着工业金属光泽的手枪,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把抓起那把手枪,放声狂笑。
“小主子,您慢点,小心——”
“砰!”
那叼毛孩子以前私下玩过侍卫的空枪,此时极为老练麻溜的朝天放了一枪,脸上却顿时变了脸色。
黑火药巨大的后坐力,把他的手腕狠狠的甩着砸上桌子,手里的手枪早已飞出手心。
“啊——”
屋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呼——”
何长缨走出酒楼,外面的寒风更加的猛烈了,大片的黑云从北方漠漠而来。
当天下午,整个直隶,鲁东,山西,热河一带,下起了鹅毛大雪。
而何长缨的那打油诗,也快的在津京地带传颂。
这诗初读白话的一目了然,然而再读一遍,却别有韵味。
然后面对着茫茫大雪再读,则是让人暗暗心惊。
诗中的意思,简单直白,通俗易懂,可是里面似乎含有一种魔力,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人深思。
——可怜屋外与屋里,
相隔只有一层薄纸。
一层薄纸!
薄纸!
一捅就破的——
何长缨现在所没有料到的是,这诗在这个冬天,传遍了整个寒冷的北中国。
在茫茫大雪之中,无数的乞丐,走投无路的流民,一贫如洗的穷人,——
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呐喊》,不知道大清正在和日军打仗,更不知道什么高雅大气,磅礴的《沁园春·雪》。
可是他们都知道,而且迷上了这诗词。
面对着暴肆的风雪,他们愤而大吼:“相隔只有一层薄纸;就他娘地,就一层薄纸!”
而在鲁东的一些村落,那些大师兄,二师兄们,在表演喷云吐火的绝活的时候,也不断的重复着这诗。
“乡党们,就是一层薄纸啊!这可是天杀星何将军说得,他在东北把倭夷鬼子杀得尸山血海,那还能说错。”
如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一个遥远的记忆。
等贵贱,均田免粮,也是一个久远的传说。
那么,一律平均,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等。
则是依然留在很多人的心里,偶尔进入梦乡。
这诗,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产生了不可思议的酵和共鸣。琇書蛧
整个北中国,这个沉寂以久的火药桶,在这场雪,这诗的交替下。
慢慢开始出现混乱前的征兆。
——
当天夜晚,何长缨一行住宿在离京城三十里,一栋修葺一新的驿站,而聂十八则是冒着风雪,连夜赶回京城。
皇上,还在养心殿候着他的信儿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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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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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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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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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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