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为大清福建船政学堂的优秀毕业生,从福建出发。
一个作为倒幕战争中,萨摩藩战舰春田号上的优秀海军士官,从长崎启程。
跋涉万里,远渡重洋。
不约而同的来到英国,试图学习西方战舰的先进技能,拱卫祖国海疆。
林泰曾从1875年始,先在英国高士堡海军军官学校学习,随后在英国地中海舰队的‘孛来克柏林号’‘潘尼洛布号’‘阿其力号’‘威灵顿号’铁甲舰上实习。
历时五年,期间巡游大西洋,地中海,深得清国留学生洋监督斯恭塞格的称赞:‘知水师兵船紧要关键,不但能管驾大小兵船,更能测绘海图、防守港口、布置水雷,足与西洋水师管驾官相等。’
于1879年冬回国,然后十五年来一路官运亨通,今年43岁就已经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北洋水师的第二号人物,长得那是白白胖胖,雍容富贵,享尽荣华。
而东乡平八郎一行十二人,则在1871年奔赴英国,由于被英国政府拒绝进入海军学院,无奈中只好转入商船学校学习。
然后东乡平八郎在商校一呆就是八年,直到1978年,才驾驶着东洋政府新购的‘比睿’号炮舰,回到母国。
然后,今年46岁的东乡平八郎这十六年来一路走得磕磕盼盼,当过多艘军舰的舰长,两年前还差点被东洋海军之父山本权兵卫解除兵权,直接撵滚蛋。
正好‘浪速’舰缺一个舰长,东洋海军大臣西乡从道看在都是锻治屋町的老乡的情份上,点了两句好话,山本权兵卫才让东乡平八郎到‘浪速’舰上试一试,逃脱被逐出海军的命运。
而此时东乡平八郎不过才是一个海军大佐军衔,长得又黑又瘦,身上都刨不出两斤肉来。
在英国的时候,他们彼此之间,虽然没有见过一次面,但是都知道对方这些人的存在。
而今天,终于的面对面,隔着五百米的碧蓝海水,遥遥相望。
东乡平八郎有没有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林泰曾并不知道,然而他却明确的从东乡平八郎的身上,看到了刚硬的,不可弯折的杀气和决心。
在那一刻,林泰曾感觉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灌到脚跟,让他浑身战栗,发抖。
他知道清日水师之决战,终将必不可免!
从仁川回到威海卫以后,林泰曾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丁汝昌辞职,表示要撂挑子不干了。
消息传到李鸿章那里,把气得李鸿章直跳,下令大战将起,谁再敢说辞职,就砍谁的脑袋。
林泰曾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的干了下去。
果然,没有多久,林泰曾就听到‘高升号’的噩耗,而下令击沉‘高升号’的,正是这个东乡平八郎!
这次护送这对学员军和李经方去平壤,林泰曾心里那是一个劲儿的叫苦不堪。
他现在就怕有日间走漏了消息,万一东洋的联合舰队躲在大同江口,以逸待劳的等着自己的舰队送上门去,那才真是肉包子打饿狼,有去无回!
可是这些话他却没法说出口,因为自己五月擅自带领舰队离开牙山,被袁世凯告了一状,回国以后自己里外都不是人。
李中堂直接致电丁军门,说自己‘仁川畏日遁走,此间中西人均传为笑谈,流言不满都下。’
而且前几日,皇帝直接下圣谕给李中堂,要求查明丁军门‘有无畏葸纵寇情事’。
所以才有今日这一趟的大同江之行,而不像卫汝贵那四路入朝大军一样,走陆路,跨过鸭绿江去平壤。
就是为了平息皇帝,朝野的诽议和怒火。
所以林泰曾现在别说只是怀疑,害怕大同江口躲着一群饿狼。
就算是他此时明着知道,在那里等着一群饿狼,去了就等于是送死,他林泰曾也不得不去。
不然等返航回来,估计岸上等着他的,就是一把砍脑袋的铡刀!
在中国这个地面上,很多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邪乎,扭曲的让人发指。
所以林泰曾在军商混编船队出渤海口之后,专门北上经过旅顺口,在狮子口外放了一炮,就是幻想着丁汝昌听到炮声,能够改变注意。
就算是一定要去平壤,好歹再多给几条军舰壮胆吧?
然而,林泰曾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镇远’舰的左舷看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黄金山炮台上打出任何有价值的旗语。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了!”
林泰曾长叹一声气,满腹失望的就准备回到他的卧舱去睡一觉,却全然没有想到既然有可能会进入东洋联合舰队的伏击圈,提前让各舰做好战前准备。
正在这时,‘镇远’舰的大副,参将杨用霖匆匆走了过来:“镇台,‘江裕’号传来消息,要去安东登陆。”
林泰曾听了心里猛地一跳,顿时大喜。
真是天助我也!m.χIùmЬ.CǒM
“为什么要突然改变行程,这要是上头怪罪下来,谁能担得起?”
林泰曾露出一副很正气的模样。
一缕轻蔑之色从杨用霖眼角一闪而过,在‘镇远’舰上当了十年的大副,眼前的这位‘畏敌如鼠’的镇台的根底儿,杨用霖早就摸得一清二透。
“那我告诉他们不得改变航程计划,继续直奔大同江。”
就像杨用霖从水师学堂的一个小兄弟那里,得到的那本让他奉若至宝的《呐喊》书封面上写的那样,‘国家养士两百五十年,为国捐躯,正在今时。’
他杨用霖巴不得在大同江口能碰到东洋的军舰,好好的跟他们硬碰一仗!
“别,别——”
林泰曾一听,脸上顿时大惊失色的说道:“何守备既然下了命令,那么一定有着他的道理,传令各舰,去安东。”
林泰曾怕夜长梦多,连再问一声何长缨确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在他看来,只要有人主动的能背这个黑锅,他又何乐而不为?
何守备?
你一个正二品的总兵,为了有人替你背锅,喊一个从五品的协办守备,喊得可真够亲热!
听到林泰曾喊得亲热,杨用霖就直反胃。
当然对于写这本《呐喊》的何守备,杨用霖也是十分尊敬的,可是他知道林泰曾之所以喊得亲热,就是高兴终于有人替他背不到大同江,‘畏葸’这个黑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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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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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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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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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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