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形容这样的场面呢?就好似一对久别重逢的姐妹,今日聚首,失控般的抱在一起。
至少,班长吉尔乃至203寝的柳德米拉和安娜,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
“真看不出来,莉莉娅最能和娜塔莎合得来。”柳德米拉费解的嘟囔。
“这就是命运啊!”安娜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从今天开始,也许莉莉娅整个人就变了。”
“变了?对啊,是变得勇敢了。”
安娜耸耸肩:“也许,她会非常愿意和你我说话,她应该不会再沉默寡言了吧?”
孩子们议论纷纷,而教官卡冈诺夫斯基最关注的的还是靶纸上显示的结果。
他急令助教去把靶纸拿回来,接下来真相大白。
数数靶纸上的弹孔吧!它明显有十个,而靶心也就是十环,这个区域的弹孔肯定有四个,其中有两个都快重叠一起了,仔细确认,那的确是两个弹孔。
四个十环,其余五个都是九环。唯有第一颗弹,是莉莉娅在怒吼后射击的,它是七环,却也没多少参考价值。
无疑,这就是一个令人错愕的结果。
卡冈诺夫斯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将娜塔莎和莉莉娅叫到自己身边,兴奋的拍拍莉莉娅的肩膀。
“亲爱的,你从未想过自己天生具备一些能力,你这孩子,即便不能从军,也资格做射击运动员。你恐怕是天生的狙击手!很快,我会给你响应的奖励。”
心结已经解开,莉莉娅真的变得勇敢起来。她憨憨一笑,感谢了教官的赞誉。
“还有你,哈尔科娃!你让她变得勇敢,你助她取得了很好的结果,那么你的射击能力?”
“我?”娜塔莎稍稍一想,大胆的说:“我能打中二百米标靶的十环!甚至更远的距离!”
卡冈诺夫斯基掂量一下,当即答应了女孩的大胆想法。
他趁着兴奋劲,干脆地举起右手,指着更远的一个目标:“哈尔科娃,你能看到那个一排靶子吗?最远的那一排。”
“是!我看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能打中更远的目标?我告诉你,那是四百米的靶子,你能击中?”
“是!我可以击中。”
娜塔莎的回答一样干脆,她的脸上未曾有任何怯懦勉强的表情。所以她给予卡冈诺夫斯基的感觉,就是这个姑娘自信过了头。
“哈尔科娃,你应该明白,人不应该逞强。”他规劝道。
而娜塔莎的回应侧着侧面看来的自信的眼神:“难道,您担心我会失败?仅仅是射击,我不会失败。”
她是真的是自信?还是强行表现?
卡冈诺夫斯基觉得这个姑娘的确有些实力,可他也接触过太多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非常懂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对于成功有着难以言说的追求。他们渴望在学习上考出优秀成绩,若是参军,一个个都渴望立下大功。
“好吧,现在我给你自我证明的机会,我给你十颗子弹,只要有一颗击中四百米外的靶子,就是你的胜利!”
“就这么简单?”娜塔莎的嘴角轻轻上挑。
“啊?难道还很简单?亲爱的,一般人看四百米外的人影已经非常费劲了,军队里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依靠步枪击中这个距离的敌人。你究竟是多么的自信?你竟觉得不依靠瞄准镜就能轻松击中四百米外的靶子。”
“我想……我还是可以的。至少卡波娃同志手持的步枪,它的准星校准调试得非常不错。”
“那就试试吧。”卡冈诺夫斯基掐着腰想了想,别出心裁的想到一点。“哈尔科娃,我不可求你打中十环,你只要打中一个目标就行,例如一个酒瓶子,你看如何?”
“好吧,我听您的命令。”
训练新兵的工作枯燥乏味,卡冈诺夫斯基长期待在郊外的新兵训练营,他的无聊与乏味只有自己知晓。
他真是巴不得生活多一些乐子,今日靶场来了一位自命不凡的姑娘,她最好打中目标,这样,自己的无聊也能有所缓解。
最终,四百米外矗立着的一块木质靶子,它的顶部是一个宽五厘米的平台,正好可以安置杂物。
有五个空酒瓶立于其上,它们便是目标。
刚来彼尔姆一中的时候,娜塔莎被教导不可张扬自己的身份,可是,金子的珍贵总是难以掩盖的。
再说了,她才刚满十七岁,她最喜欢的是得到鼓励,最讨厌的正是对她的质疑。
越是被怀疑她就越是要表现自我,何况,仅凭肉眼瞄准击中四百米外的目标,对于广大的普通士兵这是困难的,对于她,完全能够做到。
“记住,你只要打中一个瓶子我就算你胜利。女人不应该喝酒,那么我就奖励你一公斤面包。”卡冈诺夫斯基蹲下来,最后一次对趴卧的娜塔莎下达要求。
“如果我击中两个瓶子呢?是否就是两公斤面包?”
“你!”一时间,卡冈诺夫斯基不知如何说好,他想了一会儿干脆一拍大腿站起来,俯视继续趴着的姑娘,非常大气的表态:“五个瓶子,一个瓶子等于一公斤面包。如果五个全部击中,我再给你一听酸菜罐头。”
“您确定?”娜塔莎扭头问。
“是!就是这样!你可以开始了。”
这一刻,娜塔莎庆幸于自己大胆的讨价还价。五公斤面包啊,它可以作为一个士兵一周的高级口粮呢!娜塔莎再想想,自己复学后很少进行重体力运动,一天两公斤土豆都能填饱肚子。五公斤耐储的大列巴切片,自己能够吃上十天或是更久。
哪怕是为了粮食,自己也必须成功。
娜塔莎安静下来,她的周围挤满了围观的同学。孩子们获悉新情况后,一个个更加拭目以待。
他们毕竟不知道娜塔莎的真实身份,对其实力的了解还仅限于“这个姑娘很能跑”的程度。
打靶训练人人有份,照例这个转校生也必须参与打靶。
男孩子们不禁议论纷纷,一个自信的姑娘居然敢在所有人围观下去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他们一个个在笑谈,同时瞪着双眼观望。m.xiumb.com
可是,他们并不是关注远方的靶子(虽然根本看不清那里的情况),而是出于人类的本能,重点关注女孩岔开的双腿,以及呈S型的优美身形。
五颗子弹全部塞入枪膛,娜塔莎长长呼了一口气,右脸颊轻轻贴在枪托上。
以她的视角看,即便是四百米,那五个啤酒瓶固然非常小,小得仅有蚂蚁那么大,要击中它们并不困难。
对于她这种远视眼,四百米外的景致清晰到了极致,而视线通过照门达到枪管末端的准星,三角形的准星顶点,它只要正对着目标就行了。
瓶子是极小的目标,准星的三角一样细小。
再者,她是趴卧在一块帆布上,枪杆抵着沙袋,再加上她长久的作战经历,整个人趴卧射击的姿势稳定的好似一块秤砣。
她开枪了!
枪声刚响,四百米外的一个啤酒瓶应声炸裂。
突如其来的情况真实的反应在卡冈诺夫斯基举起的望远镜中,一切都是那么的干脆,仅仅一颗弹,自己就输了一公斤面包!
现在,自己应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区区五秒后又是一声枪响,他清楚的看到第二个酒瓶子就碎了。
紧接着,又是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任何拖沓,最终所有的瓶子皆化作玻璃碴。
现在,卡冈诺夫斯基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望远镜直接掉在地上。
个别视力好的男生已经察觉到五个瓶子荡然无存,他们迅速传播这一事实,枪声后本该议论纷纷的学生们,这下鸦雀无声。
转到娜塔莎这边的视角。
她清楚的看到目标应声炸裂,由于准备的就只有五个靶子,自己的任务已经出色的完成了。
她娴熟的拉开枪栓,最后一颗炙热的弹壳被抛了出来,露出空空如也却非常温热的弹仓。
她接着站起身,拧拧自己的肩膀:“报告教官,我打完了。”
这一声清脆的呼唤,终于吧卡冈诺夫斯基拉回现实。他兴匆匆的走近娜塔莎,大鼻子与胡须几乎贴在女孩的脸上。
他厉声质问:“哈尔科娃,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难道要告诉他我是斯佩洛斯金娜?!娜塔莎琢磨了一下,赶紧回答:“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哈尔科娃。”
“呸!收回你拙略的演技吧!”
什么?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不可能啊?他如果知道,还会这样待我?
娜塔莎没有主动再说什么,正是一脸沉默。
“哈尔科娃,你不是什么天才!从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察到你经历过军事训练!你如实告诉我,你上过战场吗?”
“我……”
难道要告诉他事实?现在告诉他“我刚从战场撤下来”,他还不得刨根问底问个没完?
娜塔莎灵机一动,赶忙说:“我是从莫斯科那边转移的学生,城市遭遇过轰炸,这样算不算上过战场?”
“不!”卡冈诺夫斯基继续问:“我现在只想弄明白一件事,你从哪里学到的射击技术。我明确的告诉你,你已经具备成为狙击手的一切必要条件!你十八岁去当兵,几乎不用进行任何训练就能投入战场作战。美丽的少女,你想要参军吗?”
“我……我想!”
“也许你会有些犹豫,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参军,就是我们伟大苏维埃祖国和人民的重大遗憾。侵略者的暴行罄竹难书,等你成年后,你一定要参军。那么你还是要回答我,是谁教会你射击的?”
娜塔莎突然觉得自己又遭遇了一位征兵员,至少这个人客气很多。遥想一年前,自己在沼泽地纯粹是被以拉壮丁的形式吸收到游击队里,那时候自己根本没得选。现在,自己因为未成年还有着选择权。
无所谓,反正自己还挂着少校军衔呢!
娜塔莎到现在还不清楚“少校”的军衔能给自己带来多么巨大的好处,或者说的特权。例如在这新兵训练营,教官卡冈诺夫斯基才是少尉,一辈子努力升职到大尉,这就是其极限了。
娜塔莎的军衔可以和本军营的一票负责人比肩,但她还是太单纯了,单纯到只知晓,因为少校的身份,她每个月都能领到三千卢布的津贴,只要带着证件和存折去储蓄银行领取即可。
钱,钞票,它们现在并不重要。
如今钱能购买的东西非常有限,唯有土豆和面包才是最珍贵的,目前它们是难以用钞票在国营商店买到的。
至于倒卖粮食的黑市,它是存在的,只不过一经发现就是重大犯罪,黑市商人判处死刑几乎是必然。
即便如此,苏联也不能避免一定程度上的“后方紧吃”现象,尤其是军队的后勤,这里最是滋生腐败的温床。
所以卡冈诺夫斯基敢于拿面包当做奖励,他完全可以这样做,虽然这就是一种腐败。
娜塔莎的精彩表现令他震惊,卡冈诺夫斯基旋即履行诺言,给自己在军营食堂的几个伙计打了个招呼,所谓中午吃饭时候准备额外六公斤面包。
经过了一开始的风波,第六班的全体男生对于娜塔莎完全成了仰慕。至于女生们,她们可是有幸看到过娜塔莎肌肤上的几道可怕伤疤。
她能隔着四百米,一发一个目标,结合那些特殊的伤疤,难道她没有上过战场?骗谁呢!
包括203寝社长柳德米拉,她大胆的猜测,这个娜塔莎·哈尔科娃的确来自莫斯科,想想去年的莫斯科保卫战,真理报宣称八十万市民组成民兵,协助正规军作战。后来报纸更是强调,人民大众的力量,是保卫战胜利的保证。
所以,娜塔莎肯定是那时候被参加的民兵,甚至和德军发生过正面战斗。
再大胆的猜测一下,她打扮成大人的模样加入到女兵部队。毕竟俄罗斯的姑娘十五岁和二十岁的容貌总是相差不大,她在军队里服役了很久,最后被筛查出来她谎报年龄,这才被一路送到彼尔姆。
“对!一定就是这样!”柳德米拉很高兴自己的猜测是那么有逻辑性,她愈发的相信这就是事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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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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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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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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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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